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了几天,大街小巷果然没有传出半点关于军事演习的风声。看来那群家伙当真听话,守口如瓶。
塞德里克心情非常好,因为昆兰偷偷派人告诉他公爵大人对军事演习非常感兴趣,这件事大有可为。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亚历山大皇帝病了,一连两天都没有上朝,政务暂归宰相罗思康芒。庞培和坦佩雷公爵处理。
听到这个消息,塞德里克暗道:“天助我也!”
这天晚上,塞德里克醉醺醺地从一个情妇家中出来,刚到门口,仆人就告诉他有一个客人已经在书房等他许久。
塞德里克暗自奇怪,他这间小公寓,几乎没有客人上门,来的不是情人,就是情敌,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有客人驾到,有意思!
塞德里克衣服也不换,直接推开书房门。房里那人身穿一件黑色连帽披风,听见门响,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
塞德里克顿时酒醒了一半,神色变了几变,冷哼一声:“呵呵,杰拉尔德祭师大人,你竟然还有脸来见我!”
那人揭开风帽,露出一张历经沧桑的脸,脸庞瘦削,目光柔和,依然高贵优雅的风度,只是从他那满头华发,塞德里克知道,这几年,杰拉尔德似乎老了许多。岁月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无论贵族权臣,贩夫走卒,只有时间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
杰拉尔德微微苦笑:“阿诺克,很对不起,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还是得来见你。”
“哼!你不怕我杀了你报仇吗?!”
杰拉尔德苦笑摇头:“当初坚持要灭掉胡安部落的并不是我,是太子殿下。。。。。。。。。”
“别再狡辩了!”塞德里克忽然暴怒起来:“就算不是你下的屠杀命令,可是两年前,费塞林叛离阿曼,投入威克洛怀抱,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哼,分明是想过河拆桥,想我死,没那么容易!!”
塞德里克气得全身发抖,想到两年前的那个下午,背上就是一片凉飕飕。
两年前的下午,当内维尔告诉他费塞林撕毁和阿曼的协议,投诚威克洛时,震惊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有多远逃多远。
当时,他的身份还是费塞林押在阿曼的质子,尽管当时皇帝刚刚因为“甜糕”事件封了他爵位,但是面对属国的背叛,塞德里克怎么也不会不相信皇帝会对自己这个费塞林的“皇子”手下留情。
然而,逃跑的计划很快搁浅,皇帝的消息来源并不比内维尔慢半分,很快一队城卫军严密包围了质子公寓,将塞德里克五花大绑了出来。
塞德里克也不是没想过凭武力冲出城区,可是面对众多的城卫兵,他和内维尔丝毫没有把握。而且即使冲出去,塞德里克这些年的努力尽付流水,他实在不甘心。所谓富贵险中求,塞德里克索性束手就擒,口中大叫冤枉,要求面见皇帝。
谁知城卫军只当没听见,按照以往的经验,叛国的质子一时三刻间便会成为挂在绞刑架上的装饰品,谁还会把他的请求当回事?!
还好塞德里克命不该绝,阿加莎公主顾念旧情,前来见他一面,塞德里克牢牢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趁机提出面见陛下。
阿加莎公主对他果然还算有点情意,片刻间,就将他带到皇帝面前。
塞德里克跪在皇帝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了费塞林杀害家人,强迫他冒充太子充当质子的种种滔天罪行,将费塞林国王说得阴险毒辣,狡诈奸猾,简直是魔王转世,撒旦重生;而把自己说得可怜无比,犹如一头单纯的小绵羊,被恶魔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才迫不得已做了错事。随后,又信誓旦旦,赌咒发誓此生将永远和费塞林不共戴天,从此生为阿曼鬼,死为阿曼鬼,为阿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阿加莎公主帮着求情下,皇帝最后饶了塞德里克的性命,还让他加入了阿曼国籍,从此塞德里克从一个小属国的国民一跃成为第一强国阿曼的贵族,得意之余,心中却常常突如其来一阵刺痛,被祖国抛弃背叛的耻辱和痛苦,像一个纠缠不放的梦魇,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皇帝同样不能容忍自己堂堂大国居然被费塞林这样一个小国摆了一道,没多久,就集结了几万讨逆大军,开拔费塞林边界,誓要让费塞林付出一些背叛的代价。
塞德里克被皇帝封为顾问,跟随讨逆大军行动。塞德里克知道要获得皇帝信任,势必要在军中做点贡献。
因此一路之上,他为讨逆大军献计献策,顺利攻下了梅卡、赛历两座费塞林的大城。并且参与了皇帝亲自下达的屠城行动。
两座城池几天之间,尽成废墟坟墓,平民百姓,被无辜屠杀上万人,尸山血海,惨不忍睹。如果不是阿曼帝国北方边境忽然告急,只怕还要多屠几座城池才能消除皇帝怒火。
自屠城行动之后,塞德里克顿时成为整个费塞林的眼中钉,肉中刺。当时费塞林民间还没有人知道他是假太子,以为这个太子不但叛国而且还吃里扒外,帮着外国屠杀本国百姓,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除奸会”“斩魔同盟”纷纷成立,目的就是除掉塞德里克这个叛国太子。
于是一批又一批的刺客义无返顾地潜入阿曼帝国,导致此后整整一年,塞德里克都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再长达一年的被刺生涯中,是塞德里克和内维尔关系最好的一段日子,因为内维尔在短短一个月中,救了塞德里克整整五次。
那段日子里,纵然塞德里克对内维尔有任何不满,也不敢对内维尔发作。也许,内维尔在塞德里克面前跋扈的性格就是这么养成的吧!
