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一位年轻官员立于当堂,削瘦的脸庞,双目精光四溢,嘴角肌肉不时抽动,顿时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印象。
此人是谁?为何只有区区四品却敢当朝揭发杨素的长子和得意门生呢?
“柳爱卿,你说杨、李两位爱卿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可有凭据啊?千万不要捕风捉影,坏了大局哟!”
皇上眉毛紧皱,看着自己的爱婿横插一杠出来惹风头,不由得心中有些无奈,但又不好驳回,只能敷衍性地随口问了问,希望愣头小伙子能知道自己的拳拳爱护之心,知难而退。
孰料,柳述是铁了心要把矛盾激化,不但不退,反而从袖中抽出一本奏折,朗声道:“陛下,这里是几年来越王爷瞒着吏部直接委派任命的官员名册,微臣粗略统计了一下,共有大小官员五百八十八人,上到封疆大吏,下到知府县令,杨玄感任兵马司主事后,大肆提拔亲信,如今京城大营尽在其掌控之下。蒲山公李密私下结交绿林匪盗,倒卖‘永丰仓’粮秣几千斛,所获均被其私吞。陛下,此等顽劣阴毒之人留在朝堂之上只能危及社稷,恳请陛下圣裁!”
杨玄感和李密听着这些诛心之言,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恶狠狠地瞪着柳述,脑门上全是冷汗。
越王杨素稳稳地坐在龙墩上,神情如故,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耳朵聋了。
杨广也是一言不发,只是冷眼旁观,自己如今已经是皇太子,短时期内无人能够动摇这个位置,因此乐得看到朝中能出点麻烦事,自己也好趁机捞些好处。
朝堂上众人都是目瞪口呆,瞅瞅柳述,再看看杨玄感等人,两边都是面如沉水,稳稳当当,哪个也不服软。
皇上看着自己的爱婿和侄儿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心里一阵恼怒,双手据案而起。
“柳爱卿,你说越王有如此之多的不好,可有现成的真凭实据?据朕了解,越王可是操心国事,居功甚伟啊!要是有人故意诬蔑,朕定不轻饶!”
柳述不慌不忙地又从袖中抽出一卷帛书,徐徐展开后,高举过头顶,大声道:“陛下,此乃臣亲手所绘越王府详图,请陛下召将作监丞入殿审图,必有分晓。”
皇上脸色一沉,就想发怒当场,心说你这个柳述怎么不知好歹呀?给你台阶下你偏要顺杆儿往上爬,竟然敢告朕的亲兄弟,要不是看五儿的情面,朕早就把你推出午门了,哼!
“好,朕就给你一次机会,来人呀,传将作监丞进殿!朕在这里声明在先,若是没有事情,朕必要给越王一个交待。”
柳述胸有成竹地昂起头,瞟了一眼脸色难看之极的杨素父子,鼻间轻轻一哼,冲上拱手回禀:“陛下放心,若是监丞说没有问题,臣听凭处置。”
不移时,将作监丞一溜小跑到了殿外,听到传召赶忙趋步而入。
“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罢了,起来吧!你给朕看看这幅图,说说你的想法。”
将作监丞慌不迭叩头谢恩,尔后接过内侍太监捧着的一卷帛图,连头也不敢抬,仔细地看了起来。
一时间,大殿上人人大气不出一声,只怔怔想着今天早朝所发生的种种,都明白从今以后这几伙人的矛盾就由暗处走向公开,而斗争也将变得更加激烈。
“陛下!”将作监丞终于抬起了头,恭恭敬敬地跪倒禀道:“臣观图良久,此座别苑设计并无问题,南北中轴,左右对称,宫殿亭阁之高度、广度完全符合皇家规制,陛下……”
“滚!”
皇上突然发怒,一声怒吼,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将作监丞更是差点屎尿失禁,登时瘫倒在地。
伍云召冲几个内侍太监招了招手,示意将监丞搀扶出去,随后起身不紧不慢地奏道:“陛下圣明,老臣以为如今虽然四海宾服,但是天下初定不过十数载,江南一带仍有不少百姓受居心叵测之徒怂恿、蒙蔽,对于朝廷恩露沾之太少,为此,老臣恳请陛下委派一名亲王坐镇襄阳,与扬州并成犄角之势,以为京师南方屏障,请陛下圣裁。”
杨广一听,不由得冷汗顿生。自己是皇太子,不可能再离开京城半步,杨俊在太原称王称霸,杨爽在成都享着清福,这些人是不可能去襄阳的,自己的伯父杨林和杨素更不可能出镇,那么就剩下一个人了――杨勇。
果然,柳述突然插言道:“臣以为忠孝王太师所言极是,如今汉王由襄阳远调到太原,京师西南拱卫顿时空虚,岭南一带素来匪患猖獗,陛下犹记得冼夫人乎?”
皇上脸色一直沉闷,听到这里却不由得眉毛一紧,似乎有所心动,手抚着龙案,若有所思地望着下面群臣。
“诸位爱卿,你们对此可有何建议?”
大家伙此时早已明了“千言万语,不如一默”,敏感时候多说一句都是在往刀口上伸脖子,更何况这件事牵扯到宫廷斗争,刀光剑影不见血,少一不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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