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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喜仁心想这超度亡灵的道教玄妙对你说了也不明白,便张口说出另一番言语:“人这一辈子,最不关心的往往是父母。上学,学生最关心的是老师的一举一动;当官,最关心的是上司的一举一动;做生意,最关心的是合作伙伴的一举一动。谁去关心父母?父母肯定不会害你,所以就没有必要关心他们了。只有当他们死了,才会去注意他们。”
何安下:“那吹吹打打------”
俞喜仁:“吹吹打打就是向他们的遗体表示一下,喂,我注意你啦!”此一番回答十分机智,而且还充满对人生的深刻洞察,俞喜仁感到自己好几年都没有这样说过话了,不由得洋洋得意,猛然听到身旁“哇”的一声,何安下伏在蒲团上抽泣起来,而且声音越哭越大,听起来十分凄凉。
俞喜仁一惊,心想忘了这孩子是个孤儿,刚才自己一番看透人生的话,这个小孩竟然理解了,引起他的伤心事来,这一哭下去,该如何是好。
何安下的童声元气十足,在场中显得声响极大,全场在其带动下哭成一片。俞喜仁坐立不安,觉得场中两百余人,唯有自己是个局外人,便开始想自己的父母,不一会也是泪眼汪汪。
在场的死者家属人人觉出,在刚才哭的很响的小孩身旁升起了一个更为嘹亮的哭声,而且一起便不可收拾,情真意切,直至惨不忍睹,等法会结束,道士散场后,犹自哭个不停,死者家属人人感激。
俞喜仁正在上气不接下气间,忽然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赶来,只是为了大哭一场嘛?”于是抹了把脸,从蒲团上仰起身来,发现庭院中已空空荡荡,家属和道士走了个干净,唯有何安下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
俞喜仁抢先说话:“安下,你刚才哭得很凶啊,是不是想起了你的父母?”何安下:“俞先生,我看见你也哭了。”俞喜仁:“哈,凑个热闹。”眼中泪水仍不断涌出。
在道观内,俞喜仁领着何安下走东走西,指指点点,跪拜了不少神仙雕像,最终入了一间小屋。房中飘着水果的清香,俞喜仁一个健步窜了进去,何安下跟进时大吃了一惊,只见地下桌上摆满了桃子、香蕉,俞喜仁从腰上掏出了口袋,抓了把枣子放进去,转手递给何安下,说:“拣自己喜欢吃的吧。”
见何安下愣着神,又急躁之极地吩咐:“这可是神像前的贡品,刚撤下来的,吃一口就是一口福气。”何安下:“让你随便拿啊?”俞喜仁:“我是熟人。”
刚说着,从屋角转出一个道士,向俞喜仁肩上一打:“那还有两西瓜,一块抱走吧。”俞喜仁:“不敢。”道士微微一笑,轻飘飘的走了。看着道士远远的去了,俞喜仁冲何安下一眨眼,意思是:“看看,连西瓜都能给我!”一指墙角西瓜,冲何安下道:“抱着。”
何安下身上背着个巨大的口袋,抱着个西瓜站立在一旁,看着一位老道士在给俞喜仁画符。符画好后,俞喜仁给了道士一个信封,似是几张银票,老道士收好,便咽了口茶,坐在一旁养神,好一会睁开眼,语调惊讶地对俞喜仁说:“你还在这啊。”
俞喜仁忙道:“弟子还在。”老道士:“你要这么晚走不方便,就在观里住下吧。”俞喜仁:“住当然要住,只是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老道士叹了口气:“你除了牙疼,还哪疼?”俞喜仁:“弟子入秋以来,口苦,腋下肿痛,咳痰,气短,骨节疼。”老道士一惊:“这么多病?”随即一笑,“那你是跟我一样,没事。”俞喜仁:“弟子怎敢跟师傅相比。”老道士:“能比能比,你的毛病我也有,不是病,是老了,老了自然就不中用了嘛。”
俞喜仁:“可是您气色多好啊!”老道士一笑:“行了行了,你是不是想学点东西啊?”俞喜仁点点头。
老道士从怀里掏出信封,向俞喜仁一扔:“要教你也可以,这你先拿回去,因为道门的功法是无价的,要的是缘分而不是银子,如果有银子就教,学会了拿去为非作歹,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俞喜仁急忙从地上拾起信封,重新递到老道士手中,递上去时又加了一个信封,老道士淡淡一笑,将两个信封揣进怀里,说:“反正你的资质不佳,学了也是白学,索性教给你吧。”俞喜仁心中暗骂:“又玩这一手。”可表面上仍毕恭毕敬,向何安下一指:“师傅,教之前,要不要让他回避一下。”门外冷风嗖嗖,何安下的眼神令俞喜仁脸色一红。
老道士摆摆手:“不用不用。我给你本书,回家照着练就行了。”站起身从书架中取出一册新书递给俞喜仁:“这是山上新印的书,有体有用,送你了。”俞喜仁接过一看便大摇其头:“书我不要,我要秘诀。”
老道士耐心解释:“公开的书里就没有好的?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俞喜仁化了不少银子,要真是收下这么一本书,可就冤枉了,于是一个劲地坚持。老道士仍在耐心解释:“你看,这书上说了,这个法子是吕洞宾传下来的,这个法子是铁拐李传下来的,好家伙,这本书中收集了多少----八十四个神仙的功法,乖乖的了得,你还不赶快收着。”
俞喜仁一脸苦涩的接过了书,猛地一下将书扔给了何安下,转身向老道士一抱拳,两个拳头中又竖起一个信封:“师傅,弟子不看书。”
老道士将他从地上扶起,俞喜仁站起后发现手中的信封已不知去向。老道士落座,双目紧锁,显得十分为难,俞喜仁心头狂喜:“这回要教真东西啦!”忙将何安下拉出房去,不好意思地说:“这是道家的规矩,传功法要回避的。等我一会,不会很久。”见何安下满脸不高兴,又说:“我可是把那本书都给你了,又体有用,多好的东西啊!”
何安下抱着西瓜走了出去,在寒风中呆了好一会,时而掀开帘子,将门推出一条小缝,见俞喜仁正在老道士的指点下作出种种古怪姿势,何安下怕被发觉不敢一次看得太久,隔一会看一次,每次见俞喜仁奇形怪状的都有所不同,心想:俞先生怕是要成仙了。
第二日清早,俞喜仁带着何安下下山,一路无语。坐上船后,见俞喜仁气质稳重,眼神高深莫测,何安下更坚定了自己的推测———俞先生成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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