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芙蓉园,庭院黝黑,林木森然,灯火零落,神秘而莫测。
不片刻,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却是兵马大元帅程万里到了!
“这么晚了,不知太子……”转进廊门的程万里不知道太子为何连夜相邀,正为内侍不引他到大厅落座,反而带至揽秀园纳闷不已,话到嘴边,突然看见地上一人横尸血泊当中,心一下子提到胸口,惊问道:“那是何人?”
却见四周的人脸上都是诡异的表情,程万里仔细一看,那尸身上竟穿着太子蟒袍,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觉心跳急速,血液冲上头顶,不禁颤抖地指着那插着短剑的尸身问道:“是……是太子?”
蓦得一下,眼角余光却看到儿子程凌云被绑缚在一旁,姜翠霞陪在一边落泪,心里一揪,一个可怕的念头爬上心头,揣住附近内侍的手臂,焦急地问道:“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帅,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儿子杀害了太子,犯下了滔天大罪。”二皇子元洛色厉内荏地叫喊道。
“嘿嘿”一旁的梁景堂奸笑两声,踱过来道:“大帅,你家公子与那贱……姜才女在芙蓉园里幽会,被太子撞破,恼羞成怒下竟杀了太子!”梁景堂差点脱口而出,称那姜翠霞为“贱人”,却顾忌姜翠霞是那左相之女,现在还不是冒犯的时候,不由硬生生将那脏词咽回肚里。
程万里闻言如雷轰顶,惊叫失声道:“此言当真?”
二皇子元洛冷“哼”一声,偏转头去。
程万里这时才艰难地认定地上躺着的尸身是太子!但心里却怎么也不愿相信是这儿子程凌云下的毒手!
程万里冲过去,一把将萎顿地上的程凌云抓着衣领抄起,怒问道“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父亲,我……”程凌云想向父亲倾诉,却不知从何说起,不敢看父亲焦急热切的目光,惟有悔恨地低下头。
程万里扭头,转望向姜翠霞,他多么希望有人现在出来否定这一切,否定太子是他儿子杀的,可是姜翠霞也是无言地搭拉着头,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见程凌云、姜翠霞无声地默认了这个最可怕、最不想见到的事实,程万里如坠冰窖,指着儿子,气极发抖,怒道:“你……你……”,冲上去狠狠地给了程凌云一巴掌,痛骂道:“畜生!畜生!我杀了你这畜生……”
程凌云白晰的脸庞立即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手印,这一巴掌把他牙齿也打掉了两颗,嘴溢满鲜血。
“父亲,孩儿不孝,你杀了孩儿吧……”程凌云痛哭流涕,自知犯下了死罪,只求能够一死百了。
二皇子元洛见程万里下手那么狠,对待自己的儿子不留一丝情义,生怕他盛怒下会将程凌云一巴掌打死,慌忙一使眼色,指挥侍卫们上前来架住程万里的手,不让他再出手。
“孽障,程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孝之子啊。”程万里对这忤逆的儿子痛心疾首,悲恨不已。
也难怪,本来今日父子重逢,程凌云又是浪子回头,这对程万里来说是件天大的喜事,一天来他都是老怀大慰,喜形于色。
谁曾想,转眼之间,就风云突变,儿子不但与太子妃幽会被抓,还恼羞成怒之下杀害了太子,这祸闯得实在太大了,就是抛去兵马大元帅之职去抵罪只怕也是毫无挽回的余地。
程万里心如火燎,痛心顿足,只觉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光明,下午点燃的满腔希望都在这一刻彻底破灭了。
二皇子元洛冷冷地道:“大帅,程凌云犯下死罪,皇上将亲自来发落,为太子报仇雪恨!”话音突然一顿,拉高喉咙道:“程万里教子不严,纵容逆子程凌云杀害太子,与子同罪,侍卫们,速速将其拿下!”
众侍卫闻令将程万里团团围住,却慑于程万里往昔之威,未敢近前。
程万里一生戎马,大小数十战,鲜有败绩,是大汉国公认的常胜将军,被大汉国皇帝李成来御封为“军神”,更与李成来有过八拜之交,以“御弟”相称,被朝中人尊为“一字并肩王”。
平日,将士们见他都战战兢兢,敬之如神。
此时,虽有二皇子元洛之令,那些侍卫还是畏首畏尾,不敢放肆。
而程万里却对此充耳不闻,木然站立当中,只是心里翻江倒海,热泪纵横。
程凌云见连累到父亲受罪,心里更是负疚万分,沙哑地低低连声唤道:“父亲……父亲……”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打斗声。
园内突然跃进一人,却是浑身浴血、衣衫破碎的“云麾大将军”闻知难!
二皇子元洛见闻知难凶神恶煞般闯了进来,大吃一惊,直指着闻知难,高声道:“侍卫们,将这叛贼拿下!”
侍卫们持刀蜂拥而上。
闻知难一边打一边大叫道:“大帅,大帅快走,他们诬陷我们谋反,我特来救你!”
原来,“惊鸿一剑”石英龙领兵前去“云麾大将军府”捉拿闻知难,闻知难不甘被罗织“伙同程万里父子叛乱杀害太子”的罪名栽脏嫁祸,率八百勇士突围杀出。逃至兵马大元帅府,却见府中也正被大肆屠戮,从一名垂死的亲卫口中得知程万里父子在芙蓉园,即忙赶来相救。
程万里却无动于衷,喃喃地道:“闻将军好意,程某心领,我程万里深蒙皇恩,此生忠于大汉,不愿再做贰臣!”
闻知难高声道:“大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场阴谋!我们要去面圣,洗刷罪名啊!”闻知难指望着能将程万里唤醒!
程万里指着儿子,痛心地道:“阴谋也罢,阳谋也罢,终是这不肖子杀害了太子!”
程万里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已是心死如灰,生无可恋!
唯一指望着能以身代子受过,让皇上念在昔日功勋上赦免程凌云死罪!
闻知难在众多侍卫围困中,艰难地道:“大帅,这是本土派借机生事,阴谋陷害啊!!”
闻知难见程万里仍然无动于衷,无可奈何之下,“唰唰”几剑击退身前侍卫,抢上前去,欲强冲到程万里跟前,却被众侍卫层层阻隔,反与程万里越离越远,眼看相救不成,看到程凌云跪坐于脚边,心想救一个算一个,顺手将萎顿于地的程凌云一把抄起,扛在肩头,冲出门外。
朦胧中,程凌云从闻知难的肩头看见老父苍白的脸庞在火光中辉映,面色灰暗憔悴,白发散乱,木然而立,心中大恸,悲从中来,哭出声来:“父亲……都是我害了父亲……放我下来……去救我父亲……让我去死……父亲……”
程凌云觉得只有死才是他唯一的解脱,他已经死不足惜,就算一命还一命,也不要连累到父亲!
依稀,程凌云看到掉落地上的丝线荷包如路边野花任人践踏,沾满了尘埃,破烂不堪……
见闻知难救程凌云逃出,九门提督费兴机从卫士手中取来弓箭,弯弓搭箭,瞄准闻知难后心正待射出,却被梁景堂拿手按住。
梁景堂见费兴机愕然相望,阴然一笑,轻轻摇头低声道:“且留他等性命,这是一着绝妙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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