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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琉璃(1 / 2)

刘弗陵每日里要忙的政务也不多,最多便是由霍光递上来处理各项事宜的意见,他批准用印。阿凝看着他一脸淡然地面对那些早被霍光下了决断的政事,心中泛酸。

当年朝中各方互相牵制时,刘弗陵年纪尚小,后来长公主上官桀一倒,他一天天长大,却一天天不得自由。

阿凝的身份无法再多做些什么,但让顾儿对主治刘弗陵病情的太医令程玉几番问询,所得的结论都与之前一样——看不出病因何起,也未查出有中毒之象。程玉说以一家老小性命保证,陛下暂无大碍,他会慢慢观察,找出病因。

阿凝头一次后悔没有跟着师父好好学习医术,可她也无奈,读书之时全神贯注,唯遇淳于非与她讲解医书时便头晕目眩,这么多年也只能给老人家打打下手煎药送药,顶多是多认了几株草药而已。

因着身份,也不能随意走动,阿凝在宣室殿里闷了半月有余,终于到了年关。过年时仪典繁多,皇帝要祭天祭祖,还要亲耕以示重农,刘弗陵想着也不能把阿凝带在身边,干脆命张季悄悄带了她出宫去。阿凝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好生注意着自己的病情,刘弗陵笑着应了。

阿凝出了宫,来不及去见刘病已他们,跑去找淳于非。还未进门,熟悉的药香便让她加快了脚步,推门笑道:“师父!”

“阿凝回来了?”淳于非从堆积如山的药材里抬起头,笑意慈祥。

阿凝倒有些郁闷,好像师父从来都是这样,这几年她越跑越野,跑到匈奴甚至跑进宫里,可他似乎毫不在意,每次她回来仍是这样一副笑脸对着她,也不询问多少。

“师父,我这些时日都在宫里,而且以后······”

“为师知道,病已来跟我说过了。”淳于非看着阿凝,眼里闪着睿智,却是阿凝看不懂的。

“那师父为何不恼也不问?”此时的阿凝,对着这个老人,终于有了一丝孩子气。

“人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早看出你非一般凡人,又何必阻挡你要走的路呢。”淳于非抬手,抚了抚阿凝,忽然发现原来阿凝已长高了不少,再也不是那个小小孩童,心中竟有些感慨。

“阿凝,你也不小了,寻常人家女子在这个年纪早该嫁人了,为师没有替你留心,耽搁了你,但这些年冷眼瞧着,你与宫里那位,早就牵扯不清了。既是如此,便不用顾虑太多,你想做什么,为师也不会拦着,我真心为你高兴。”

“师父便不想阿凝堂前尽孝?”

“哈哈······”淳于非笑,“为师一人过习惯了,这些年除了予你一粥一饭,也未曾好好照料你,岂能阻你姻缘?何况,不是还有病已么。”

“那病已的担子可真重······”阿凝嘀咕,看着淳于非越来越多的白发,眼眶发热,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乖巧,“知道师父最爱的是病已。”

淳于非呵呵笑,没有再接话。问了阿凝这回回来几时回去,阿凝一一答了,笑言,阿凝十几年来一如飘萍,处处可安歇。

回了刘病已住的地方,时近年节,家中只有刘病已一人。见了阿凝回来,他勉强笑道:“你回来了,一切可还好?”

阿凝点头,觉出了他的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过了年,平君便要出嫁了。”

这么快······

阿凝恍惚,不知为何,这些时日仔细想来,竟觉得这几年如流水一般过了去,她还没什么感觉,很多事便已近在眼前了。

“阿凝姐。”刘病已忽然叫她。

阿凝转头,见他的笑容苦涩,全然不似平时少年意气,也没有隐藏在他笑容之下的冰冷,而是如同一个孩子一样,有些迷茫。

“怎么?”阿凝认真地应了他,又如幼时挨了他欺负一般嘀咕了一句,“你也就有事的时候才叫我阿凝姐。”

“你比我长不了几岁,却总想让我唤你姐姐。我刘病已堂堂男儿,岂能服气。”刘病已强打了精神,如幼时一样贫嘴,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如今可不好了,从前我不肯叫你姐姐,可只怕日后你还得占我大便宜,与我祖母同辈。”

阿凝嘁:“少贫嘴,你想说什么?”

刘病已笑,弯了眼睛:“阿凝姐,虽说我从来都觉得看不透你,可从小,心里一直认为你是蠢笨的,可如今,我又发现你好像又比我们所有人都睿智,所以你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所以对于我们的所有事才能看得如此淡然?”

