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组忍者已经齐刷刷不约而同带上了一只手套,不是一副,而是一只,这手套海蓝色的色泽,表面布满了无数米粒大小的亮点,质地紧密光滑,宛如第二层皮肤一般紧紧贴在手掌上,克莱尔扫了一眼,当即判断这一组带的都是鲨鱼皮手套,这组忍者应该是负责发射毒砂,毒砂剧毒,又有腐蚀性,若是空手沾到,跟自杀无异,这一组忍者带好手套之后,手全插在腰部右侧悬挂的黑色皮袋之中,皮袋一个个沉甸甸的,袋中的毒砂显然存货颇丰,若是从空中跃过去,怕是一下秒就是一场没有丝毫空隙躲避的毒砂风暴。
第三组却是两两一对,四只手撑起一张张银光闪闪外形如同八卦的钢丝大网,这网却不是要用来打渔,而是要困人。钢丝网的八个角上各自悬挂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小铁球,这并不仅仅是用来帮助钢丝网平稳飞行的辅助,钢丝网捕获目标后,铁球会继续前冲,最终彼此纠缠绞合在一起,这就像是从前那种老式网兜的拉索,钢丝网最终变成难以逃脱的囚笼,而身在钢丝网中的目标将像是被关在猪笼里猪一般难以动弹。
第四组正将一张张白色起爆符贴在苦无与手里剑上,这符的大小跟现如今的苹果六手机大小差不多,细细的红色边框,上面绘满了曲里拐弯有如鬼画符一般的黑色图案,符的正当中被众多鬼画符所围绕的地方,是一个汉字,爆炸的爆字。忍者们将贴好的苦无齐刷刷的插在腰带上,就像是别了一圈的手榴弹,腰带上插不下的时候,甚至还有忍者把苦无衔在嘴里,忍者们将所有的起爆符都凑齐在了一起,供第四组尽情挥霍一回,没有人心疼,也没有人藏私,纵然这起爆符得来不易,留了无数血汗,才积攒起那么几张,眼前正是生死存亡的时刻,若是死在当下,尸体上留存的起爆符再多也毫无意义。
那溃散的斗志似乎在渐渐恢复,凭籍这威力巨大,狠戾阴毒的忍具,忍者们开始有了堪与霸王龙一战的底气,其实这底气更可能是一种错觉,但至少目前战术是正确的,就是绝不跟你肉搏,不给你发威的空间。
克莱尔两片薄薄的粉色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不断的在摇头,脑后的马尾也在左右甩动,露出一片白生生吹弹可破的脖子,对面的那群忍者实在是有些缠人,横竖都是个死,偏要让克莱尔大人大费周章,为什么就是不肯爽快一点去死,大家岂不是两便……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也没有错,况且都是风间纲的帮凶,皆有受死之理,就是略嫌霸道了一些,大家都是十月怀胎,父精母血,在这物竞天择、凄风苦雨的人世间挣扎求存,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
“愿光荣归于父,及子及圣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远,阿们……”克莱尔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一次虔诚的祷告,用于安放自己那颗愤怒的心灵,这清朗明亮的意大利语祷告声在鸦雀无声的地下通道中回荡,幽愚和忍者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在千钧一发的战地上祷告,霸王龙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宗教裁判所的执事大人,从来只杀人,却从不骂人,克莱尔随即轻轻的亲吻了一下胸前的十字架,神情虔诚而肃穆,动作温柔而恭谨,姿态内敛而优雅。
远处被晾起来的保罗大人,背靠墙壁,手中两只**滴溜溜转动的就跟大风中的风车一般,看了这一幕,保罗大人心里无声的吐槽了一句,“抢着吃硬菜也就算了,要不要这么入戏……”
