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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舞台的角落 上(1 / 1)

正当埋伏者想象着商队一行在道路上缓慢前进的景象时,实际情况也的确正如他们所料,只不过真相已被近乎完美的演技所遮蔽。

本身商队的成员都是骑士,虽然自己上司发下的命令有些奇怪,但他们仍旧不折不扣的坚定执行,以至于有些人表现的过于卖力,让周围的同伴都不自觉的担心他们的身体和精神状况。

至于佣兵们更没有什么好说的,虽然道路上充满了艰险,但他们也决不会因为这个而热爱奔波——毕竟能够心安理得偷懒的情况,他们也从未遇到过,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机会,有些骑术娴熟的家伙甚至趴在马背上打起了盹儿,而这一切都被处于领导决策层的几人看在眼里。

由于今天将会到达那个“完美的伏击地点”,他们身上肩负的不是一般的重担,而是这些人的性命。如果稍有轻忽就会导致数条生命的消散,那么他们中的一部分宁愿付出任何代价,也要避免这种情形的出现。席夫纳和布里亚则正是其中代表性的人物。

虽然按照希尔分派的位置,老者和战士之间将会分开较长的一段距离,但大战在即,两人都需要平和自己的心态,所以趁着还没有与危险面对面之前,这样的交谈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大人,我已经告诉他们遇到突发的袭击要如何躲避,所有的马车都已进行了加固,凭着这十辆马车,我们可以迅速组成一定程度的防御,以期减少被箭矢攻击时的伤亡。那个魔法师给了我足够的魔法阵用来防护车的侧壁,经过试验证明,即使用火把刻意的去烧,几分钟之后仍然只有淡淡的焦痕,这样我们可以免去对火攻的担心了……”

“这样就好,我现在感觉正处在近乎完美的状态,神力也前所未有的充盈,看来虽然上了些年纪,我仍然有资本经历大风大浪啊。呵呵,至于现在那些躲在暗中窥探的宵小根本不值一提,如果敌人的平均水平就是这种程度,我们不但可以轻易度过这次危机,还可以反过来将他们吃掉……”

本来两人试图列举己方的优势,但说到后来却突然同时停下,相顾苦笑。虽然布里亚的年龄还未超过三十,但他已经历过数十次规模不等的战争,并且一直好好的生存到现在。但他敢用他所知的一切神明发誓,他从未遇到过与现在情况类似的战局:己方的优势微不足道,而对手的实力又完全隐藏在暗处,摸不清深浅。

而对于眼光锐利的老者来说,他胆战心惊的发现,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些——他甚至因此延长了自己每天祷告的时间——毕竟它们都来源于外部,而真正的隐患,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身边发芽,滋生。

尼米西斯已经整整两天没和希尔说过一句话了……

经过了这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已经对他们产生了近乎盲目的信心,因为这两个看似貌不惊人的家伙都拥有非同一般的实力,其中一个可以自由运用剑气——这是王国圣骑士身份与实力的象征,还有难以想像的身法,很多佣兵都确信那天抓捕背叛者的时候,他们眼中见到的并不是一个人影,而是一阵活生生的狂风。而另一个人则是个魔法师,他将一个又一个魔法的奇迹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本来这样的信心和效果正是希尔所刻意营造出来的,但他却不幸漏掉了随之而来的严重麻烦。

私下里有很多佣兵热衷于猜测他们的真实身份,其中一种被多数人所相信:这两个人是宫廷首席魔法师和圣骑士团的团长乔装改扮的。虽然佣兵们想不出这两个大人物有什么理由要改变样貌,但这直接导致的结果,反而是对于他们真正目的无止尽的想象。

商队的骑士们则对这些近乎空幻的猜测嗤之以鼻,但私下里有却几人偷偷找到尼米西斯索要签名。结果是尼米西斯听到骑士们热切的请求他写下“*凛德•范•福特曼给忠实的下位骑士某某”的时候(*现任王国圣骑士团团长的名字),他的表情由最初时的惊讶与兴奋,渐渐变成浓厚的怒气,还混杂着几分不甘,然后他就如风一般的消失在几名骑士的面前……

而知道了来龙去脉的希尔也只能露出苦笑,这段时间这个表情在他脸上出现的机会越来越高,以至于他担心会不会在脸上留下什么无法磨灭的痕迹。“看来那个一时性起的决定还真是失败啊……”虽然他还是有信心在适当的时刻劝服尼米西斯,但在那之前也只好默默无言,好令圣骑士有时间平息心中的情绪。

现在,他一直等待的时候终于到了……

处于队伍左侧的尼米西斯穿着一身佣兵的皮甲稳稳的走着,他没有骑马,不仅因为现在的前进速度根本无需借助坐骑,最重要的原因是阵阵愤怒的情绪从他身上散发开来,让周围的生物——无论人还是其它的什么——都刻意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所以他也很容易的发现了那个正在接近他的人。此时的希尔仍是那一身旅行者的装扮,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股虚弱无力的感觉。不过圣骑士只是冷哼了一声,天知道这感觉有多少真实的成分掺在里面。

