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人年纪三十左右,眉目清秀,轻袍宽带,头戴一顶竹冠,轻摇一把鹅毛扇,仪态潇洒,飘然若出尘雅士。他身后两个俊俏的朱衣童子,一个捧着一把古筝,一个端了一炉鸡舌香,方才异香,便从此发出。
那人走到场中,笑吟吟地向魏乘风施礼:“一年不见,统领风采犹胜往日。”复对钱素拱手道:“不请自到,叨扰之处,还请园主见谅。”
钱素不动声色道:“岂敢岂敢,贵客驾到,钱某有失远迎。尚不知客人尊姓,敢请赐知?”
那人笑道:“在下姓苏,排行第七,各位叫我苏七便好。”
场内顿时哄然,一干名士尽皆动容,钱素面上也透出一股掩饰不住的激动,急急起身道:“苏七先生驾到,不胜惶恐。”立刻命下人为苏七安排座位。
我和金大对望一眼,都觉今夜之事越来越诡异。
眼下自立为宣帝的苏文雄一家,号称望族,历代人才辈出,到他这一代,兄弟七人中,才华最为出众的有两人,除他以外,就是这个排行最后的小弟。此人乃是名动天下的智囊,号称苏文雄的“文胆”,苏文雄能够顺利称帝,全靠他背后的运筹,自天下分裂以来,诸侯交攻,苏家能在这乱世中立稳脚跟,更离不了他那出神入化的用兵之道。
苏家的重镇青云州正与关紫阳驻军的紫罡州毗邻,苏文雄自立以来,双方大小打了十来仗,不分胜负。苏家素来以政治著称,竟能与天下知名的威虎军打成平手,实是难得之极,数次危险关头,都靠了这位苏七先生神机妙算,才得绝处逢生,天下人都说没有苏七,就没有苏文雄。此人名声之盛,不在昔日的七星神将之下。
苏七在魏乘风之侧落座,悠然举杯道:“莫非此酒便是钱园主自酿的芭蕉酒?果然凉气袭人,非同凡品。”
魏乘风皱眉道:“你这家伙,方才说什么我被人摆了一道,是何用意?”
我自和魏乘风相遇以来,他一直都是不动如山,万事不扰于心的作风,惟独在苏七面前却显出几分焦躁。
苏七抿一小口酒,摇头赞叹不已,毫不理会魏乘风的问话。
钱素正欲开口,忽又摇头自嘲道:“若要在七先生面前玩弄心计,可不是班门弄斧么?罢了,我们今夜之事决瞒不过统领了,李达,你把天王叫过来吧。”
李达恨恨向苏七瞪了一眼,从怀中掏出烟火,点燃放上天去。
钱素起身对魏乘风深深行了一礼,郑重道:“乘风兄,小弟有一事相告。”
魏乘风沉默片刻道:“咱们几十年的交情,有什么不好明说的?你放心便是。”
钱素正色道:“好,那我敞开了说。飞红城的人被董家蹂躏已久,半年之前,我就和晁天王策划,要在今次的玉米节上煽动满城百姓,去寻那董玄宰的晦气。不料统领竟然也在今日驾临,李达当时情急智生,想出此计,将你挽留在此,免得坏了天王的大事。”
魏乘风皱眉道:“如今他已动手了么?”
李达高声道:“早动手了!我来的时候,少说已聚集了好几万人,把他一家围得水泄不通,大门挂的匾额都扯下来砸得粉碎!”
苏七微微一笑,说道:“威虎军统领身在飞红城外,就眼看着飞红城的城守给暴民抄了家么?”
李达大怒道:“你这厮说话阴阳怪气,是何居心?”
苏七哈哈大笑,满饮了一杯,咋舌赞道:“劲透骨髓,好酒!”
关云凑到我耳边低声道:“杜先生,你看怎么办才好?”
我沉吟道:“来者不善,他今夜是有意搅局,要给魏统领一个难堪。”
关云恨声道:“这人鬼点子多,魏统领在他手上吃过好几次大亏,今天可不能再着他的道。”
金大皱眉道:“这人为何会在这里?难道他也要去太平不成?那这一路上,可有得热闹了。”
钱素目不转睛望着魏乘风,轻声道:“今夜之事,全凭统领一句话。”
场中陡然变得一片寂静,无人再发出半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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