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喜欢和你车上的妹妹一起过情人节!彭少!”人群中有车手喊道。
“没问题!12点后在和平饭店酒吧,按照比赛成绩挑妹妹!在场的美女们没有意见吧?”彭锐嬉皮笑脸的叫了声。四周又是一阵叫嚣与口哨声!但所有的车手都更认真的向开始讲解路线要求的保罗那边靠去。
检查完改装车的发动机是否符合标准,又抽签排出发车次序后,一名中国女郎和一名白人女郎共同站在马路边,点燃手中的烟花。随着烟花喷向空中,轰鸣的赛车便逐次出发了。保罗拉开车门,一名早就准备好的车手钻进去替代了他。看着远去的车队,以及那些跟在车队后旁观的车辆,站在马路边的保罗笑着对那堆远去的尾灯做了个飞吻。科柯·莱恩斯驾驶着一辆“旋风1000”从黑暗中行驶出来,停在他的身旁。
上车后,保罗掏出刚才那张地图,在后座上打着手电筒看着,头也不抬的说道:“神秘的人那边有消息吗?”
“警方的无线电频道里倒是有一些有趣的东西,但不是我们想要的。”副驾驶位置上的格林姆·格雷带着耳机,正紧张地听着里面的动静,这时他失望的摇摇头:“神秘的人还没有给我消息。”
“要是真如神秘的人说的:今晚他们真抓住了博士,要么送愚园路,要么送内务部在上海的办事处。直接交给警方看押的可能性不大。”科柯说道。
“我们设计的赛车路线都将会经过这两处地方,但我们现在得确切的知道他们把博士押在哪里?”保罗对着地图,拿着一只运动用的怀表计算着时间,没有搭老科柯的话茬。
老科柯一边开着车,同时嘴里还唠叨着:“神秘的人真是够神秘的了,他掌握的情报资源也是够可怕的了……尽管如此,他居然还要让我们出面救人……”
保罗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位神秘的人只是希望让别人知道是我们救得博士罢了。”
“这里面有个细节,非常有意思。”正在仔细聆听无线电的格林姆突然插了句嘴:“神秘的人怎么知道我们准备了这场赛车?我记得你们给我说过,这场赛车和白天的那场摩托车车比赛是一起准备的,三天前的事了。”
“而且,伦敦那边批准我们和神秘的人合作的速度也太快了点。”科柯闷声闷气的补充了句。
随着他的这句话出口,车内顿时一片寂静。三人都不说话,气氛显得异常的诡异。
事先约定好的无线电频道里突然传来一阵呼叫声,一个说英语时语调有点怪异的男子的声音:“胖子的朋友在吗?胖子的朋友在吗?……”
格林姆抓起话筒:“三缺一,胖子的朋友们都在,请讲。”除了那句“三缺一”他是用蹩脚的汉语说的,后面的英语对话中他特别强调了复数,这是事先约定好的信号。
“哥德巴赫,哥德巴赫!”对方突然来了这么句,无线频道内又没了声。
“怎么回事?”科柯有点糊涂。
“哥德巴赫……哥德巴赫猜想!是素数!转到下一个素数频率!”保罗这么说的时候,格林姆已经抢先开始转换通话频率。
神秘的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他用的是汉语,语气中显得他很满意这边的素质和反应:
“听着,今晚的麻将要打孔雀东南飞,孔雀东南飞!”他又重复了两遍后,无线电频道里重新安静下来。
格林姆气恼的对着话筒骂了句脏话,然后一把抓过保罗手中的地图:“那两个地点哪个在东南边?”
保罗飞快的在地图上指了指:“愚园路更靠南一些……”
“会不会是个圈套?”开车的科柯慢吞吞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车内又是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汽车引擎的响动和轮胎碾过马路的声音。
格林姆手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弹出一根想叼在嘴上,但这根烟偏偏掉落在衣襟上。保罗突然探出身去伸手抓过格林姆手中的香烟盒,抽出一支叼在自己嘴上,格林姆给他递过去打火机的时候发现保罗的手指也在颤抖着。
“也给我点上,谢谢。”科柯伸手从格林姆的衣襟上捡起那根掉落的香烟,衔在嘴上后闷闷的说了声。格林姆伸手给他点火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科柯的手一点也不颤!
