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凄冷的夜晚,长安城已是满城火光,捉拿叛贼声四起,鬼影朣朣,无数无辜之人被扣以叛逆大帽,身首异处。
程凌云经此大变已然心死,任由闻知难扛着,穿行在大街小巷中,只有耳边“呼呼”凛冽的风声,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闻知难扛着程凌云这样一个近七尺的大汉,又经过连番恶战,浑身汗出如浆,却依然健步如飞,奔跑了大半个长安城,闻知难与随从勇士皆觉疲态袭来,就找了个废弃庄园暂时落脚。
但四周仍然是危机四伏,容不得人半点喘息,黑暗中如有猛兽潜伏,伺机噬人。
闻知难把大家聚拢在一起,清点着人数,“二十、二十一……二十六。”八百勇士幸存仅余二十六人,且人人带伤!余众皆战死于芙蓉园中,可见这一仗之惨烈!
闻知难望着张张沾染鲜血、污垢的脸,注视着他们布满血丝的眼,不禁热泪盈眶,默默为他们整装肃容。
闻知难强压住心头的悲痛,高声道:“各位壮士,都是闻某的好兄弟,今日连累大家蒙受不白之冤,闻某内心非常惭愧,前路艰险,各位就此别过,大家各寻去处吧……”
话未说完,众勇士面面相视,突然“呯”一声,齐齐跪在闻知难脚前,群情激愤,含泪异口同声说道:“将军待属下等,情同父子!属下绝不弃将军而去,愿誓死追随闻将军!”
“愿誓死追随将军!”众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闻知难扶着跪在跟前的勇士,挥泪道:“各位好兄弟,闻某也不忍与诸位分别,但前路茫茫,生死未卜,你们尚年轻,应当留着有用之躯……”
“誓死追随将军!绝不离弃!苟且偷生,毋宁一死!”众勇士大声吼道。
“苟且偷生,毋宁一死!”
慷慨激昂之声震动屋宇,直冲云霄!
“好兄弟!好兄弟……”闻知难感动得无法抑制。
闻知难见众勇士坚决不肯理去,遂叫众人噤声,商量下一步打算。
众人皆道,以救出大帅为先,再寻路逃出长安城。
“杨风、王敬,你二人分头去外面打探消息,一路千万小心,能避则避,顺便带点干粮回来。”闻知难对两人叮嘱道,他心里实在不愿再有无谓牺牲。
杨风、王敬得令而去,闻知难命令余众抓紧休息,以待恶战。
各人四向散去,闻知难转身对程凌云道:“凌云,你将当时发生之事细细道来。”
闻知难见程凌云双目空洞,木然不语,不禁怒其不争,心里有气,加重语气道:“凌云,为叔对事态发展过程尚不甚明了,望你能如实告之,你父亲尚陷敌手,等着你去救哇……”
想到父亲,程凌云心里一痛,止不住哽咽着将下午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述说了一遍。
闻知难听了之后,沉吟了半晌,虽然觉得疑窦重重,但一时也理不出被陷害的端倪,只觉是本土派借题发挥,株连祸害。
这时,杨风、王敬回来哭报道,大元帅府、云麾大将军府都遭到大屠杀,府兵皆被坑杀,庭院被夷为平地,程万里已被收押天牢,闻知难老母已关入大牢,街巷中布满官兵,戒备森严,正挨户砸门搜查脱逃之人。
闻知难得知老母年迈仍遭此劫难,不禁伤心得潸然泪下,众人皆陪着落泪。
一旁的程凌云听到如此之多的人因他死的死,囚的囚,冷汗淋漓,痛苦大叫:“让我去死!”
直往柱上撞去,竟要寻死。
闻知难等慌忙拉住程凌云,命令几人死死按住他,别让他再做傻事。
当此危急情况下,闻知难只有一抹英雄泪,打算下一步如何走。。
从事态发展来看,急切间救出程万里已无可能,且城中如果挨家挨户搜查,长安城内将难觅藏身之所,待逃出城外,再徐徐图之。西门不可去,敌方必然重兵把守,绝不会让闻知难安全回到左屯卫军中,应往东去,东门卫所指挥宋肃山乃程万里一手提拔,念在旧情,或能网开一面。
众人七嘴八舌在那边商量,唯有程凌云瘫坐地上,不闻不问,形同缟素。
闻知难转头看见程凌云仍然精神萎靡,不禁连连摇头。
好一会,他才上前劝道:“凌云,不管是你错手之失,还是有人蓄意嫁祸,在查清事实真相之前,你都要振作,别垂头丧气,大丈夫当挺胸做人,无论如何你父亲还等着你去救哇!”
他见程凌云有些反应,又说道:“你意志消沉,却让大帅在狱中为你受过,你良心能安吗?你能再这样无动于衷吗?你听为叔一声劝,好吗?”
旁边,众勇士也齐声劝道,“公子,你要振作啊,要想办法去救回大帅啊!”
这程凌云本已心如死灰,众人抬出身陷囹圄的程万里,才让他有点死灰复燃,打起精神决意救出父亲后,再以死谢罪。
当下,众人计划,留在长安城内是坐以待毙,不如深夜杀出城去,到城外自然海阔天空,再寻机搭救程万里。
定下之后,杨风、王敬把捎来的烧饼、馒头分给大家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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