接下去的刹那,克莱尔大人懊恼而娇嗔的跺了一跺脚,只是这一脚有些不同寻常,轰的一声,那只小小的黑色圆头皮鞋落地的刹那,就如同平地响起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炸雷,地面轰然凹陷下去,空气中一道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在飞速的扩张,幽愚的黑色长发刷的一声已经跟地面平齐,整个人就像是在晾在阳台上在大风中挣扎的脏拖把。
简直就像是一枚钻地导弹击中了主通道一般,附近百米内的监控摄像头被白色气浪冲击之下,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依次炸裂,挂着哑火加特林的坚固金属枪架,就像是篾条扎的风筝一般脆弱,固定在混凝土内部的金属螺栓被生生的拔出,扭曲如麻花的枪架下面,变形的加特林机枪就像是钟摆一样荡来荡去,不时发出金属剐蹭的吱呀声,这声音不仅刺耳而且让人毛骨悚然。
铺满了整个二十米通道的铁蒺藜,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脱离地面,飞奔向天花,这场黑色的铁雨调转了一百八十度又卷土重来了一回,地面在颤抖中开始龟列,这用水泥、钢筋、沙子浇铸出来即便坦克碾压依旧会安然无恙的坚固,在不可理喻的力量面前,脆弱的就像是扇一踢就穿的劣质木门。一条条漆黑的裂缝在路面飞速攀援,咔咔的声响不断从混凝土内部传出,凄厉而惨烈的伤口般布满路面,通过缝隙能看见里面已经被扯断的钢筋,路面变得东一块西一块,高低不平,参差不齐。
这一脚骇然制造了一场小型地震,整个银座在微微震动,风海大厦在轻度震动,整个罗刹之巢在强烈震动,而最最剧烈的震动发生在风间纲的心头……他不断切换监控摄像头,依旧只能面对着大雪漫天的监控墙,那一脚干脆利落的破坏了附近所有的摄像头,他颓然瘫倒在椅子上,这一回难道我堂堂日本忍道的少主,雄踞杀手之王榜单第二十五位,生平未尝一败的风间纲,居然要夹起尾巴逃跑?
原本严阵以待、厉兵秣马的忍者们精心布置好的阵形瞬间被打乱,有的被气浪掀飞出去,有的勉力在山摇地动中站稳了身体,却只能本能的用双肘护住面门,那诸多忍具已不知所踪,主通道内烟尘滚滚,宛如战地,四下里白烟弥漫,众人这才知道,克莱尔之所以要扎那条马尾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不愿意披头散发,自毁形象……
幽愚隐没在东倒西歪的人群之中,牙关紧咬,长袍里的手在剧烈的颤抖,脸上有一种不正常的嫣红,他已经恨怒欲狂,一番苦心谋划,此刻尽皆付诸东流,霸王龙甚至脚步都未曾挪动一步,她依旧不可一世的站在原地,与此前相比,只是黑袍的肩头多了一点点灰尘罢了。
在他两只手的手腕处,被人群遮蔽克莱尔看不见的地方,两道黑紫色的洪流从他袖管中奔涌而出,幽愚已经对自己的伤情不管不顾,寄命姬蠊爬出体外,如同流沙一般扑向通道的左右两侧,进而又分成了四道,两道往上方攀爬,两道在下方流动,主通道的四个夹角之间就像是多出了四道细长在游动的黑色装饰线。
这四条黑线就像是分兵四路的数万大军,沿着墙角在悄悄的朝着克莱尔进军,要来一个四面夹击,虫群悉数离体,幽愚这才长叹一声,仰天就倒,他软绵绵的身躯未曾落地,被身旁的忍者托住,额头上的汗就像下雨一样滴落在地面,他已经耗干了所有的体力,生死存亡就在此一举,寄命姬蠊就靠你们了!
克莱尔大人站在凹陷下去的坑里,双手轻轻掸去肩膀上的灰尘,眼睛却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对面狼狈不堪的忍者们,她假装并未发现这数万只恶心到了极致的黑紫色蟑螂,心中却欢欣异常的大喊了一声。
“来的好!怕就怕你不来!这回可省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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