“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去把老托马斯救出来。”格林姆突然语气坚定的说道。
科柯和保罗通过车内的反光镜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沉默中,保罗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拍了拍格林姆的肩膀:
“把话筒给我。”
格林姆急忙将耳机跟话筒递给后座的保罗。保罗接过耳机,用手扣在耳朵上,低声对格林姆说道:“调到445频率。”
科柯的身体显得有点僵硬,眼睛通过反光镜使劲盯着保罗,同时还脸上还做着明显的表情。格林姆没有注意到科柯的反应,他只是扭过身子,满怀期待地看着保罗。
保罗眼睛扫了眼反光镜中的科柯,温和地对格林姆说道:“把博士带出来,目前这还是我们的一个任务。”随即,他对着话筒内开始呼叫:
“查理,查理,这里是亚当,这里是亚当,你能听到吗?”
稍顷,耳机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说吧,这里是查理。”
“明天共餐的时间是订在……”保罗掏出一张纸,看着上面几行数字,接着抬头看着周围的街道,有点迟疑,科柯飞快的低声说了句:“前面是第三个地点。”
于是保罗看着纸上的第3行数字,大声说道:“一起喝下午茶怎么样?”
耳机里的男子说了声:“好吧,一起喝下午茶。”
科柯驾驶着汽车飞快的拐过一个街角,急停在路旁。保罗跳下车,门也不关地就向路边的那两个紧挨着的公用电话亭冲去。他跑到电话亭旁,举着手中的那张纸想核对电话号码,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电话亭中的电话响起了铃声。保罗绕过去,钻进电话亭,核对了一下手中的数字:正好就是这部电话的号码。他抓起电话,简短的打了声招呼,在获得对方的回应后便迅速的说道:
“第四个拐弯点向左。”
“知道了,”对方愉快的回答道:“第四个拐弯点会向左的。送餐是送酒店房间还是送家里?”
“送餐的人可以出发了,现在。送餐地点是家里。”保罗又果断的命令道……
愚园路的这个小会所今晚显得格外冷清。会所花园的大门内,在街道上看不见的地方停放着1辆黑色的轿车,车上还坐着两个沉默不语的男子,他们的双腿上隐约的可以看见搁着棍状的东西。
主楼上有几个房间内亮着灯,灯下的值班人员在那个这两天临时搞起来的指挥部内守着电话和通讯器材。今晚他们接到命令:不经批准不得出入主楼,并且要听从从北京来的内部保卫人员的指挥。
主楼朝后面花园房间的灯都被打开了,花园里平时只开一半的路灯和园林灯此刻也全亮着,就跟要举办什么嘉年华会一般,但是在花园里只有两三个男子在来回走动,而且走动时他们的右手都放在大衣衣兜中。他们警戒的中心是花园内的一栋小楼。
小楼上的某个房间中。
“博士,明天上午搭乘‘亢星’号飞艇回北京,你的行李我会让人一起带上去的。”
“行李?”埃瑞克有点糊涂,盯着站在门旁的盛省三。
盛省三伸手礼貌地向站在窗口的艾琳示意道:“你得感谢艾琳,是她把你的行李从西安带到了上海。今晚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到北京再说。”他转声敲了几下门,门被从外面打开后他走出去,站在门口又回头补充了一句:“我出去办点事,有什么需要你给艾琳说吧。”说罢他便走了,站在门外的一名内保特工面无表情的伸手将门重新关上。
“喝点什么吗?博士。”稍稍沉默了片刻,艾琳礼貌地问道。
“水……”沉吟了一下埃瑞克接着又说道:“能不能让他们把我的苏打片送来?我的胃又有点难受了。”
艾琳走到门口,敲了敲屋门,随后对开门的特工简短的下了句命令。过了片刻,门又被打开,特工将从埃瑞克身上搜走的苏打片递到艾琳手中。艾琳接过苏打片,走到墙边的小桌旁倒了大半杯水,然后仔细的将一片苏打撕碎扔在水中,同时毫无表情的说了句:
“博士,你最好不要站在窗户边。”
埃瑞克扬了扬手腕上的手铐轻轻的碰击着窗户上的铁栏杆,语气讥讽地说道:“怎么?你怕我逃跑?”
