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姑姑无法,只得到内跪礼回禀道:“慈庆宫的王总管有事求见陛下,奴婢见陛下圣体欠安,不知如何应对。”
圣上便说道:“你叫他进来。”
王世祺进来后,见圣上半躺在床上,眸中倦怠无神,一边虚虚靠着严贵妃的肩。他当即不动声色,将事情原原本本禀报了圣上。
圣上听完,便问道:“这么说,此事果真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王世祺道:“正是,那跌落的石头,本与下面的叠石紧紧粘连在一起,却是叫人反复用热汤泼浸底部,蚀动粘连之处,才在太子经过时,轻轻一推,便跌了下去。”
圣上便用力将床板一捶,怒道:“岂有此理!”严贵妃窝在他身侧,一动也不敢动,唯恐他留意到自己。
圣上便又抬头问道:“何人如此大胆?”
王世祺便抬起头,似是不经意地觑了严贵妃一眼,道:“臣现下并未找到证据,可指向何人,但臣在当场发现了半个脚印,于臣些时日,臣定能寻到凶手。”
圣上自然也看到了他那若有所指的眼神,留意到严贵妃,只他方才还仗了她的丸药才得以从头痛中解脱出来,如何这会子便打了她的脸面,便对他说道:“既如此,你且先去查着,尽快报知于朕。”
王世祺微微讶异,不由抬起头看他,却又立即垂下头去,低低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暖阁内只剩下圣上两人,严贵妃在他膝前跪了下去,眸中含泪道:“我知陛下并不信臣妾,可此事千真万确不是臣妾做的。这几日臣妾与陛下坐卧同行,何曾有时间谋划什么?且臣妾虽向来不大伶俐,却也不会如此愚蠢,阖宫之内,谁不知当初臣妾与太子有隙?若太子有事,头一个便会疑心到臣妾身上,臣妾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不得行事者便是打着这个主意,要一箭双雕呢?”接着又朝圣上深深跪拜下去,“臣妾比任何人都希望,王总管能尽快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还臣妾一个清白。”
圣上因她献药之功,对她的态度本便有些缓和,此时见她说得坦诚恳切,不由更松动了几分,疑心自己错怪了她,却有仍放不下疑虑,便伸手将她虚挽起,“你且起来,等王世祺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说罢。”
孰料,当夜乾东五所便死了一个内侍,王世祺闻讯赶过去,将他的鞋子与假山旁的脚印对照,竟丝毫不差。又问了与他一同当差的几个内侍,知他事发当时确实不在乾东,且这几日一直有些神出鬼没,经常不见了他踪影,不一时又见他回来了。又有人佐证,曾见他在事发园子附近出现过。
桩桩件件都合得上,王世祺心知,当时的行事者必是此人无疑,只恨他脚慢一步,叫人杀人灭口了,或者此人本便打着事成之后自杀的主意。人人都知是严贵妃的嫌疑,奈何没有证据,此人又是自杀,线索便全断在了此处。
王世祺到底无可奈何,便先回去通禀了太子。太子听后,并未说什么,却叫他暗暗将此事传散至前朝,又发动几个人从中撺掇,便是没有证据,也有朝臣激于义愤,疑心严贵妃,不由纷纷上折弹劾。
圣上纵不能没有证据便枉定了严贵妃的罪名,但群情激怒,实难抵挡,便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决断。
严贵妃看在眼里,不由心急如焚,愈发恨毒了严咏絮,却又动她不得,只等得群情愈发激愤,连民间也听闻到了风声,纷纷于街头巷尾群集议论此事,甚而有士子联名上书,请求圣上处置严贵妃。
圣上无法,只得叫严贵妃于廷前自辩。严贵妃无奈,只得暗地与严宙通了消息,将严咏絮供了出来。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万想不到其中还有如此内情。严贵妃毕竟只是内廷妇人,干系前朝不多,严宙却是朝中举足轻重的次辅,一时引起政敌群起攻讦。
但严宙早前得了严贵妃消息,便已暗地做好了计较。此事揭开之时,便坦陈教女不善,不知她如何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体,遗祸家族,若她已不是在室女,他非要亲自打死她不可,如今但凭圣上决断。
圣上便要处置严咏絮,严咏絮却哭诉,当初曾在景仁宫偶遇太子,因太子看她的眼神放肆,她才暗恨在心,要给他个教训尝尝,才叫身边宫人买通了那内侍行事。不料那宫人眼界狭窄,见她过于气愤,便暗自揣摩其意,吩咐那内侍做下此等大事。
不管她这套说辞是真是假,圣上却是不能不处置她,孰料,侍卫方一动手,她便晕了过去。田嬷嬷才说,婕妤已有孕在身。
圣上忙宣了太医来瞧,虽月份尚浅,但寻的五个太医,却有四个诊出了滑脉。圣上便不敢立时处置了她,待月份足了,叫人再来探脉,果然是喜脉无疑。
圣上不由大喜,虽她罪孽深重,却念在她腹中的皇嗣,只得暂留下她性命,待生了龙子之后再决断。
群臣听说,却也无可奈何,圣上膝下单薄,国之根本几乎都要动摇。虽已有了太子,却到底还未长成,前途难料,皇嗣自然是多多益善。此事,便是一向坚定支持太子的马秉笔也只能扼腕叹息。
长极不得不出面了解此事,言皇家向来人丁单薄,便一切以皇嗣为先。因而此事便以那宫人腰斩,严宙教女不严褫去内阁次辅之职结案。严贵妃也担着治宫不严的罪名,被罚闭门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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