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米西斯先生,我想请问你,案发当晚你和已故城主谈话的内容是什么?”
“对不起,我无可奉告。”
“……那么我换一个问题,据说老德斯侯爵曾经交给你一项任务,它的内容是什么?”
“再次请您原谅,但我仍是无可奉告。”
问话的人很明显被这几句回答噎到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台下适时的响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很显然他们对于尼米西斯如此坚决的隐瞒感到非同寻常。幸好圣骑士并不是一个善于隐瞒的人,而他的理由似乎也十分的充分:“我曾经向德斯侯爵发下了誓言,那天晚上我们谈话的内容——包括了他交给我的任务,除非我将任务完成或者得到他的允许,否则我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出去。”
如果说在世界上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还有可以相信的存在,那么就是圣骑士的誓言了——真正的圣骑士决不会违背自己发下的的誓言,这也是他们值得尊敬的众多高尚品德之一。但这根本帮不上什么,法官和陪审团都在思考着,似乎有了某种定论,被告的自我辩护——如果真能称得上辩护的话——已经结束,该是宣判的时候了。
主教的手背上浮现出一片青筋,显然他的忍耐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因为所有证据显示出的迹象,都可以确定尼米西斯和案件的关系不大:他在9点20分到达,然后只停留了10分钟就离开了城主的庄园,而根据把守城门的卫士的叙述,尼米西斯在10点之前离开了红河城——30分钟差不多正好是尼米西斯回到自己住处,整理随身物品然后出发所需的时间。但是先入为主的观念是很可怕的,那些廉价的宣传品……可恶!再加上尼米西斯一副不合作的样子,很容易被判处一个和他无关的罪名。
但是对于这个圣骑士,同时也是自己看着他长大的孩子,杰拉尔主教也十分了解他现在的感受,想必德斯侯爵的死对他触动很大,再加上雷纳多也因为魔剑而身受重伤,尼米西斯他必然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但是,“没有必要为他人承担罪责啊……”杰拉尔主教不满的想着,正在这时,他的眼光突然落在了手中下意识紧紧攥住的东西上面——那本教典!
原来是这样!杰拉尔主教在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领悟了,希尔想要传达给他的信息:如果在世间无法得到公平的审判,仍然可以求助于神的力量!一个神术的名称浮现在脑中,以及它的必要条件:精纯的神圣系力量,和一本用作触媒的教典……想到这里,主教毅然决然的准备站起身,而就在这时,法庭沉重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过去,外面的阳光照射在那洁白的魔法师袍子上面,反射出令人眩目的光辉,随着袍子的主人缓缓的走进来,人们才逐渐看清了他的全貌:中等偏上的身高,手持朴素的木杖,顶端雕刻成某种动物爪子的形状,牢牢的抓着一块多面的透明水晶,胸口佩戴着银质的赏金猎人徽章。再接下来,人们看到了他披肩的黑发,和清秀的面孔。第一次正面见识到他容貌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事实证明,如果一个人的美丽是所谓“中性”的美,那么在别人观察他的时候,必然会不自觉的带上自身的某些情绪。所有的男子都认为他们见到了一位温柔恬静的美女,而女士们则毫不犹豫的将眼前的人划归到“俊男”类中的“清秀文生”小类中。只有极少数对眼前人有一定认识的人物可以保持镇静:“天知道这是不是他真正的长相……”
他停下了脚步,四下扫视了一番,虽然时间很短,但已经足够见到杰拉尔主教的欣慰,尼米西斯的愤怒,以及将军的惊异、怨恨——又或者什么也没有的表情。然后他将视线迎上了法官询问的目光,沉着冷静的吐出这样的字句:“我名叫希尔,我要求以被告辩护者的身份出庭。”
一颗沉重的石块丢入水塘,激起了大片的浪花,之前每个人都在怀疑希尔出现的目的,而现在他们得到了明确的回答,而他雄浑的嗓音也粉碎了所有男士心中的梦想。坐在正中的法官眉头一促,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在接触到希尔眼神中的坚定与自信,他放弃了与这个年轻人争辩的想法,直接点了点头:“本庭允许你的要求。”“抗议!法官大人!”控方的律师立刻站起身,发表着自己的不满,却被一句坚定的“抗议无效”直接驳回了。
希尔走到审判庭前,分别向法官和陪审团的成员们鞠躬问候,然后转身,直接面向诺曼,开始了他的提问:“诺曼先生,请问你们在现场是否发现了一个长形的木盒?”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立刻要求法庭的工作人员呈上证物。指着证物,希尔开始了他的分析和陈述:“请各位看看这个木盒。相信在场的众位都知道,尼米西斯在案发的当晚,就是使用这个木盒承放凶器的,但是你们是否知道,这个盒子究竟有什么样的作用?”