艾琳没有理睬他的挑衅,走过来将满是气泡的苏打水递到埃瑞克手中,接着向窗外楼下正紧张地仰面看着窗口的一名特工摇摇头,接着便“哗啦”一声拉上了窗帘。楼下的特工叹了口气,继续开始在窗下的来回走动。
埃瑞克双手举着喝完了杯中的苏打水,空杯递还给艾琳,平静的说了句:“我还以为倪小峰同志今晚回和我谈一谈呢!”
“他会跟你谈的,不过是在明天的飞艇上。”艾琳顺手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拿起茶几上的画报开始翻阅。
“你不是打算今晚上就坐在这儿看着我睡觉吧?”埃瑞克走到对面的沙发前坐下,好奇的问道。
“盛总站长过了十二点会来换班的,”艾琳眼睛盯在画报上,头也不抬地说:“这是倪小峰同志亲自下的命令。”
“哦,”埃瑞克不怀好意的笑起来:“这个安排很有问题啊!过了十二点就是情人节了,偏偏在情人节的凌晨换一个睡觉打呼噜的家伙来陪我!啧啧……精神虐待啊!”说着,埃瑞克还惋惜地摇晃起了脑袋。
“你别装得那么没心没肺好不好!”艾琳终于忍不下去,将手中的画报随手丢在茶几上,瞪着埃瑞克低声喝斥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说这种混帐话!”
眯着眼睛端详着面前这位发怒的美女一阵,埃瑞克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的表情,神色怪异的,语气又轻又慢的说道:“姑娘,那你说这种时候我还能做什么?痛哭流涕?痛不欲生?还是痛悔不已?”
明明很生气,但艾琳还是被对方逗得笑出声:“没想到你的成语学得这么好!”
“那是!”埃瑞克洋洋得意地自夸起来:“我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我们班的语文第一!”
他没有想到,在他的笑语中艾琳的情绪却一下子爆发出来!她快步来到埃瑞克面前,右手抓在埃瑞克的肩膀上,眼光中带着一种隐隐的愤怒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欺骗你自己了?你能不能服个软,认个错,向组织上求求情,争取宽大处理……”
这算什么?没有这么玩“攻心术”的吧?埃瑞克心中郁闷的想道。但是当他看着艾琳那双美丽的眼睛中流露着另外一种东西,以及因为紧张而在眼角出现的细细的皱纹时,却不知道怎么搞的,心里一软,突然间就神情严肃的说道:
“快坐回去吧,你这个样子让组织上看到了不好……”
艾琳苦笑,很无奈的站起身,低头看着埃瑞克摇摇头说:“既然倪小峰都不敢让别人和你单独接触,这里的监听设备就更不可能打开……博士,就当我在胡说,你真的就这样放弃被宽大处理的机会吗?”
埃瑞克干涩的笑了一下,抬头看着艾琳:“你应该很清楚,他们针对的根本不是我本人,这种时候除了配合他们去出卖和撒谎之外,我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做团快乐的鱼肉!”他想了想,又故意将目光在艾琳的腿部扫视了一遍,抬脸微笑着说道:“你还是坐下吧,要不就站远点,别低估你的美丽,要不我的生理反应会让大家都难堪的。”
遏制住给面前这个胖男人一个耳光的冲动,艾琳在狠狠地瞪了眼埃瑞克后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埃瑞克轻轻的叹了口气:“良宵苦短,我们还是来聊聊一些有趣的事吧?要不,就从你和倪小峰畸形的感情谈起?我可是对此一直抱有恶俗的好奇心……”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房间内响起!
