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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越过山岗的风 下(1 / 2)

瑞希拉斯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处于这样的境地,用自己的双眼来见证丈夫的死亡。

月光在托尔巨石的石癍上反射出冰冷的光,那仿佛奔流一般的狼群,却消逝在了橘红的大漠深处。

它将利爪狠狠插入泥土,仿佛它对阿拉肯所无法停歇的悲伤,它面对着圆月膜拜,哀伤的眼中湿润,却并无泪光。狼王倒在了它的面前,它将泪水滴落在它的身上。它们族群中的雄性一生之中只倒地这么一次,就象它们的雌性,流下了泪水,就再也不会遗忘。

剩余的狼群已经被它遣散,沙漠需要新的平衡,狼群也会出现新的君王。而瑞希拉斯将会回报阿拉肯所赋予的荣耀,将它的仇人尽数撕咬。

月亮越升越高,狼女将已磨利的爪子印着月光。它眼中的火焰渐渐退散,紧随着辛格一行潜行而去,深紫的夜空有有无数光点闪耀,仿佛阿拉肯骄傲的头颅,一直昂扬到生命离开以后。

※※※

风木之城外围,沙地正映照着火炬强烈的红光。埃泊斯王眯起眼睛,看见正在血战中怒吼的格雕。他瞪圆了眼睛直望前方,巨斧被双手紧紧地握着,他零乱的头发被风吹地往后飘去,额头似乎还有汗珠滴落。强壮的野蛮人就这么静止着,他口仍张,目光烈,斧刃向前,恍如一座雕塑,但是没有任何的生命气息。

埃泊斯面色严峻地看了许久,他的身后聚集着数以百计愤怒的野蛮人,他们跪在地上向着天空狂吼,请求出战以血屈辱。月光下蛮人王伟岸的身躯是那样的高,无论愤怒的战士们是多么激动,只要他威严地站在这里,他们就没有勇气挪动脚步。

稍远点的城门口,一群战士簇拥着一张铺满毛皮的大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老迈的巫医,老人拄着粗大的手杖,冰凉的眼神直直地射在埃泊斯的脸上。不需要回头,单是这种感觉,蛮族王就知道那是谁----那是棕熊部落已经衰老的祈神者戴瑞斯。埃泊斯稍稍皱起了眉头,整个蛮人族群里,就只有他会公开挑战自己的权威,并在特定的时刻将优势引向他自己的部落。

“被驱逐的狼,亵du了我们的光荣!”巫医紧紧地拄着拐杖站起,他的视线望向蛮人王,而那眼神又仿佛直射入空洞的远方。身体前倾,尽可能长地升长了臂膀,象是要抓住什么只有他自己所能够看到的事物那样。他抓得是那么用力,扭曲着他苍老的面庞。他仿佛触及了那份yu望,颤抖着颓然瘫软,空洞的吼声也变成了无奈的语言:“我解不开他身上的束缚,那些野狗谋杀了强壮的战士。格雕----哦,格雕!”

巫医如同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就连声音也开始哽咽了。而他面前的火光大盛,伴随着一声空灵的回响,什么东西凝聚起来,而后往风木城中猛然飞去,那里是密酒之厅的方向⑥。

雄鹰部落的战士沸腾了,他们再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巫医显示的神迹等于宣告了他们部落中最强壮的战士,格雕的死亡。雄鹰部落的战士用武器敲打着盾牌,杀光南方野狗的呼声已经高涨,继而开始轰鸣的是戴瑞斯所在的棕熊部落,本来半跪着的战士纷纷站直了身体,举起了武器向蛮族王请求出征。

戴瑞斯享受着这份他刻意营造出来的气氛,这是他在挑战蛮族王的权威中得到的为数不多的优势。蛮族战士的求战声越来越响,为首的就是巫医所直接领导的棕熊部落的战士,他们在巫医有意无意的授意下质疑了埃泊斯的意志,蛮族王甚至听到了族人粗野喝骂的声音,夹杂在巨斧与橡木盾的敲击声中。格雕的死亡成了导火索,求战的情绪已经燎原,无法掩饰和克制。

蛮族王的心不由得一沉,狼王的死讯他并非没有听闻,虽然仍然得不到瑞希拉斯的消息,但狼群肯定躲在不为人知的沙漠深处,随时准备向任何人类势力反噬。而萨姆吉尔的大军更是在银骑士之家的西南方集结,虎视眈眈地紧盯着风木之城。埃泊斯知道,如果他允准了战士的求战,整个愤怒的部落虽可能毁灭掉萨姆吉尔的大军,但是在他们背后,还有更加强大的持未明态度的斯毕德血盟。况且整个沙漠以东都是人类的土地,在那里,如果蛮族王率族出击的话,他的对手们则可以召集起好多好多的佣兵。

喧嚣平息了一些,但棕熊部落的声音却更加喧哗,埃泊斯挺起了胸,注视着密酒之厅的方向。蛮族王已经别无选择,但是他不准备放弃,即使这次的形势会将他和他的族人引向最糟的境地,他还是不放弃争取相对较好的结局,只要坦帕斯未曾抛弃他们。

※※※

同一时刻,在沙漠绿洲的灌木丛旁,次级风元素为它的主人带来了野蛮人的情报。坩锅前的女术士抬起了头,将这份消息转述给了她身边的骑士知道,骑士沉默,陷入对情势的分析之中。而女术士同样沉默,继狼王之后,又一个领袖展现了超出他们估计的智慧,野蛮人的王,他清楚地了解局势的动向,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受他们诱导。他明确知道什么对他的部族有利,而不会象那愚蠢的巫医和绝大部分野蛮人一般,局限在战斗和战死,那些可笑的荣誉感之中。

“那小学徒和她的小伙伴呢?”骑士决定暂时不去理会野蛮人的困扰,“还是捕捉不到他们的动向吗?”

