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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赢弱主神瘁抛世事 异怪女挽山骇尘俗(1 / 2)

却说福田忽见衙役闯入,慌得乱了方寸,失言报与吕老爷。吕老爷见说锁了陈光祖去,大叫一声,一口血喷出来,直昏死过去。福田跌脚懊悔道:“我如此糊涂!此话不该对老爷说。”急令去请桂芳。桂芳闻报惊倒,便顾不得内外,携了彩香、彩珠径奔吕老爷书房。吕老爷面色紫青,双目紧闭,桂芳慌前去探——尚存幽微鼻息,桂芳急令福田去请郎中,一面又令家人去衙前探信。众人见桂芳亲出主事,惊心方定。

且说陈光祖被锁入衙门,李知县当堂高坐。众捕快将陈光祖拖至堂前,众衙役喝令跪倒。李知县肃色冷目审视一番道:“下跪的可是陈光祖?”

陈光祖不敢仰视,颤栗回道:“是草民陈光祖,不知身犯何罪被大人缉拿?”

李知县大喝一声:“咄!大胆刁民,你杀了吕良梓还不认罪?”

陈光祖心慌意乱,暗自忖道:“杀吕良梓时未见有人,李知县如何知道?”又思前日询诘时并未见疑,就猜道是依酒店之说来诈供,便道:“大人听禀,小人一向循规蹈矩,不敢触法。吕良梓系吕府姑爷,小人的主人,怎敢昧心行此大逆?”

李知县道:“你还待抵赖?本官问你:吕良梓被杀前夜你与他酒店同饮,又结伴从东门出城,凶杀现场恰在城东林内,此细节你前日均无表白,怎不是心虚藏奸?”

陈光祖道:“大人明鉴,小人与姑爷虽属主仆,私交却厚,常同饮同坐,此情满府皆可作证。事发当日小人实曾与姑爷同饮,然姑爷酒后至城外催要私帐,小人恐他酒醉难支,欲相送一程,被姑爷力拒,故只送至城门便回,其实并未出城。”

李知县见陈光祖拚死抵赖,难圆其说,不觉怒火中烧,连连冷笑道:“如此说来你酒后便回?吕良梓午夜被杀,你何时回房?”

陈光祖道:“约亥时。”

李知县勃然大怒:“真乃刁民。镇台大人早料知你必堂上放刁,果如其言。”便喝令衙役传证人上堂。众衙役听命,即刻带上一人,陈光祖瞥见,只唬得胆丧心寒,就跪立不住——那人却是福忠——只见福忠跪伏堂前,将头压及地面,半日默不作声。

原来那日吕良梓玩得兴炽,将身边银两使尽。因见福忠伺候的周到,许回府赏银二两。二人刚入角门,吕良梓又被陈光祖邀走。福忠贪掂赏银,于二门候等,四更时分先见陈光祖神色慌张入来,福忠到底不舍那二两银子,又苦苦候至辰时,只不见吕良梓,翌日方闻说被杀。福忠平白损失二两纹银,心下闷恼,深恨陈光祖生事。

那镇台府内却有一个兵丁,与福田是酒友,二人饮酒之间,福忠无意透漏来此事。那个兵丁亦有心机,又知镇台大人极留意吕府事体,便将此事禀报。镇台大人起疑,秘将福田邀至府内,详细盘诘,又许以重酬。福忠哪敢去瞒镇台大人?且又贪那巨赏,察了镇台大人之色,添枝加叶将那夜之事托出。镇台大人大喜,就将此事知会了李知县。恰捕快又访着酒店,诘知吕良梓事发当夜与陈光祖饮酒。李知县将诸事归纳,推度吕良梓死因与陈光祖关联,便令捕快拘来。那陈光祖虽陷此境,却哪肯轻认?一味推脱。李知县见案情昭然,陈光祖却只顾抵赖,心下大怒,便传福忠举证。

却说福忠上得堂来,目睹李知县威仪,先自矮去半截,伏在那里,半日不敢仰视。

李知县道:“福忠听了:你将昨日与镇台大人所言之事再述一遍,若有谎说当心皮肉。”

福忠虽也深惧陈光祖,却更怵公堂森然,李知县惊堂木只一拍,便将与镇台大人所述之事,战战兢兢复述了一遍。

李知县待福忠述毕,逼视陈光祖一番,怒声斥道:“大胆刁民,此番你还有何说?”

陈光祖至此亦无言可释,知难免死,长叹一声,再无心诉辩。李知县大怒,喝令衙役拖翻陈光祖重刑拷打。陈光祖被拷得皮开肉绽,惨嚎不绝,只不肯招。李知县恼怒已极,切齿恨道:“事脉已明,不须你招,且押入大牢以斩刑呈报。”

众衙役听命,将陈光祖披枷带锁押入牢内,福忠回下处待传。

且说桂芳所派家人于衙前探得陈光祖处斩,手颠脚软的来报桂芳。桂芳见报亦不十分恐慌,就问些堂上细节。忽福田来报:“老爷病势转重,郎中令请小姐。”

桂芳急奔入去,见桂兰、桂馨并一应人众围定吕老爷痛哭。郎中见桂芳入来,请于静处道:“吕爷连日惊恐,脉象不祥!小姐当早备后事。”

桂芳惊悸,先打发郎中去了,再来看视吕老爷,就见他眼迷瞳朦,声息微弱,处处危象。桂芳心酸,便上前轻唤。吕老爷听唤神思偶晰,侧目瞥见福田随定桂芳,便问:“光祖何事?光祖如何?”

福田不敢回言,便看桂芳。桂芳正要答话,彩珠嘴快,失声哭道:“已定斩刑,翌日上报。”

只此一句,那吕老爷两臂张扎,双腿凛伸,一口血喷出来便一动不动了。

桂兰、桂馨见吕老爷身亡,呼天大恸,吕府上下哭做一片。桂芳亦哭了数声,却猛省道:“父亲已逝,徒悲无益,当速救回管家方可理得此事,”便与福田道:“管家临去托你主外,然今日已难分内外,吕府一应事务你悉掌理,就令彩香与你作辅,我去设计救回管家。”又嘱众人敛悲,不许将吕老爷逝情外泄。

福田愁道:“小姐金枝玉叶,岂可抛头露面?奴才自去设计援救管家。”

桂芳躁道:“你有甚至计?徒耗精力。我已有计在心,你只需谨慎守家,切勿有失。”

桂芳急回内室寻一套朴素衣裙换了。又选老诚婆子、家人各一名同行。亦不打轿,直奔县衙而来。

李知县刚回得房内便又听击鼓,只得从新升堂,着衙役拘拿喊冤之人。桂芳被拘至当堂跪下,李知县看见大吃一惊,诧道:“你有何冤情?抛头露面的有失闺仪。”

桂芳道:“管家蒙冤,家无须眉,故不避羞惭登堂鸣冤。望大人念家父旧谊,笔下超生,吕氏铭恩感德。”

李知县道:“陈光祖谋杀家主,罪大恶极,何冤之有?”

桂芳道:“管家忠义素著,与事主又属莫逆,大人莫冤枉了好人。”

李知县道:“陈光祖于事发当夜夜不归宿,又说不来走向,现有福忠举证,并不冤他。”

桂芳得家人报信,已知福忠堂上举证陈光祖之事,便恨恼道:“福忠背义负主之奴,不足深信。管家忠心尽职,执规严谨,那贼奴屡有不规之举,数被管家罚责,故怀恨诬陷。”

李知县哪里肯信?幡然不悦道:“当夜二人同饮已有人证,陈光祖近晨独归又神色惊慌,此中异象你做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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