主楼内的某个隐秘的房间内,随着通过电流传来的这声响亮的耳光,一声失望的叹息响起。盛省三失落的放下了手中的耳机。他皱着眉头从椅子上站起来,发了一小会儿愣,突然间大力拉扯起内部监听设备上的电线。电花四溅!将所有能拉扯得动的电线都从设备上拔下来后,他定了定神走出门去。
门外的小套间内,看见他从里面出来,负责内部监听室值班的特工急忙递过来盛省三的大衣。
盛省三一边往身上穿着大衣,一边语气严厉的命令道:“要严格执行上级首长的指示!从现在起,直到总站下达新的命令前,这间内部监听室谁都不准进入!”
没等这名惶恐的特工向这位新上任的总站站长重复完命令,盛省三已经大步向楼梯口走去……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艾琳压抑住愤怒,低声喝问。
看了眼她那愤怒的表情,埃瑞克努力从被对方用肘部压住的脖子里挣扎的挤出自己的话语,直到对方为了听清楚他的回答将压力减轻了点后才趁机把这个问题回答完:“我……我还想……想知道……知道你……你后脑勺被我打出来的包消肿了没有!”
艾琳压住他脖子的肘部重新用力下压,同时另外一只手又给了面前这个可恶的胖子一个耳光。她没有想到,埃瑞克没有去试图躲避,而是突然间用嘴唇向她做了个亲吻的动作,接着,在她发愣的瞬间这个男人猛的一蹬双腿,用背部和腹部的爆发力将她掀起,接着,这个男人又蹿起来弯腰用肩膀破坏了她最后控制身体平衡的企图。她重重的向长沙发上跌倒!
那双带着手铐的肥手压在艾琳嘴上,沉重的身体也压在她的身上,令她差点窒息!
“嘘――”埃瑞克小心的调整着自己的身体姿态,在彻底压服了对方反抗后,他做了个鬼脸:“你不乱喊乱动,我就松开手。”
艾琳这时候已经脸胀得发红,眼睛都有点明显的向外凸出了。她使劲的扭动着脸部的肌肉,但对方只是略微往下压了压就粉碎了她的企图。
“你同意就眨眼。”埃瑞克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
虽然早年受过严格的格斗训练,也经历过海外派遣任务执行过程中的生死搏杀,但是当这个230多磅的男人压在自己身上,身子底下又是偏软的沙发时,艾琳绝望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做任何动作。
她就是不眨眼!而且不顾越来越模糊的视力,用那双越来越凸出的眼睛瞪着上面的这个男人!
看到对方的脸色开始转青,埃瑞克沮丧的发现自己输了!他小心的挪动手掌,让对方恢复呼吸但又不至于发出太大的声响。不对,不是为了声响,在对方吃力的呼吸的时候他突然在心里对自己说:是怕对方在长时间的窒息后突然大口呼吸对心肺造成功能性损伤!
等对方的呼吸已经可以自如的控制时,埃瑞克怏怏的挪动身体从对方身上翻下来,滑落到地上,背靠着长沙发蜷坐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地毯上,抬高双手沮丧的擦去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刚才那一阵意志的较量,他紧张的全身都在流汗。
他身后的沙发上,艾琳用手按摩着喉部,不断调整着呼吸,同时用怪异的眼光斜瞥着沙发边上的背影。
“当啷!”越过埃瑞克的肩膀,一把钥匙飞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这就是手铐钥匙。”艾琳冷冷的声音从埃瑞克背后传来:“可你要是下不了决心把我杀了,还有把外面走廊上的那两名同事都杀了,这钥匙给你也没用。”
埃瑞克只是慢慢的擦拭着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闭着眼睛不说话。
“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艾琳扭动身体,将自己的嘴靠近埃瑞克的耳朵,说话时的气流吹拂着他的脖子:“光有智慧和行动能力是没有用的,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爱干净,即便是手上沾了脏东西,心上也不愿意沾!”
