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中的对峙,仍在持续。[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朱震漠和白苗神情很凝重。一夜周旋下来,他们已经说了很多话,此行的目的,其实并未包括转达所谓天鸿皇帝的意思,当然这并不是不可外泄的秘密,只是提前了一些。
之所以提前,是为了掩盖他们真实的目的——这一夜看似说了很多,但实际上,两人却一直在绕开最主要的问题。
原本照两人看来,说出这些事关道门兴衰的话后,柳星几人的注意力便会转移,哪还顾得上只是受了些划伤,并没有出现别的意外的易川。但现在看起来,这一切只是两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几人一直没有忘记,他们是为了易川而来。尤其当吴三省忽然开口说出那句话时,两人更是方才意识到,事情从一开始便很糟糕。
当然糟糕只是对两人安危而言,于整件事情而言的话,这一夜的收获非常之大。
那个二十岁未到,便迈进了知命境界的年轻人,为何突然说出不能让自己离开的话?答案很简单,他猜到了自己三人此行的目的。为什么能猜到自己三人的目的?答案也很简单,他有可能知道易川的身份,知道皇室的接近、调查,对易川来说很凶险。
皇室让道门觉得不安全,但这种不安全即使存在,也是全面性的,并不单指个人。这个年轻人觉得,皇室会对易川造成极大的危险,这岂不侧面说明,这种危险极有可能便是他们想弄清楚的问题?
所以,即便事情调查还没有确切结果,但两人也已经认为**不离十。
然而……最大的问题便在于此。
他们此行的调查,不会对易川造成危险,但是却不能说为什么。说不出个所以然,又怎么能让他相信没有危险?他不相信的事情,他的同伴又怎么会相信?
…………两人很兴奋,又很绝望。
兴奋是因为这些极为隐秘的那些调查,并没有白费。绝望,是因为两人想不出要如何才能让几人相信自己,相信皇室。如果几人不相信,那自己二人便只有埋在这里了。
四名知命境界强者,虽说三人在感悟上逊色不少,但这种差距,天赋便已经弥补得差不多,所以,两人哪里能从四名知命强者手里逃脱……
吴三省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仅一下子打懵了两名隐武者,柳星陈曼曼几人也不禁为之一头雾水,但即便再不明白,几人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最后一次机会,把真正的目的说出来,否则……死在这里。”
沉默良久后,柳星满面寒霜看着两人,说道:“若鬼鬼祟祟不肯将目的交待出来,你们怎么有脸说你们无害,怎么有脸想让道门不计你们所谓的前嫌?”
“我们……真的没有任何恶意。”朱震漠解释道,语气颓然无力,可见他自己都很清楚,这种苍白解释只是徒劳。
树林中冰寒的杀意骤然浓郁起来,淅沥沥的秋雨声也开始快速减弱,继而消失,气氛凝重得甚为可怕。
便在这时,莫末打着伞走进了树林,冰冷肃杀的气氛也因为她的出现,而稍稍出现了松动,但转瞬又变得更加压抑起来。
她的脸色很阴沉,远远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加快脚步走到柳星四人身旁,顿了顿,说道:“小师弟被他们用异术抽了精血。”
所有人面色骤变,朱震漠两人更是一脸惨然。
连这么隐蔽的事情都被发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他们不是要杀人,或者用邪术做血奴。”莫末又接着说道:“只是抽了很少的精血,老先生也确定他们没有用异术害人的心思。”
她冷漠注视着两人,幽寒说道:“但是我认为这样,更加不能再让他们活着,因为……或许他们的真实目的,会让小师弟很危险。”
她说的是不能让两人再活着,而不是离开。
“停!我们说!”一直沉默的白苗,忽然大声说道。
但是回应他的,却是柳星破开黎明斩来的一剑。
天地间再次亮起一片紫色的光芒,宛若一道粗壮的紫色闪电降落在树林中,随着将大地震得颤抖不已的巨响声传开,恐怖气浪腾空而起,夹杂着令人窒息的高温,将不断垂落的秋雨瞬间蒸发。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这实在是一个误会!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们也没有必要隐瞒下去了!再说抽取精血的那人已经离开,所以你们就算杀了我们,也于事无补!”
两人依旧没有反击,只是倾力化解了柳星这一剑,眼看四人已经展开攻势痛下杀手,朱震漠连忙朗声说道。
“我们死没什么,但是这会让误会更加升级,会使皇室与道门彻底对立,这样无论对皇室还是道门都将是毁灭性的灾难!再者,这会让太后和她的遗孤更加危险!”
四名知命强者的攻击骤然停顿,所制造出来的恐怖声势也快速散去,雨帘重新垂落,坠入树林之中。
朱震漠两人长长松了一口气,背心隐隐传来一丝湿润凉意。
于公于私,他们都不想死,也不能死。
柳星冷冷说道:“把该交代的都说清楚吧,记住,我不想再听见一句废话。”
两人惨笑对视着略微踌躇了一下,然后便开始说。
然而在两人缓缓说着这件皇室不为人知的事情的同时,所有人却都没有发现,远处某个已然被掩埋的残破村子中,飘飘然走出了一个人。
…………
…………
天渐渐亮了。
当仁寿宫侍女烟儿和往常一样,按照太后的习惯,打开宫门迎接朝阳时,却发现门外竟然站着皇上以及大太监王坚,当下便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吓了一大跳,然后连忙请罪,将肩头发间披着稀薄晨露,明显已经等了不短时间的皇上迎进宫内。
太后宁彩怡这些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早起习惯,但天鸿皇帝还是等了好长一会儿,直到吃过宫女奉上来的早点,才姗姗迟来。
皇帝虽一夜未眠,气色却也不差,除了不再年轻之外,已然看不出苍凉衰老之态,完全符合一个英明睿智帝王的气质。不过这并没有令太后宁彩怡生起半点欣赏之态,反而引起了她的不耐,或者说反感。
“皇上前些日子来时,还一头白发,满面沧桑颓老神态,今日再见却已恢复荣光,神采奕奕,这等养生变化之术,倒真叫人开了眼见。只是不知今日来的才是真正的皇帝,还是前些日子来的才是真正的皇帝?”
言下之意,明显是嘲讽天鸿这位帝王太工于心计,或者说善于伪装,不过令人颇为意外的是,面对这样的嘲讽,天鸿不仅没有生气,当然他不会生太后的气,这点在场的人都很清楚。所以真正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受到嘲讽时一笑置之,而是一脸严肃认真。
这并非生气,并非喜怒不形于色,而是,像真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于是太后宁彩怡也沉默了下来,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帝王,想要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无言片刻后,天鸿单手轻挥,王坚会意,随即便驱赶着四个小宫女,跟着自己一道往外走去。
“这里是仁寿宫。”便在这时,太后宁彩怡漠然说道,显然对皇帝的举动很不满意。
“我……有事和你说。”天鸿看着一脸防范敌意的宁彩怡,认真解释道:“她们还不宜听见。”
太后没有再反对,待得王坚领着宫女退出大殿,缓缓关上门之后,她才冷笑说道:“你最好真的有事情说,而不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说话间,她袖中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眼尖的天鸿,隐约看到里边藏着的似乎是一把锋利的剪刀,于是忍不住苦涩一笑。
他知道这把剪刀的用途,并非要行刺他这个皇帝,而是宁彩怡要在他万一冒犯行为时,及时用这把锋利的剪刀刺进自己的胸口、小腹,或者咽喉。
“……在你心里,我就真的那么不堪吗?”他苦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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