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放早早便来到了六扇门。刚一进门,就感觉一股异乎寻常的紧张气氛:六扇门中人人面色凝重,个个惴惴不安,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见大家这副模样,林放心中立刻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莫非昨夜的大火真有秘密?
就这么心神不定地过了一天,一散班,林放立刻到了萧懿府上来问个究竟。
萧懿一见林放,便知来意,对他道:“昨晚皇宫失火,想必你已知道,原本大家以为,这只是寻常走水,谁知清理时才发现,鞑靼所献的国宝金龙,竟然不翼而飞了。”
“什么?”林放吃惊非小:“恩师可曾调查此事?”
萧懿答道:“陛下对此事十分重视,命为师与大理寺卿张大人,左都御史马大人共同查察此事。为师已向陛下举荐以傅立协助,过一会儿他会过来讨论案情,你也不妨留下听听。”
林放答应,留下来一同等待傅立。不一会儿,傅立便来了。不过,人虽来了,却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萧懿见他如此,心中疑惑,问他道:“你怎么不说话?”
傅立见问,方才叹气道:“大人,卑职刚才去看过小祥子,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他已经疯了。”
林放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小祥子是谁?”
傅立见林放在此,便知萧懿有意让他也参与调查,遂把事情原委详细说与他听:“昨天晚上,南苑失火,大火扑灭后,却发鞑靼所献国宝金龙不见了。我们在现场发现了火石等物,上面都刻着个‘祥’字。于是便对宫人宦侍中名字带有‘祥’字的人逐一调查,结果发现这些东西是太监小祥子的。据认识他的人说,他经常跑到南苑一带发呆,所以便抓了他来审问。这等大案,虽说是要三司会审,但陛下却派乔公公来主持。那姓乔的根本不懂审案,却刚愎自用,一口咬定是小祥子偷了国宝,对其严刑拷打,逼其认罪,可怜那小祥子被他连逼带吓,竟连话都说不出来,一会儿承认,一会儿又否认,那姓乔的就是不依不饶。后来还是三位大人苦劝,才将其暂行收押。刚才我到牢里去看他,见他行为怪异满嘴胡话,看样子,已经被那姓乔的逼疯了。”
“这个乔公公,”傅立忍不住抱怨道:“他也不想想,那小祥子连审讯都被吓成那个样子,怎么有胆量去偷国宝。把人逼疯了还不罢休,我倒要看看,他要如何审一个疯子!”
“事已至此,抱怨也没用。”萧懿说罢,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林放道:“你有什么想法?”
林放沉吟片刻,道:“既然小祥子已经疯了,那么从他身上恐怕也找不出什么线索了。为今之计,只得另辟蹊径,到现场仔细查访,说不定能有新的发现。”
萧懿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走,我们再去现场看看。”
于是三人来到了南苑,只见现场一片狼藉,焦土残垣触目皆是。三人并不多话,各自分头寻找。林放在废墟里翻找许久,终于在一段焦木之下发现了一块衣服残片,便将其拾起,交给傅萧二人辨认。
萧懿看罢,道:“很明显,这并不是宫中之物。看样子,那晚宫里来了不速之客……”
思考片刻,又对傅立说道:“你家里是做布匹生意的,你可认得此物?”
傅立拿着残片端详良久,道:“此物据卑职看来,应是苏州所产。”
“苏州?”萧懿若有所思:“据我所知,小祥子六岁入宫,至今未出宫门半步,如何会有此物?如此看来,这东西一定是贼人留下来的。可既然如此,为何却又纵火焚宫,以助贼人?”
刚才林放拿着残片端详许久,这会儿正欲说话,忽见一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对萧懿道:“萧大人,可……可找到您了。乔公公说……说您办案不力,皇……皇上便派了闵大人来重审此案,现下已经审结,陛下召集众臣,共同听他复奏……”
“什么?”萧懿大惊,急忙向朝堂走去。
来到朝上,萧懿发现百官差不多都到齐了。当然,他的死对头闵升来得更早。闵升乃是当朝首辅,虽位极人臣,年龄却比萧懿小了十多岁,且相貌俊美,尽管已到中年,仍不失为美男子。更兼此人多才多艺,精于诗文,工书善画,亦是当今有名的才士。
萧懿见了闵升,不由地愠见于色,心中暗道:这么快就结案了,结果可想而知。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闵升察觉到萧懿愤怒的目光,却未表示什么,只是微微一笑。
又过了一会儿,皇上驾到,众臣行礼已毕,皇帝便开始向闵升询问案情。
闵升奏道:“启奏陛下,此案经臣等详查,已经水落石出。经查太监小祥子,原有疯癫之疾,那夜因受了刺激,狂性大发,纵火焚毁南苑,并毁坏国宝。”
“可有证据?”皇上问道。
“现有供词为证。”
于是闵升将供词呈上。皇上看罢,道:“原来如此。既然此案已破,众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闵升刚欲说话,便听萧懿抢先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此案尚有疑点,处置为时尚早。”
皇上便问:“供词已写明白,还有何疑点?”
萧懿答道:“陛下,据微臣所知,闵大学士审讯之前,那小祥子已经疯了,疯子的供词,又岂能轻信?况且,闵大学士说小祥子毁坏国宝——可那金龙乃是稀世珍宝,岂能轻易毁坏?纵使国宝当真被毁,也不至于不留一点痕迹,不知闵大学士可曾找到国宝的遗留物?”
皇上听了,微微点头道:“也有道理。闵升,你怎么看?”
面对萧懿的发难,闵升显得自信十足,朗声奏道:“陛下,臣有一言,敢问萧尚书:萧尚书可还记得,那小祥子是何时疯的?”
“乔公公审讯之后。”萧懿说道。
“那么审讯之后萧尚书可曾见过小祥子?”闵升又问。
“没有!”萧懿对闵升这种类似审问的提问大为光火,没好气的答道。
“既然如此,”闵升露出一丝得意之色:“那你如何知道他已经疯了?”
“傅立在审讯后曾见过小祥子,是他告诉我,小祥子已经疯了。”萧懿耐着性子答道。
闵升问罢,又向皇上道:“陛下,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萧尚书既未亲见,那他的第一条指责,微臣实难悦服。”
皇上听罢,又问萧懿:“萧懿,你可还有话说?”
萧懿答道:“陛下,既然闵大学士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不妨把那小祥子带到这大殿之上,谁是谁非,便见分晓。”
皇帝尚在思索,便听闵升说道:“萧尚书既说他疯了,却还要将其带到这大殿之上,难道不怕他惊了驾?”
“怎么,闵大学士莫不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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