埃瑞克依旧闭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没有想逃出去,我刚才只是想打打你的屁股。”
“知道。你需要想发泄一下情绪……”脑后的女人语气中带着揶喻:“你想过没有,既然你现在这么不甘心,其实当初在回国之后,你不止有一次机会可以逃出这个游戏的?当初只要你不来上海,而是去北京,也许这一切就都和你没关系了……”
“也许吧。”埃瑞克睁开眼,迷茫地看着前方,双手下意识地擦拭起胸口的汗水:“我没有想到张叔叔这么快就去世……”
“幻觉!这就是你的幻觉!”艾琳鄙夷的说:“你总是以为在见到老部长之后,一切问题都会解决,你就跟一个在学校被同学欺负的小男孩一样,以为只要逃回家见到你爸爸,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这就是幻觉。”
眼睛突然间瞪得很大,埃瑞克沉声说道:“我是一个外派特工,我有我的联系纪律……”瞪大的眼睛突然又松弛下去,他不想说下去了。
稍顷,在难耐的沉默中,艾琳又一次打破了沉默:“你是下定决心不跟组织上合作了?”
埃瑞克低声说道:“问题是现在谁是组织上?倪小峰?李志勇?还是别的什么领导人?……卷到这种国内高层政治游戏中来,所谓的组织其实就那么回事了。”
“你下定决心了?甘愿去面对审讯,指控,还有那些罪名?你应该明白:一旦把你移交到司法系统,不管结局怎么样,你的职业生涯和政治前途就都完了。”艾琳非常冷静地帮着他分析道。
“我有过所谓的政治前途吗?”埃瑞克讥讽的反问了句,接着他用疲倦的语气叹息道:“其实,你可能不完全明白,只要我肯撒谎,背叛,出卖,说出史秉誉和张君晓告诉我的很多秘密,说出那些我曾经发誓不说给别人的事情,就可能有个相对较好的结果。”
略微沉默了片刻,埃瑞克苦笑了一下,慢慢的摇摇头:“问题是,如果那样做了,那也就不是我了。我是个外派间谍,一个职业撒谎者,可在我的生命中,总得有一些东西是真实的。”
“你下定决心了?”艾琳语气平静的问,感觉象例行公事。
“这话,很多年前,史秉誉在特批招募我做特工的时候也问过……”埃瑞克说到这里,突然间就觉得心有点酸,于是他闭紧嘴,什么都不再想说下去了。
“说点别的吧。”在感觉身后的艾琳已经将身体挪开,埃瑞克用略微轻松些的语气说道。
艾琳仰躺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在埃瑞克已经认为她决绝了自己这个提议的时候,突然间,随着一声微弱的叹息,叙述开始了:
“你不是一直对我和倪小峰的关系很好奇吗?我知道很多人都很好奇……这个故事我从来没有给别人讲过,今天讲完了你也会忘记它,对吗?……其实,我第一眼看见倪小峰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他,那时候我才刚刚十八岁。那年,我还差两个月才从廊坊学校毕业,正准备去汉中受训,但有一天,校长突然把我叫去办公室。在校长办公室,我见到两位上级领导,年纪大的姓吴,年轻的姓倪。我还记得我进去的时候,那个姓倪的领导背朝门口看着窗外,当我进去后,他转回身,露出笑容伸过胳膊来握手。你知道吗?他笑得时候牙齿特别的白,衬得那双眼睛是那么的漂亮……”
形容男人的眼睛最好不要用“漂亮”这个词!埃瑞克心中说,但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而且嗯完后居然还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北京。
东贵西富北平南穷,这里是北京市区的最南边,也就说是差不多最穷的地方。
