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慢慢震颤,震颤慢慢扩散。
远方的声响逐渐接近,从不可触及的极远滑动到近在眉头的鼓噪。
半空中开始出现零落的白色植物,在狂风到来的前奏中上下摇摆,左右浮游。
沙尘满天飞舞,狂风呼啸吹拂。风吻着尘,携起它们告别地面奔向半空,风沙混迹狂风,在沙漠上空窃笑着越过,于是风也成为橘红。
一点雪白在橘红之中闪现,猛然划破沙尘来到近前。
雪白的猫头鹰张嘴清呤,扑面而来,它收起了翅膀稳稳落在法师肩膀上,灰色的女巫正将最后一个元音从嘴里吐出。她伸出手抄住空中一闪而逝的白点,她的身前,魔法的效力扩散,空气迷蒙,地面如同咧开的怪兽的牙齿般斑驳,而后刮至的狂风在此被从中分开,被劈裂似的分为两半,仿佛它们也具有意识,不愿意碰触到前进途中的玛那波动。
女巫不再注意那些现象,她回转了身跟猫头鹰沟通,从她松开平展的手掌间,一点白色暮然飞起,被狂风急速带离,在忽上忽下地艰难转折后腾地直冲天际。脱离地面的引力前它撞上了一团柔软的金黄,和那发丝相拥后它恋恋不舍地告别而去,在它身后,金发主人的眼神闪过一丝迷惘,不过,只一瞬间,他就变成了一个黑点。当它猛地再次升高时,那黑点已融入橘黄的沙漠,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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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留恋地张望那颗亲吻他头发的蒲公英种子,直到那点白色消失在苍茫的橘红天际。
在他扭头的间隙,因魔法而垄起的沙尘丧失了动力,狗头人茫然地站在那看着自己握有武器的手。女巫暂停了和猫头鹰的沟通,她扬起肘指着风尘漫舞的方向。于是在微小的挣扎后,这些被召唤生物停止了意志上的抵抗,不那么情愿地提起武器奔向女巫前方,那里,萨姆吉尔的势力正在急速而至。
尤卡转过了身,那被蒲公英种子所分散的注意力又重新集中了起来。“阿拉肯死了。”他说地缓慢但是平静。
伊琳琳丝并未因之而移动分毫,“我知道……”她说,“瑞希拉斯的哀嚎就连银骑士之家的人们都得以听见……”她抬起手臂,猫头鹰便必须扑腾着翅膀以维持平衡,“而克灵斯曼带来的消息则更有价值,”她回身面对着骑士,交叉起双手,以一个术士所无法掩饰的高傲向骑士施了一礼,“那个打败了黑暗精灵的女孩正带着她的同伴往南前行,而那地方,正是风木地监。”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强调她话语中的严重性:“他们必须到达那里。在那里,沙尘爆的下方,是我所一直等待着的,瑞希拉斯那甘美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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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拖着沉重的步子缓行在岩石小道,杜宾狗充当了马匹的角色,拉动着挂在它们身上的简易沙橇。每挪一寸对戴卫来说都是种折磨,半身人眯起眼睛,用疼痛来提醒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他严重地低估了狼王的实力,这种轻敌便带给他如此的伤痕,些微的颠簸牵动伤口处的肌肉,影响到他的整个神经中枢,每一分钟都是撕裂般地疼痛。
半精灵和小学徒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彼此之间没有交谈,在她们身后,太阳正洒下午后刺眼的辉煌,南下的四个人蹒跚在远古时代就被荒废的矮人大道上,巨大的石癍下缓慢前进的身影显得卑微而又渺小。
越前行越颠簸了,精灵粉末完全止住了出血,但伤口依旧痛苦。半身人用了好几个小时才习惯了这痛苦,他暗自发誓再也不捕获类似的猎物,狼王带给他们的打击太深,除了肉体还有精神。半身人祈祷他们的行踪没有被野蛮人或者萨姆吉尔所发现,不过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这近乎妄想,以目前的速度来说,一天,最多两天,他们就会被那两股势力追上,盗贼已经不能动弹,学徒的魔法在战斗中起不了作用,而半精灵几乎对逃亡毫无经验。他扭头向战士看去,但随之打消了期待,那战士甚至连武技长的战斗力都没能达到。
