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武侠修真>池荷月> 第二章 箸箸松柏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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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箸箸松柏间(1 / 1)

柴门外踢踏传来不疾不缓的脚步声,向远正在心神不属之际,一闻这脚步声的节拍,被其闲适所染,顿觉心安。

柴门吱呀一声,有一黑须老者含笑推门而进,俯身颔首道:“小哥身体倒好,前夜被那四脚阴阳蛇啮中两次,身中阴阳之毒,只昏迷两天就醒过来了。”

言罢双手一拍,笑道:“也亏得你引得那蛇儿放尽毒液,让我终得以生擒此蛇。呵呵,怪哉,那蛇本来良善,绝不会再三袭人,也不知你何以如此讨它之恨?快不用起身,你身子还未大好,山野之人,不用讲这么多礼数。”

向远局促道:“小子向远,不知前辈如何称呼,我现在又在何处,那蛇为何如此怪异,我本是到山中打猎的,不想迷落深山,遇到大虫,刀箭也丢了。吵了前辈的清净,还请恕罪。”一口气问了许多,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他虽是自小流落江湖九流,还是知晓些礼数,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是饿急想生啖蛇肉,反被蛇追咬之的缘故。

黑须老者拈须道:“你我也算有缘了,此谷名唤松柏谷,多千年松柏而得名,这里十年都未见外人闯进此处了。

你砍柴放猎也不便到如此深山,前山尽已足矣。老夫之名嘛,哈哈,已多年不用矣,因在此处居住已久,就唤老夫做松柏翁罢了!”

对那蛇之事却是避而不答,向远也不好追问,只待老翁审看自身伤势。

少顷,松柏翁道:“蛇毒我已用药物化去,你再躺一天应可起身了。只是暂还不能再吃荤腥之物。我厨下正熬有壶松籽粥,你用完膳后,尽可闭目休息。此时不可再多言伤神。”言罢起身出去了。

向远抬目四顾,这竹屋虽然不大,却见清雅。方径不过三丈,四周皆由松柏枯枝,青滑竹杆编砌,青黑中透出阵阵松香。

除右侧一张竹床外,靠左窗处却放有一张青石桌,桌上正正放着一把三尺长剑,剑鞘幼黑,似是木雕而成。倒不像能用的兵器。

正出神打量此剑的当口,那老者却已捧一竹碗热腾腾的物事来到床前。

向远赶紧收回目光道:“不敢让前辈如此操劳,小子感觉已经大好了,这就起身。”扶床一起,方觉得两手发软,只得咬牙用力,只挣得面皮发红,差点滚下床来。

松柏翁笑道:“我这儿也难得有人久住,老夫又岂会怪罪一个伤病之人。快快躺下,尝尝我这松籽粥。”言语间对这粥甚是自得。

向远定神往松柏翁手捧竹碗一看,不由差点失声笑出来。

只见其竹碗不过酒盅大小,里面浅浅的盛了半盅浓浓绿绿的汤汁。心想:“我却也是可怜,在山中吃素饿了一个月,到了有人家的地方也是不得吃饱。看来这老翁在山中过得也不容易,我却也不好叫人家用大碗来盛。”

面上却也只得笑道:“多谢前辈”。双手接过,捧到鼻间一嗅,热气腾腾,一波清香袭来。

那香味也是奇怪,隔远了只是淡淡的松香,端近一闻,却像是实质一般如水雾涌涌,径往鼻孔喉间耳洞流去,直似无孔不入,少顷,连眼晴脑子里面都觉得也是香暖的一片。手也觉得热将起来,他举碗往嘴里一倒一咽,却差点没将这小小竹碗也吞将下去。

那老翁看他吃得香甜,欣然道:“我这松籽粥常人可是无福吃到,只因这松柏谷的松籽皆是几百年松树所结,灵气甚重,不同于普通松籽。而且因树高采取不易,每年到了结籽成熟之时,十停常常已被林间飞禽松鼠之类食去七停,老夫往往要捡拾一月才足几日之食。”

向远不由红起脸来,想到此物得来如此不易。自己却不细细品味,如此狼吞虎咬。不由惶恐起来!

