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 / 1）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车内放着歌，舒缓缠绵，歌喉纯净、甜美、深情款款却又如泣如诉，你能听出每一句歌词表达的情绪，那潜藏在浅吟高歌中的心情，那些眷恋、期待、彷徨、苦涩、欢欣、忧愁、还有渴望。

艺术细胞凋零如荒漠的我，也沉醉在了这风华绝代的歌声里，灵魂似乎要脱离躯体，直抵天堂，唱歌唱到了这种境界的还能有谁，也唯有那红颜薄命，溘然而逝的一代歌后邓丽君。

老乌贼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附庸风雅，这双料博士抽最好的雪茄，喝最好的红酒，精于茶道，卧室装修的浮夸奢靡，听邓丽君，收藏古董与艺术品，开甲壳虫，与艺术界一些名人大腕也是过从甚密，偏就这么一个人，杀人于无影无形，不仅不见血，甚至手指头都不用动一根。

我突然觉得老乌贼身上真是有无数我想揭开的谜团啊，我看着心情不错的老乌贼，脑子里在浮想联翩，他这样一个人是如何成为渡者六道的退路乌贼的？他为何总是要伪装成一个市井无赖，带着一副猥琐卑劣的面具，生怕别人欠了他的人情？对朱颜是如此，对我就更是如此？

“小废柴，你有那琢磨我老乌贼的功夫，还是多想想怎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这全套菜单这才上了几道菜？这才哪到哪啊……让我想想啊，护短乌贼的怒火、是男人就撑住一百秒，熔炉，笼中死斗，刨去那纯属玩笑的吃饭睡觉踹菜刀和带你飞翔，其实这才上了四道菜，你可撑住了，让我能多玩两天！”心理学博士又看穿了我心里这点小九九，又开始挤兑我。

“老乌贼，你这全套菜单，总共几道菜啊？”我试图打探点情报，好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想知道啊？心里特没底是吧？”他嘿嘿直乐，甲壳虫慢慢滑向斑马线，前面路口是个红灯，他转头瞧着我，“真想知道？”我赶忙点了点头。

“好，那我老乌贼就给你交个底，让你这心情踏实一点，这全套菜单，没有固定的数量与上菜的顺序，随时会产生增减与改变，这增减与改变一是看你在训练过程中能够达到的程度，二是看我老乌贼的心情，这个答案够明确了吧？小废柴？”老乌贼的镜片上倒映着路口的红灯，像是墓园中站立在墓碑上的红眼乌鸦，一模一样的晦气！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这死老鬼这是给我交底，还是给我添堵？我还心情踏实一点，我这下更是十五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没着没落了！突然我就想起一件事来，小婷这孩子怕生，别一会给这面目可憎、无法无天的老乌贼吓着。

我这正要张嘴嘱咐他两句，他又抢在我前面开了口，“无妨的，我老乌贼是干什么的？莫忘了我是心理学博士，我就是干这个的，不会吓着孩子，莫说我还给她带了礼物！”

他这不说还好，提到了那礼物，我更加心神不宁了，他这退路乌贼身上最不缺的就是类似“蔽瘴丹”这样稀奇古怪的丹药，他要是送这类玩意，把孩子吃出个好歹来，我打又打不过他，这可如何是好？

说话间，车却已经驶入我租住的小区，我这小区因建成较早没有地库，所以车位一向紧张，因此小区物业把业主的车牌号码登记在册，白天因为业主出去上班，车位空着倒也偶尔接受周边写字楼社会车辆的停放，到了晚间就谢绝社会车辆入内了，要是占了业主的车位导致业主的车没有地方停放，业主定然要大吵大闹，到物业公司去投诉当班的保安。

小区保安我是不熟的，我连车都没有，这车位就更是天方夜谭了，老乌贼那甲壳虫就停在小区的门口，不是不进去，是开不进去……车前横眉怒目的站了这么一位。

这人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体型略微有些臃肿，穿了一身不太合身的灰色保安制服，肚皮处的扣子紧绷，岌岌可危随时都会绽开，脚上是一双很是上了些年纪的黑皮鞋，鞋面褶皱、变形、暗沉，布满无数划痕，鞋跟也磨的快要平了，手里拿了一个对讲机。

这显然混得不太得志的人就站在车前，胡子邋遢的脸上表情狰狞，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他一指着小区入口左侧的一块告示牌，那块牌子上写的是“社会车辆禁止入内!”拿着对讲机的那只手指着我们，对讲机的黑色天线就像是黑洞洞的枪口一样对准坐在车里的老乌贼。

他走上前来，一巴掌重重的拍在甲壳虫前盖上，对讲机天线依旧指着老乌贼，嘴里高声叫嚷，“眼睛瞎啊？瞎你还开什么车？这么大的牌子没看见啊？社会车辆禁止入内，你给我倒出去，听见没有，倒出去！”

老乌贼啪的一声关掉了邓丽君，两侧的车窗同时都摇了下来，保安值班室里一台电视正播着全国人民都无比熟悉的新闻联播前奏曲，老乌贼头探出去，笑眯眯的说：“嗨！朋友，看看亲戚，吃好饭就走！”

我愕然的看着老乌贼，这厮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好了？这是个无是生非，欺负人当饭吃，没占便宜就算吃亏的主，从来只有他欺负人，今天别人欺负到他头上来了，居然这么好说话？

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头，老乌贼说话的时候手指依旧在拍打着方向盘，发出嗒嗒嗒的响动，这节奏跟电视机里新闻联播那前奏配合的天衣无缝，似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耳边只有那旋律以及如鼓点般摄人心魄的拍击，车头那保安停止了骂骂咧咧，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空洞与迷茫，他站在车头不住的摇头晃脑，就像是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在思索自己到底是谁。

老乌贼从车外把脑袋缩了回来，他笑嘻嘻的看了一眼观后镜，在那一瞬间冷汗湿透了我后背的衬衫，老乌贼的眼睛里黑色的眼珠消失了，只剩下如死鱼肚一样阴冷的眼白，在那白色的眼睛里还有无数条螺旋状的黑线，在缓缓转动。

虽然只是从镜子中看到这双眼睛，我却觉得自己像是漩涡里的一片枯叶，身不由己的坠落下去，老乌贼就在这时眨了一下眼睛，我定神再瞧的时候，他的眼睛却已经恢复了正常。

“走吧，到家了，下车！”老乌贼俯身从车后座拎了一瓶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红酒，然后他推开车门下车，我只好下车紧跟着他，他走到那保安的身边，拍了拍保安的肩膀轻声说：“先把车停好，不能剐了，也不能蹭了，然后好好巡逻，你肯定能办到！”

这保安就像是迷路的羔羊寻找到了回家的路，眼睛开始有了神采，这句话对他而言就像是阵地上冲锋的号角，他镇重其事的认真点头，老乌贼随即熟门熟路的向我家那栋楼走去，我似乎能看到这保安如李建国那样从小区三十层高的楼顶，大头朝下纵身一跃，摔一个粉身碎骨……

我完全忘记了满身的疼痛，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老乌贼，你可不能杀了他！都是拖家带口的，为了养家糊口，都不容易，小老百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冲你骂人不对，他也有他的难处，这可罪不至死！”

“杀了他你给我钱啊？没人付款我干嘛要杀他？薄施小惩而已，你们小区这环境不错，绿化也挺好，就是有点**静了，给小区居民朋友们找点乐子也好！”老乌贼满不在乎的回答我。

“什么乐子？”我满腹狐疑的追问。

“啊哈，明天你就知道了！咱们还是先回家吃饭喝酒，这都七点了，我可真是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