狂风横卷,沙砾漫过朔色的天空。
杜宾狗低下头来行走,在风中尽量减少自己力量的流逝,盗贼伸手拉起兜帽,从帽沿下看着身后灰色的地平线。那里只有狂风和沙尘肆虐地飞舞,已经完全看不见银浪峡谷翥红色的顶峰。
沙尘中的电电乐不由得又把身上的斗蓬拉紧了一点。
从锯齿沙漠到风木地监的旅程十分艰难,必须是充满激情与富于冒险经验的人才能够坚持,风木之城以北的冒险者要离开他们富饶祥和的家园,向南行进,穿过遍布野蛮人的风木之城外围,在东面的泰斯尔绿洲把疲累欲死的身体稍事休息一下,然后从凌晨就得开始穿越银浪峡谷,沿着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矮人大道一路往南。还没有外人敢于藐视这片沙漠边缘的神秘而邪恶的夜晚,觅食的狼群和狩猎的野蛮人并不是主要的威胁,相比他们,巨大的毒蝎和成群的兵蚁更加致命。经过提醒吊胆的穿越后,队伍可以在托尔巨石来庆幸自己没有被那些受诅咒的生物所吞噬。接下来就是一段较为轻松的路了,从这里到风木地监就只余下一个长而且容易使人疲累的路段,伊特怪②丘陵。不过因为伊特怪的大规模迁移,这里已经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荒草地。
战士看完了地图,低头不语,他们现在正位于矮人大道。照这种行进速度得花上整整两天才能赶到托尔巨石,半身人以前来过,也知道上哪儿能够找到红骑士设下的补给点,但夜晚仍然是个考验。玛那的波动渐渐弱了,夏至的灰色季节带已经过去,明天午后他们能够进入矮人大道的中部,那里是红骑士的修炼区,充斥着大批的沙漠毒蝎。战士到不太担心这个,那相比在背后紧追不舍的野蛮人和萨姆吉尔毕竟要遥远一些。
电电有些走神,他偷眼望了望辛格腰间的银长剑,似乎在确定己方真的杀死了狼王,那场战斗带给他的后怕仍未消散,而狼后带着剩下的狼群失去了踪迹。他快步跟上队伍,偶然地抬头,看到半身人的眼睛正盯着他。
戴卫看着电电因为风沙而微眯着的眼睛:“沙漠的狼会用它所有剩余的生命来为它的伴侣复仇。”然后盗贼转过头,不再发出声音,灰黄的兜帽混合在纷乱的沙尘中。
战士感到自己是真的有点害怕了,他紧跑两步更加靠近队伍,可是风沙太大了,他看不清盗贼乘坐的沙撬,半精灵和小学徒更是目不可及。风掠过栈道,在高悬的石癍上发出声音,战士觉得那很象狼群的嗥叫声,也许那就是狼群的嗥叫声。
可怜的战士顾不上担心还未触及的威胁了,他努力地加快脚步,但逆风中只能听到狂风得意的歌,战士觉得自己似乎被抛弃了,好象独自一人行走在渺无人烟的沙漠中。电电发抖了。
风继续努力地唱着,呜呜的声响充斥在耳边,如同狼群的嗥叫。极仔细地听时,仿佛还有半身人一贯轻蔑的嘲笑声。电电觉得恼火,他好歹也是一个战士。
但风里真的传来歌声----
※※※
风儿啊你轻轻地吹过树梢③
小草悄悄地展露脸庞
贝妮西露替夜晚拉下帷幕
小动物们四处穿梭睡眠安康
只有自然之神的孩子呵
才会懂得享受生活
只有世界树之母的抚慰
才能让她的叶子背起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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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美的歌声夹杂在沙风之中传来,转折在岩石的嶛峭之间,断断续续地飘呼不定,但战士已经觉得安定了许多。
辛格看着身边的半精灵,爱丝美拉达暂停了歌唱,她微笑着,似乎沉醉于温暖的回忆,她说道:“这是一首长歌,精灵族将这类歌谣称之为安希那,很难翻译成今天的通用语。我唱的不过是个大致内容,它讲的是精灵之森中的祝福,也是我的母亲留给我的礼物,它可以振作我们的精神。”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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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迷失都是在那蔚蓝的大海边缘
那忧郁的蓝色和汹涌的波涛让我思绪万千
那碧波万倾的壮丽模糊了我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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