据说在1910年的首都市政规划上,这一带是环城绿化地,可几年来随着大量的外地劳动力自发的聚集在这一带,在这个城乡接合部能看到的就是连绵的违章建筑。曾经有国会议员在1912年提出过议案,要求将这条灰色的南环违章建筑群全部拆迁,但因为加入战争后种种政治上的考量,这条违章建筑带不但没有被拆除,而且大有继续向南部的农田发展的趋势。
这其中涉及到市郊南部二十多个村庄的经济利益问题,也涉及到八十多万已经嵌入到北京经济生活中的低收入职业岗位的劳动力安置问题。更不要说,这其中很多违章建筑的门口都赫然挂着民政部统一样式的“参军光荣”的牌子。因为征兵地域划分的政策,这些“参军光荣”的牌子没有一块是北京当地民政部门颁发的,但这不等于说这些来自外地的军属他们的儿子,丈夫就没有在抗枪,没有在海外作战。因此,至少在大战结束前,这条巨大的违章建筑带是没人敢提议拆除的。
城乡结合部、违章建筑带、低收入人群聚集……往往和这些词汇配套的词汇自然是严重的治安隐患、巨大的消防压力、*嫖娼、吸毒贩毒、青少年犯罪行为泛滥等等……
“……周四是国会在休假后的第一次大会,政务院总理跟各大部的部长都会到场,我们在这天显示力量,能让这些上面的老爷们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大家记住,只要到时候游行的队伍有一支先冲上长安街,在那么多的国会议员和记者面前就没人敢下令开枪!所以关键是要快!游行队伍集结的时候要够隐蔽。潘参谋,到时候你们这队一定要提前把旗帜、标语跟示威牌运到指定位置……”
一名身穿没有军衔和领章的半旧军服,右眼还戴着黑眼罩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正指着桌上的旅游地图滔滔不绝地讲着。破桌子旁边听他布置的男人们大多也穿着类似的旧军装,而且很明显的,其中有几个还是残废。
“我那个队的秀才弟兄说,要不要在标语里加上一句‘流血、流汗、不想流泪,献身、献命、不献家人!’啊?”
“段连长,你们后勤退役的就是有文化啊,这么绝的词都能想出来!”
“狗屁!就这破词,酸死了!还是我们队的标语好!‘上有老,下有小,打仗回来喂不饱!’,一听就明白!”
“拉倒吧!王大炮,你他妈的那玩意都被土尔其人的地雷给阉了,哪还能有小……”
男人们抽着用报纸卷出的烟卷,在呛人的烟雾中互相用最粗鲁的语言开起了玩笑。
墙角,一个年约40多岁,面色白净的男子裹着半旧的军大衣微笑着看着这场面,在看到年轻的会议主持者有点控制不住场面时,他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的说了句:
“都给我他妈的闭嘴!”
看到有几个围在桌边的人还有点不服气,40多岁的男人披了披大衣手扶着拐杖站起身来,冷峻的说道: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熊样!什么连长,参谋的!还以为自己抗枪卖命呢?就怕内务部抓人缺名单啊!想清楚,咱们现在干的这事放大清年间那都是要砍脑袋的!小蔡,你继续给他们布置,谁再刺头就交给我处置!”
那名戴着眼罩的年轻退役军官感激的看了他眼,扫视了桌旁一圈,沉声说道:“诸位,别忘了我们这几万老兵兄弟是为了近百万的老兵能过上该有的日子,要是等仗打完了,上面就没人再听我们的喊叫了……我现在再重复一遍后天的行动方案……”
门外溜进来一名年轻的男子,他行走时步伐很大,但却几乎没有任何脚步声。走到又坐回到墙角的中年男子身旁,面色不怎么好看的他弯下腰在对方耳朵旁细语了几句。中年男子皱眉听罢他的耳语,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出小屋。那名年轻的男子小心的跟在他身后,面色愈发的难看。
等中年男子出去,桌旁外围的一名男子低声对身边的伙伴说道:
“刚才,吴团长真的生咱们的气了?”