听到他说自己蠢笨,阿凝不出意料刘病已意料地瞪了他一眼,待他把话说完,撇了撇嘴,掩饰了自己的紧张:“跟平君说的那些话,是我为了让你们宽心随口说的。”

哪知刘病已轻轻摇头:“你随口说的又应了的事太多了,昌邑王的身份,长公主的结局,先前在北宫门那人冒充我祖父的事,还有这回的战事······”

“呃······”阿凝这才惊觉,很多时候闲谈时她无意间说出的话,因为自己的先知故而自己不觉得什么,可听在别人耳中,已是十分惊讶。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过刘病已的话,只想着该怎样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不过刘病已却没有在这上面继续纠缠。

“你的事你不愿意说也罢,可是因为这些,我这回也不知道该对平君如何。若不如你所言,我不甘心。”

若我说了你以后会成为皇帝,照你这么想,岂不是更不甘心。阿凝腹诽,脸上一本正经。

“可若果真如你所言,我如此不详之人,又怎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阿凝听不下去了,坐到他身旁,也不管刘病已还想说什么,说道,你总说自己是不详之人,何谓不详?”

“我出生百天,卫氏一族连我祖父一脉皆亡,只余我一人。人言翾儿克夫,谁知我一出生便克死父母亲族······”

“那是祸事,是奸人所害,与你有何干系!”阿凝来到此地,形貌风骨与他们全无二致,连早早嫁娶这样的习俗也能够尊重,只是遇见这种言语,便忍不住要在心里骂一句“封建迷信”。

“若如此说,这些年师父、许叔、张令,你外祖史家,还有我们这些与你亲近之人,早就该祸事临头了吧。”阿凝微笑。

刘病已一瞬间释然了,放松了神情。

“阿凝姐,说真的,我实在想象不来你成为宫中夫人的样子。”他偏头仔细打量了她,笑道,“你从前都是躲着避着的,陛下也并未强迫你,若你不愿,这回就算是金赏也不能如何······”

阿凝摇了摇头:“我没有不愿,只是有些事已迫在眉睫,可我还没有想清楚。既然没有想清楚,便先遵从本心去做吧。”

刘病已想了想,说道:“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最后一句话,甚合我意。”

张彭祖再见到阿凝的时候,张季正派了人来接她回去。过完了年,他从刘病已口中得知阿凝回来,匆匆跑了来。

阿凝见是他,站在院中招了招手:“彭祖进来坐罢。”

“你要走?”张彭祖呆呆地问了这么一句。

阿凝点了点头,笑道:“以后你可要看着病已,你们俩别再闯祸啦!”

张彭祖愣了愣,应了声好,看着阿凝收拾了些东西,告了辞,往门外走。

“阿凝!”张彭祖叫住她,看着她的背影,明知不可能,还是不甘心地问出了口,“你非要回去不可吗?”

阿凝转了身,她的眼神终于让张彭祖死了心,那双眼里没有他,以前没有,如今更没有,她嫣然一笑:“是啊,他······他病了,我得照顾他。”

这一场漫长的相思终该了结了。这只是张彭祖一个人的相思,阿凝从未许过他么,她甚至不知道他有过这样的情愫,所以,他也没损失什么不是?张彭祖这么告诉自己。

可这一场少年时的盛事,又怎能堪堪作了一笑而过。

未过十五,宫里还是热闹的,阿凝悄悄进了宣室殿,便听到熟悉的声音,隐约透着欢喜。

转身,看见刘弗陵正对着她笑,唇畔生花。

阿凝看得痴然,忘了行礼,刚反应过来,就被刘弗陵拉住:“殿中无外人,不用这么客气了。”

“年节时诸事繁多,想着让你在宣室殿里闷着不如悄悄送你回去看看你师父,可你离开这几日我总是心里不安,生怕你不回来,又如同前些年一样距我千里。”

“那你还放我出宫去?”

“便是留下你,也要是你情愿的,你若真要走,我总不能把你关起来。”刘弗陵深深望着她,忽然转头不再看她,笑了笑,“虽然内心深处的确有此想法。”

“身为帝王,不可示心思于人前。可如今陛下将深情、惶恐、惧意、贪念一一示与阿凝,不怕来日我有负于你么?”阿凝的声音软软的,温柔的样子。

刘弗陵摇了摇头,右手轻轻握了拳,放在心口:“但随此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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