那段可怖的日子过去之后,塞德里克养成了两个固执的习惯,一是死活都要和内维尔睡在一个房间,二是睡觉时,枕头下面一定会放上一柄防身宝剑,否则根本无法入睡。
那年年末,塞德里克荣幸地登上了《帝国时代》杂志的封面,因为他被评为当年的年度风云人物,阿曼帝国有史以来,空前绝后的被刺杀次数最多的人。一年中,他竟然被刺达九九八十一次!!
这件事虽然被帝都市民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而对塞德里克来说,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经历,身心都倍受折磨。
杰拉尔德看着塞德里克咬牙切齿,有些狰狞的脸,叹了一口气,道:“那次,是费塞林不对,我虽然劝过,可是王还是上了威克洛的恶当。现在,已经遭到报应了。”
“哼!活该!”塞德里克冷哼一声,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坐在沙发上,打量了杰拉尔德一下,问道:“现在,我感兴趣的是你来干什么?”
“我来回应你提出的要求。”
“哦?!你们答应我的要求了吗?”塞德里克心中狂跳,脸上却不动声色。
杰拉尔德探手入怀,掏出一卷厚厚的羊皮纸,质地非常之好,一看就知道是宫廷中专门书写诏书的纸张。
塞德里克抑制住心中激动,接过羊皮纸卷,慢慢展开,费塞林王国的飞鹰国徽立刻视如眼帘。
杰拉尔德看着塞德里克,缓缓说道:“王已经答应你,只要你能令威克洛退兵,他就正式收你做义子,赐姓巴克马,拥有王位第二继承权。”
塞德里克仔细看完诏书,最后看着落款的红色国王大印,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儿,冷冷一笑:“没想到你们还真的答应我的条件了,不过。。。。。。。。”他拿起羊皮纸不屑地晃了晃:“就凭这样一张薄薄的纸,我能相信你们吗?如果我让威克洛退兵,你们撕毁诏书,我又能将你们怎么样?!过河拆桥的事,你们可是熟能生巧得很!!”
杰拉尔德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薄薄的黑木盒子,递给塞德里克:“你打开看看。”
塞德里克疑惑地看他一眼,轻轻打开,只见盒子里放着一块正三角形红色水晶片,光华流转,放出瑰丽红光,动人心魄。
“这是。。。。。。。?”塞德里克大吃一惊。
杰拉尔德苦笑一下:“这是费塞林的传国之宝,焱华之灵,象征着王权和力量。王将这块灵晶暂时交给你保管,说明敝国上下的一片诚意。”
塞德里克轻轻抚mo着这块焱华之灵,触手温热,时不时掠过一丝灼热,红光透指而过,映出手指头清晰的血管,与书上的描述一无二致。
“果然是焱华之灵,呵呵,王还真是舍得啊!”
杰拉尔德叹口气,道:“你很会抓时机,若不是费塞林面临山穷水尽的地步,王怎么会答应你的要求。不但给了你传国宝贝,这份诏书也一共四份,你一份,我和宰相大人各执一份,另一份已经入库存档,目前尚未公布。威克洛退兵之日,就是诏书生效之时,当然,什么时候公布也随你。”
塞德里克点点头:“你们这样舍得,也是因为知道劝说亚历山大陛下出兵的困难。陛下对背叛的人似乎格外残忍,而且没有重收覆水的习惯,费塞林想和阿曼重归于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杰拉尔德微笑道:“对别人的确不容易,但是你却不一样,阿诺克,你很聪明,我从来都不会看错人。”
塞德里克看了杰拉尔德一眼,忽然有些心悸,杰拉尔德好像非常了解他,在他那双透明而又深邃的眸子注视下,好像他的心事都会被看穿。
“好!”塞德里克收起诏书和焱华之灵:“既然你们这么舍得,我又怎么会不尽力。”
杰拉尔德微微点头:“那么,我就回去等你的好消息了。”他盖上风帽,犹如来时一般神秘,幽灵似的离开了房间。
塞德里克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红酒,漂亮的嘴角翘起来,原本就是向费塞林漫天要价,没想到费塞林还真的答应了,还真是个意外收获啊!!
其实,即使费塞林不答应,塞德里克也不会容忍威克洛占领费塞林,既然阻止威克洛还有这么个大大的好处,他的干劲一下子提起来。
他按了一下书桌上的响铃,不一会儿,内维尔出现在塞德里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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