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鬼在这里干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那话里压抑着些许怒气。
那青衣旦偏过头来，视线却落在老祖我的身上。
四目相对，老祖我一愣。
在台上，就是这个人的眼里，溢出缱绻的情意，可是在台下，他的眼神里却只有淡淡的寂寥与落寞。
他望着我，抿嘴一笑，“不碍事的，老班主，孩子好奇，让他看吧。”
这声音太过于温柔，总让人觉得能淌出水来。
这人，也是如此的温柔呢。
我忽地想起天枢，想起郁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对着我笑。
他说完，便转身继续描着眉。
老祖我看了好一会，直到他戴完最后一朵头花，施施然站起来，朝我笑笑，“去前面看吧。”
这才利索地奔到台前。
戏已开始，那锣鼓声依旧，台上的人眉眼灵动，一拈一挑，一挥手，一转身，他似乎已经不是他自己，而是那离别时刻的痴情女子，一字一句地唱着：
柳絮乱了一江天
看那波影
碧沉沉
清了离别
青衣，似乎总是唱这出杨柳别。
青衣唱完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夜幕却还没降临，最后一个兰花指，他指尖挑着斜夕，我分明看见他眼角的泪滴，不由得心里一抽。
幕布放下，老祖我似也被他戏里的离别感染，掩着祈川缓缓往回走。没走几步，忽然瞧见一人踉踉跄跄地朝城东走去。眯着眼细看，这人我认得，是虚州城里的卫老爷子。可卫老爷子不是病了么，牧长留今儿才去卫府看过，怎么现下一个人这么走在外头，也没个下人跟着。
看他这样子，似乎连步子都走不稳，还要往城东那种偏僻的地方去，真是奇怪。
老祖我心里不放心，又带着那么点好奇，于是步子一转，跟上了。
不想他居然摇摇晃晃地进了城东的柳林。
这真是奇怪了，怎么这年头老有人往柳林里去，老祖我心下纳闷，借着四处柳树遮掩，小心地靠近了些。
那块空地！
这卫老爷子居然在那空地上停住了，然后也不管前几日才下过雨积起来的泥泞，就这么坐在地上，佝偻着身子，脖子扭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嘴唇开合，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彼时忽然吹起了凉风，林子里千万条柳枝被风吹起来，老祖我忽地觉得背后凉凉的，不禁打了个寒战。
只是隔得远，听不清那老头子在念叨什么。
过了一阵子，卫老爷子似乎完了，颤颤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老祖我躲在一个大柳树后头，小心地避开。
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发暗，卫老爷子的背影也已看不见了，老祖我满腹疑问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不料才拐过一个街角，却瞧见远远的走来一人。
居然是那个青衣旦。
他莫不是，也要往那林间空地里去？！老祖我转身又折回了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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