希尔却好像毫不在意,仍是紧走几步和他并排前进,小声的说:“注意,作战计划有变!”虽然眼下尼米西斯对希尔一点好感也没有,但这句话还是成功的调动起了他的兴致,以至于不自觉的的回了一句:“说来听听。”希尔脸上浮出了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所展露的笑容,但口中的话语却立刻令圣骑士几乎惊讶得窒息:

“等一会儿我和你一起顶住敌人,让他们抢先逃走……”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圣骑士全身僵硬,心中也剧烈的起伏不定,虽然这个战略正是他无比期待的,但基本的理智还处在运作之中,令他立刻反问说:“你疯了!就我们两个,怎么和一支不知有多少人的队伍对抗?更何况他们还有法师和牧师……”他的话立刻被打断了:“那又怎么样,我们拖住对手一段时间应该不成问题吧?不论之后是否能活下来,我们都会成为王国的英雄的。”

几乎是一瞬间,圣骑士的脸上笼罩了一层严霜,他紧盯着希尔的脸,一字一句的问:“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吗?来嘲笑我的荣誉?”“当然不是,”希尔瞥了他一眼,“我是来践踏你的荣誉感的!”

几乎是本能一般,尼米西斯的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但他接下来的动作和本想发出的怒吼都被一把小小的匕首堵住了。这把仿佛凭空出现的匕首握在希尔的手中,而它的尖端正顶在圣骑士的咽喉。脖颈上传来的丝丝寒气令圣骑士的大脑几乎完全冻结,脚步也完全停滞。希尔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一般飘忽不定:“你对我了解多少?你又对潜伏在黑暗中的敌人了解多少?想死很容易,只要我的手向前一送就可以了,但你死了,这些人也全都完了。这些你想过没有?”

尼米西斯没有回答,不仅是没法回答,他还知道没有那个必要。希尔悠悠的声音再度飘进他的耳朵:“这样讲吧,我们要怎样应付这场战斗?没有任何确切的情报,目前所有的已知都是推测,而相反的,商队的一切都被对方了如指掌,你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够改变战局走向的是什么吗?”

缓缓收回了握着匕首的手臂,希尔将这些字句深深刻入身边同伴的脑海:“那就是意料之外的强大实力!那就是你,圣骑士尼米西斯!”

“啊!?我?”又是一次突如其来的惊讶,但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惊讶”可供使用了,这令他的表情显得比之前平静许多,回应着他的疑问,希尔缓缓点了点头。

“没错,由于你的剑气,你可以对敌人的魔法师做到一击必杀,而我教给你的‘风骑’,更使得在一对一的决斗中,你可以击败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圣骑士,但是你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对抗扑面而来的无数箭矢。也就是说,如果和强大的对手单挑,你是一张王牌,但如果你想要不顾我的安排以一己之力对抗数目不详的敌人,你就是一个弃卒。一个自己摆设好死路的弃卒!”

“可是……我的名誉……”尼米西斯徒劳的想要反驳,却被希尔毫不留情的打断:“你想说的就是这个?难道你的名誉真的比这些人的生命更加重要?更何况,”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你现在还处于试炼之中!”

没错,试炼。一想到这个词,尼米西斯立刻乖乖的闭上了嘴,毕竟给予他试炼的希尔,目前在名义上是他的上级,但他却不知不觉的忘记了这一切。寒光一闪,希尔已经把匕首收回了袖中,他缓缓的拍着尼米西斯的肩,语气也变得和缓:“我了解你的心情,了解你想要帮助别人,想要让你的名字被世人传颂,想要成为英雄,但这些仅靠蛮力和冲动是不够的。而你现在除了那些,还有一个最大的弊病,你在嫉妒。嫉妒别人已有的声名,以至于想要一步登天,却抛弃了应有的美德。”

是的,美德。诚实,谦逊好学,以及忠于自己的誓言,尼米西斯觉得他欺骗了与他同行的骑士们,以至于连其它的美德也不自觉的一并放弃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全身大汗淋漓。原来,堕落竟是如此的轻易,自己险些一去不回。

“尼米,”希尔换了个亲切一些的称呼继续说道:“你无需自责,因为你并没有欺骗他们,你只是在服从我的命令,而且所有的谎言,都是我说出来的,这也是眼下大势所需、等到一切顺利结束之后,我会向他们解释一切,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是的,多谢你,希……卡姆拉先生。”解开了心结的圣骑士眼前一片光明,立刻恢复了往日的状态,还心有余力的和希尔开着玩笑。“真是一个很有潜质的人呐……”希尔的心中也不禁赞叹,正在这时,队伍的前方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乱,两人相视一笑,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是了解的眼神,也是彼此之间重拾信任的眼神。

等待已久的讯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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