松柏翁却也不再多话,起身在床前踱了几步。挥手让向远躺下,顺手把门拉过。数着不疾不缓的脚步声声远去,躺在竹床之上,向远只觉得浑身一阵清凉舒爽,这月余在山林中的狼狈,饥饿,恐慌,无助,迷茫似尽被一杯清粥化去。

盯着竹屋顶上随微风缓缓摇晃的蜘蛛网,舒适之中,渐渐眼皮沉重起来,不由睡了过去。

“连雨不知春已去,一晴方觉秋也深”。向远蓦然从梦中惊醒,茫然顾看了一下四周,双眼渐渐清明,已知身在何时何地,却不觉一阵沮丧。曾想过仗三尺剑闯荡天涯,如今离开陵州,狼狈不堪,在山挣一口吃食都险些丧命。

怪不得陵州老人言说“人离乡土比狗贱”却果如此。不禁有些悲意,张员外倒真有些手段,为收他二百两银子,连安身之本都搭了进去,本意为了手下十来个兄弟的衣食。当约定赌胜,比武败在那万馆主手底后,才知这些兄弟都不是义气之辈,哪曾真当我是大哥。只恨自己当初自恃勇力,听那酒肉兄弟的花言鸟屁,才落到如此地步!恨恨捶了下床。

又忖道:“老子也不应恨于那张员外了,他倒是让老子看清了酒肉兄弟的狗头嘴脸。可恶的是官府也在大肆捕捞我,把众多无头案压在我身上,我却是有口难辩。

人多之处已无处好去。多曾想到外面的江湖闯荡,现在既然不能回陵州,却正好到浩浩江湖中闯荡一番。

去访得明师,只要往官府势力不及之处去就好了。幼时常听老人闲说,西去五千来里,就是人烟难至的昆仑山,有许多仙人在那处开有洞府。俺是不是也应该也神仙为目标,去拜师学艺,长生不老就算不可行,至少也能称霸一方了。”

想起待艺成腾云乘雾飞回陵州,驾云在县衙上空,县太爷和张员外,万馆主以及一众落井下石的小弟大叫神仙爷爷饶命,磕头不止的场面,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想到兴奋处,向远双手轻轻一撑,居然从床上坐将起来。大喜之下挥动两手,原来一夜酣睡,身子已经回复轻灵奕奕的感觉。向远掀开身上草褥,急步行到左侧窗前。推开竹窗,精神不由一振。

红色的枫桐,黄色的梧叶,绿色的柏枝,在正午金黄的阳光洒照下,都抹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随谷中微风轻轻颤动。就像千万只五彩斑阑,大小各异的蝴蝶在空中舞动。

原来山中如此绚丽惬意,以往我却没查觉,怪道陵州飞泉寺的老和尚常唠叨道,只要有心,每一朵鲜花就是一个世界,每一片树叶就是一个如来。可怜我以往只知道,有肥鸡,有老酒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嘿,险死还生的人是否都会性情大变,平时我都不会注意这些树好不好看,多吃美食,多望美女去了。嗯,这山中也无美女可望啊,不过瞧瞧美景也是不错。”胡思乱想处,肚子却不听话的咕咕作响起来。

向远疾步行出小屋,环首一看,只见林外二十丈开外左首山崖下搭有座石屋,屋侧有条小溪缓缓流过。此时正有袅袅轻烟从屋中而起。那松柏谷主应该就在其中。便信步穿林而过,往石屋行去。

“不知这松柏前辈究竟是何人,难道也如我一般,被仇家陷害到此。一般人孤身居住在此间,便吓也吓死了。他倒甘之若饴的样子,应该也是一个奇人。说不定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江洋大盗,犯了惊天大案,一个人躲避于此。

