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满饮一碗,李达将酒碗掷在地上,大声道:“魏统领,我弟兄自知犯下弥天的罪过,特地先来一步,为天王说一句话,若魏统领听得时,我等真死而无憾!”
钱素摇头道:“你这李达,动不动就是死啊活的。天大的过节,今夜你只管摊开来讲,天下英雄自会为你评理。”
魏乘风微微一怔,忽然笑道:“我倒想听听,那晁天王是何等豪杰,竟能让绿天园主人替他说情。”
李达上前道:“魏统领,我等弟兄本是守法之民,只因那飞红城主董玄宰欺压良民,逼得大伙走投无路,方拥了天王入山为盗,在水面上讨生活。统领若觉得我等真罪不容诛,就请将我等立时处死,只求放天王远走异国,今生再不踏入威月半步!”
几个大汉齐刷刷跪倒在地,高声道:“请统领成全!”
魏乘风冷冷一笑:“好一个在水面上讨生活,晁概这几年来占水为盗,害人甚多,如何能轻易放走?”钱素缓缓道:“魏统领,晁概以抢掠为生,祸害百姓,自是不该,但董城主之举措,也确有不当,正所谓官逼民反,其中不得已处,乞请明察。”
魏乘风见说,沉吟道:“我素闻此人书画精绝,乃天下知名的雅士,刘太守亲自提携为官,怎会做下此等罪孽?”
钱素对伯英点头示意,伯英随即起身道:“魏统领,在下在书林中也小有名气,对玄宰兄于书画上的造诣,原本十分佩服,但自他来此为官后,多年来所造恶业,耳闻目睹,为数不少,统领若信得过,我愿如实相告。”
魏乘风拱手道:“伯英先生过谦了,先生一代名手,乘风神交已久。董城主之事,烦托先生告知。”
伯英轻轻叹息一声,开口说道:“此人书画以风神淡雅著称,可是嗜财如命,取财之道,无所不用其极,坐拥膏腴万顷,输税不过三分。他本人骄奢淫逸,老而渔色,有多房妻妾,且招致方士教授房中术,他的几个儿子更以专横狠毒闻名,凡被其父看上的民女,便强抢过来送给老子做小妾。若有对他恶行表示不满的,就遭到他手下的百般折磨,有被逼死者的亲属穿孝服到董门上哭闹,他竟指使家丁对其大打出手,尤其令人发指的是,他还将其中的女性抓起来,剥掉裤子,用棍子捣戳**。董玄宰自为官以来,封钉民房,捉锁男妇,无日无之,真正到了怨声载道,穷天罄地的地步。”
他说到这里,关云已怒气勃发,拍桌叫道:“世上怎会有这等禽兽恶行?”
金大叹道:“我在沧海,也多闻此人的文名,不料其德行竟恶劣至此,刘太守以艺取士,以为真能文若其人,未免过于天真。”
李达拱手道:“多谢两位仗义执言。我等如不是被他逼得走投无路,也不会出来做这水盗,只要魏统领肯给条出路,我弟兄必然再也不干这害人的营生。”
此时场内若干道目光一起聚在魏乘风身上,要看他如何说。
魏乘风面色凝重,端起酒来慢慢啜饮了数口,终于开口道:“真如此时,须是那董城主的罪过多些。”
钱素大松一口气:“有统领此话,我们这干老弟兄可以放心了。”
魏乘风沉声问道:“那晁概何时可到?”
钱素正待着答,忽然清风吹过,带来一股异香扑鼻,令人心神一荡,随即便听到叮叮当当的古筝声飘入场中,那曲声悠扬清远,旋律动人,听得人心旷神怡,乃是从李宇春的“冰菊物语”改编而来的古筝曲。
伯英赞道:“想不到钱老先生这里,还藏着一位高人,还不快给我们引见。”
钱素摇头道:“不是我园里的人。”
只听一个清爽的声音笑道:“乘风兄,你平素常自负智勇双全,天下无双,今日却被钱园主和晁天王联手摆了一道,还不自知么?”
魏乘风吃了一惊,放下酒碗,眼中陡然精光暴射,如两道利剑射向话语飘来的方向。
场内众人听闻此言,脸色均变,钱素淡淡道:“李达,去看看是哪位好朋友来了。”
李达抽出两把大板斧,喝道:“哪个鸟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待俺揪你出来!”说着大步往场外那片芭蕉林里赶去,喝道:“快出来,随我拜见钱园主和魏统领。”那人并不作答,仍然专心弹奏。李达怒道:“作死么?”飞身抢入林中。魏乘风眉头一皱,喝道:“回来,你不是他对手。”
只听林中响起一道沉重的利刃劈风之声,随即啊哟一声,一个身影飞出林来,啪地落在地上,正是李达。那“冰菊物语”的古筝曲流畅如故,竟是丝毫没受到影响。
钱素慢慢道:“魏统领认得此人?”魏乘风叹道:“他是我命中的克星,想不到竟在这里相遇。”
那人一曲奏完,哈哈大笑,缓步走出林来。
众人皆引颈相望,要看看这到底是何等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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