“众所周知,狂魔剑在经过神魔战争之后,遗留了大量在人界,而这样凶狠的武器,却没有造成与它数目相符的惨剧,这是因为什么?因为我们人类早已掌握了封印保存它的能力,而这个盒子,就是这种能力最好的体现。通过特殊的光明魔法阵,被存放在木盒中的狂魔剑,没有任何控制和伤害人的可能。虽然狂魔剑拥有引诱人拿起它的能力,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如果这个盒子的封印是完整的,那么无论是谁,也不会被动的将魔剑取出。”
说着,希尔再次面向法官:“我想请问,法庭是否已经鉴定过盒子上的封印。”随着法官质询的眼神,一个专门的鉴定人员站起身大声的说:“如你所言,根据我们的鉴定,盒子上原有的封印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哦?多谢。”希尔立刻止住了他的发言,“但是为什么这把剑,最后会出现在已故城主的尸体上呢?很显然,德斯侯爵不会不知道这种凶器的危险性,所以他决不会贸然的拿起它,也不会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拿起它。”
“这就是一个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谜团,但是,所有的谜语都有它应有的解释。之前管家先生已经说过,他亲眼看见了尼米西斯离开,而德斯侯爵让老管家去叫自己儿子的时候,侯爵大人的状态还是很正常,除了有些许的不快。根据这些迹象,首先就可以将尼米西斯排除在事故原因之外——当然这把剑是他送来的没错,但接下来的事情和他完全没有关系。我真正想要说的是,这起血淋淋的人间惨剧,是另有他人暗中策划的。”
一时间法庭中一片哗然,控方的律师再度站起身:“我抗议。辨方……只不过是用他的臆测来误导大家,完全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那么我请问控方律师,什么样的证据才算是‘实际的证据’?某种事实?就好像城主大人是被自己的儿子杀死一样?”希尔阴沉着表情询问,而控方律师的思维已经不知不觉跟上了他的步伐:“没错。”
“那么请问诺曼先生,已故的德斯侯爵的死状是否有奇异之处?比如你在验尸报告中提到的,尸体的双手手心没有沾上血迹?”看着诺曼茫然的点点头,希尔立刻提出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请问你们大家,对柔道这种穿自东方的武技有什么了解?”所有人安静下来,期待着希尔的回答,而他的确不负众望:“柔道,从某种意义来讲,是借助对方的力量进行攻击,比如一个比你高大强壮的对手一剑直刺过来,进行力量的对抗必然会失败,但是如果你利用某些技巧,巧妙引导对方力量的方向,就可以将这一剑改变方向刺向空处,或者对手自己……”
听到这一番解释,恍然大悟的表情立刻出现在许多人脸上,不过更多的则是怀疑,看到这些怀疑的希尔笑了,将法杖放在一旁,他直接走到一名法庭护卫的身边,大声的说:“这位护卫先生,请你取下你的剑鞘,然后双手握住它,对,就像握着一把匕首那样,这样的长度和那把狂魔剑就很接近了,现在我退后一些,而你就拿着它刺过来,用最大的力气。”那名很显然小脑更加发达的护卫忠实的按照这番话摆好了架势,而希尔也已经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法官和*的很多人一样都被希尔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而那名法庭护卫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忠实的按照希尔的指示动作起来。随着他重重踏前的一步,剑鞘挟带着尖锐的呼啸狠狠指向希尔的心口。这时才有人意识到,即使是剑鞘,由于它的顶端包裹着金属,如果这样凶狠的一击正中目标,希尔必然会以凄惨收场。人群中发出了一声声尖叫,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眼睛紧紧盯着剑鞘的顶端,临近死亡边缘的希尔轻松的一笑,在剑鞘接触到他袍子的瞬间,希尔突然后退了一步,这短短的一步拉开了与死神的距离,而那名护卫却因为发力对象位置的改变而稍稍失去了平衡,一双坚硬如铁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简单的一拧就改变了发力的方向,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喊在那名护卫耳边响起:“松手!”这使得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上的握力,也正是这声喊叫救了他。
失去依凭的剑鞘依旧准确的撞击在护卫的心口,疼痛令他全身一僵,但好在没有什么大碍,而希尔则松开一只手,将仍然保持了刚才姿势的护卫直接展现给诺曼,诺曼脑中灵光一闪,大喊到:“没错!就是这样!德斯侯爵就是这样被杀死的!”随即所有人都恍然大悟,眼前浮现出一副已故城主紧握魔剑,攻击雷纳多,却被反过来刺进自己心口的景象。整个法庭再次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希尔则在嘴角浮现出一个自信的微笑。直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包括辩论的进程、控方律师想法、和*所有人的感受,都稳稳在他的掌握之中。带着这样的微笑,他将目光投向了将军。
一如自己所料,将军的脸色,在短短的一瞬间,露出了一片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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