“他啊?”他的伙伴无声的笑了笑:“别看我们团长人称秀才团长,这带兵的脾气一向可火爆着呢!没事。”
“还是你们团长好啊,一样受了伤退下来,可他这个级别待遇的这次愿意帮咱们的可不多啊!”男子轻轻的感叹道。
他的伙伴用下巴指了指桌旁:“你们蔡营长不也是?德国军校回来的,受伤后安排的也不错,这不也为了几十万的老兵弟兄们……”
“老段,你清楚你们队的路线和要求了吗?给我重复一遍!”桌旁的独眼男子不满的冲私语这两位的方向大声问道……
“看样子明天要刮风了!”看着天上小半个月亮旁大大的风晕,中年男子低低的自语了句。
“那可不一定,吴团长。”年轻人扶住他的一只胳膊:“您下心地下……天气预报没说要刮大风。”
轻轻的从年轻人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在清冷的夜风里中年男子吸了几下鼻子,边走边说:“说过多少次了,别再叫我团长了……周围的警戒检查过了吗?”
“领导你放心,我可是您的警卫出身,周围的暗哨我刚又检查了一遍。”年轻人认真的说着,指了指小巷中另一个方向,示意中年人朝这边走。
“他没在车上?”中年男子觉得有点奇怪。
“天冷,我给他找了个暖和点的地方。”年轻人稍稍有点紧张,低头看着脚下,可能是怕自己的老上级会在冰面上滑倒。
“小石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感冒了?”进那个巷角的小院的院门时,中年男子随口问了句。
还没等年轻人回答,院内平房的门已经开了,蜡烛光下有人站在打开的门口向中年男子轻轻的招了招手。
“你不是这几天在出差吗?”屋子里的生铁炉子烧得很旺,在将脱下的军大衣交给小石的同时,姓吴的中年人随口问道。
刚给他们开门的刘霁山走回到火炉旁,双手在炉子上方好像取暖似的翻动着,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噢,今天刚回来,不放心你这边的准备工作,过来看看。”
“石头,去倒两杯茶。”中年男子坐在附近的一把椅子上,头也不回地吩咐了句,接着便冲火炉旁的刘霁山自信的说道:“包括这个大队在内,我总共组织了三十六个游行大队,五万多人,到了后天分路集结,在警方反应过来以前至少能有二十多个大队能冲到国会会堂旁边去。不过你别忘了你们的保证,一定要保证卫戍部队到时候不开枪……”
“我不能保证。”刘霁山突然扭过脸来斩钉截铁的说道。
中年男子一愣!
“我不能保证!”刘霁山又重复了一遍:“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不会有退伍伤残军人游行了!”
“当初可是……”姓吴的中年男子话还没有说完,却发现一条绳索已经勒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想挣扎的回过头去看,但怎么也扭不过头去,同时他听到自己曾经的警卫班班长小石头用几乎是哭泣的声音在自己耳旁低声响着:
“团长,你不要恨我……我想再回去为国家出力……团长,我还年轻,我不能就这样错下去……团长……”
刘霁山将自己的双手靠近火炉,炉火映照下,他的指间显得红通通的。他似乎是很迷醉地端详着自己被火光映红的双手,根本不去留意身旁晃动的人影和怪异的喘息声。
终于,一切都平息了。刘霁山仿佛是从发呆中惊醒过来,他转身走到正呆呆的站在那里的小石面前,轻轻的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和蔼的说道:“以后跟着我,一起为组织上做贡献吧!要好好努力啊!”说罢便走到门口,拿下挂在门边墙上的大衣和围巾出去了。整个过程中他根本连看都没有看地下一眼。
809房间,部里面处理最机密事务的会议室。
刘霁山进门后走到会议桌的那头,拉开椅子坐在李志勇的下手。坐下前,他好像是因为晚到而抱歉般的向李志勇点点头。
李志勇淡淡的回应了一下,接着便习惯性的问了句:“人都到齐了吗?”
小会议桌下端正在低头准备记录的秘书大声回答道:“都到齐了!”
“嗯。”李志勇神态严肃地说道:“半夜把兄弟部门的领导们请来,还有召集来主要部门的负责人,是因为有一件紧急情况需要立刻处理!同志们,我们大家都知道,为了世界和平与国际新秩序的建立,我国这几年来被迫参加对反动的同盟国的战争!在战争过程中,地方民政部门在安置退伍军人和伤残军人方面存在一些不足,这可以理解,战争时期嘛!但我们的敌人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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