嘿,也不知那把剑是否就是凶器。”正胡乱思虑间,不觉走到石屋前。

不见有人,偌大的石屋紧闭,也是奇怪,屋顶不时有烟冒出。此时走到近处,方才看到,此烟不是柴火之烟,却是如雾一般的轻烟。缓缓沿着石屋顶向四周弥漫开来。屋檐下却挂有一些腊松鸡,干蘑菇之类的食物。

向远大喜,近檐下轻轻一踮脚,即扯下一只腊松鸡,等不及找火烤熟,就急啃下一口,以偿久已寡淡的肠胃。还未及咽下,便先叫一声苦也,忙不迭的吐出来,奔到石屋转角处的浅浅小溪处,扑腾下去,急喝了二口溪水,鼓漱起口来。

“这老头想必是贩私盐的出身,这松鸡腌得这么咸,如何能吃。”只是他从不料理厨务,不知想放长久之荤物,必用狠盐腌制,才能不惧酷热变质。要吃之前,却也要用清水浸泡段时间,并用清淡配菜佐之。才能咸淡得宜。

正在拿着啃过一口的残缺松鸡,左右为难的当口,石门吱呀开启。向远慌忙从溪中摸爬起来,奔到松柏翁面前。左手倒持松鸡,右手覆在其上。嗫嚅道:“前,前辈恕罪,小子已经许久不吃荤肉,等候前辈不出,一时嘴馋,望前辈莫怪。”

松柏翁抚了抚长须,笑道:“小兄弟原来也是性情中人,古人云,食色性也,食色正可见其本性,小兄弟不拘小节。老夫岂会见怪。哈哈,老夫年轻时本也是饕餮之徒,算是同道中人。来来来,我看小兄弟面色红润,身体已经大好,陪老夫喝上一杯。”

说罢用手搀了向远一把,往屋内行去。向远急忙跟上,走进石屋顿感一阵清凉,原来此屋不知何故,贴地青石板处细缝都腾起阵阵轻雾,冰寒泌骨。里面一切皆是石制,零散放着几个石板凳,靠正上方放着一块石蒲团。

最奇怪的是一面丈许方圆的石桌,上面放有一副青石做成的古筝。筝弦也是青青绿绿,不知道何物制成。向远行近石桌,忙着先把腌松鸡惯落石桌一角,顺手在石桌边蹭了蹭手上的油光。他甚是爱惜身上这件破烂待朽的衣服。那夜捉蛇差点遗落,好在被老翁一并拾回,现在更是视若已出,不肯用它来洁手。

那老翁却也不以为怪,拱手出去,不多时,已从竹屋旁取来几副杯筷,几碟菜肴,又从石桌下摸出一坛酒来。杯筷皆是石制或竹制之物。菜肴却以荤菜居多,皆是林中野物。

尽皆放在石桌之上,石桌够大,也不用把石筝移下。老翁招呼他坐下后。向远只在石板凳上如坐针毡,只觉屁股上二层布料已隔不住那层泌心般的冰凉。只得不停的挪动着臀部,暗暗叫苦,却也不好意思站起身来。

“不知不觉,老夫在此山中,已近二十余年了,正是山中无甲子,不觉已千年。小兄弟,相逢即是有缘,哈哈,老夫也不问是缘是何缘,善缘或恶缘,有缘当尽,一杯干!”松柏谷主呵呵一笑,举小坛满上两杯,自己先昂首喝下,举杯示意。向远急忙举杯迎合,不觉喝急,呛了一口在喉中,只得小声咳嗽起来。

他酒量原是极好的,以往在陵州码头,卖酒楼上,混混堆中,却也是少逢对手。等缓过一口气,方觉一缕芳甜留在口中,腹中也腾起一阵温热,原来是极好的陈酿米酒。不由得勾起豪气,站起来身来,抱起酒坛,却向主人劝起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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