伊琳琳丝不语,她的灵媒⑦自从在银浪峡谷以南就开始模糊了辛格一行的踪迹,那时候她忙着拖延萨姆吉尔的势力,为野蛮人争取时间----好让他们酝酿出足够将自己的部族引向毁灭的愤怒,以至于忽略了对辛格一行人的追踪。在辛格一行到达托尔巨石后,他们居然象是凭空消失一般,淡出了女术士的触觉。

那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

伊琳琳丝又往坩锅里丢了一颗银叶荚莓,于是锅内的药剂沸腾了起来,并且不断冒出水泡。她有些恼怒地瞥了骑士一眼,似乎责怪他提醒了自己那非常在意的失误。她举起右手低低地念着咒语,同时用左手抓住了一只试图跳出坩锅的蟾蜍,将它重新扔进了锅里。

那药剂渐渐透明,并且正在变成术士所需要炼就的稀胶状液体,术士熄掉了火堆,让那药剂自行冷却,而她则有了足够的时间和骑士好好谈谈。

尤卡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是女术士极少见的窘迫,他不认为跟丢了小学徒一行会对事态产生什么影响,但是他还是乐于享受她的这种窘迫和懊恼,这让她变得富有人情味。

伊琳琳丝略略叹了口气,拿出了她的魔杖。

“其实还有一个更糟的失误,”她回过头来对骑士说,“在跟丢学徒后,我试图追踪那条母狼,可惜的是,当它进入托尔巨石的范围后,它也同样失去了踪迹。”

她拿出厚重的魔法书,翻开到后半部分,象是下定了决心般巩固起记忆中的咒语。也许能够从邻近平面的邪恶生物那里打听到小学徒的消息,可惜她还未完全掌握好那个魔法。她望着骑士,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他这件事,否则他一定会阻止自己施展法术,而同样,也就不可能得到那学徒一行的消息了。

伊琳琳丝权衡起利弊,在之前对付格雕的战斗中她已经施展了超越自己能力的封印魔法,所以才需要炼制药剂以应付自己未恢复魔力前可能发生的战斗,如果现在强行再施展下一个高阶法术,她可能会疲累至休眠整整三天。终于她作出了决定,那个打败了黑暗精灵和狼王的小学徒是那么令人难忘,让她既感到好奇又满怀期待,她决定付出代价。

她举起魔杖,手与肩平行,杖头超过头部,向着风木地监的方向冥思着,她的身周凝聚了淡色的气流,那气流逐渐浓郁,直到呼啸的风也被阻挡在她的身周,尤卡听见她开始吟唱:“……风戒之锁,薄纱之链,终年吹佛大地的不息之风啊,化为禁锢的枷锁吧,将胎动的罪恶束缚召唤到我的身边……”

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直至微不可闻,高高的明月似乎蒙上了阴影,四周的风也变得阴森起来,骑士感觉到有空气中什么东西出现了,黑魔法,毫无疑问这是黑魔法……骑士紧了紧握住剑柄的手,而女术士则陷入了冥想,与被她召唤而来的邻近平面的生命体做起了意志上的较量,她的身躯不住地颤抖,身周的气流则越来越强,并逐渐形成了六芒星的图案,她站在那图案中央,盘旋的魔法气息甚至将骑士从她身边排开。阴冷的湿气更加浓郁,圆月还是挂在天空,篝火依旧明亮,但骑士只能依稀看到术士的身体变淡。一番犹豫之后,骑士选择了相信术士,相信她的能力和意志。

然后阴气淡下去,并且直接退却了。如同它们到来时那样。

※※※

术士的身体无力地坐了下来,尤卡将她扶到坩锅前坐下。他注意到她的神态似乎带有笑意,“树精⑧!”她疲惫不堪,但又满脸的期待,刚才的高阶通灵法术严重透支了她的魔力,但显然她觉得值得。

“猜我看见了什么?”她开心地眨着眼睛,“也许比之野蛮人和萨姆吉尔间即将发生的大战,那个小学徒接下来的遭遇更加值得期待。”

骑士拨亮了篝火让术士躺下,现在并不是听她解释的时机,她需要休息。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觉得野蛮人可能解开你的封印吗?”

伊琳琳丝在背包上动了动脑袋。她右边的火堆旁盘坐着尤卡,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也看着自己并期待着回答。她笑了笑,放一个手指在嘴唇上,然后指指风木之城的方向,那里有沙风吹着,她缓缓闭上眼,在陷入梦境之前低低地回答了一句:“可能吧……

----如果----坦帕斯愿意帮助他的子民的话……”

※※※

风木城外的沙地上,喧嚣依旧,野蛮人簇拥着老迈的巫医,持续并且越来越大声地袒露求战的渴望。格雕的死刺激了他们的肾上腺素,渴望报仇和荣誉的愿望成了不可抑制的呼声,埃泊斯从密酒之厅的方向回转了目光,他走到了野蛮人中间,站在棕熊部落的前面。

埃泊斯王从一名战士手里抽出剑,高举起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重重地砍在盾牌上,停止了一切喧闹。沙尘四溢,蛮族王裸露的胸膛在月光下如同石雕,气概宏伟,他无畏的声音随着风飘出很远:“你们想战吗?”

“战吧,王!”野蛮人异口同声地呼喊,象是大漠深处轰起的雷鸣。

看见了无数的武器直指天空,蛮族王放出战吼!

他雄浑的声音刹那间压过了一切,仿佛雷神用他的巨锤敲击云间。埃泊斯的脸上燃烧着火焰,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战士的面孔,他脚下的沙尘由于吼声的冲击向四周飞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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