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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胭脂(2 / 2)

难道她不能感觉这一切并非偶然?等等.....一切与她相关.

她也许觉得本不必如此,他觉得他尽力而已。

那是她不曾见到的残缺的回忆。对他而言,那是最好的礼物。还有他所希望她做能为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她拒绝了。她也许永远不知道是什么。

他知道唯一能在身边的只有一个人——

他为她们保留世间所有的美好。

她,自此无信。直到这个人的再次到来。或许他从未离开。

因为他为她留下了“冰清玉洁”........

【冰雅】

这是他们第一个收留过的孤儿。

她的名字叫做冰雅。她的眼中看不到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他们相遇后,便走进她的世界.....他们给予她遭遇兵乱后第一缕希望......

她的开始没有名字,他们相信世界最初的“美好”,但同又时要记住这个世界的冷...冷也要让这个世界冷得“可人”,冷得“优雅”,所以为她取了一个“雅”字。

她想不通象他们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分开......难道这个世界真是冷的吗?

她再次陷入黑暗中.......用自己的手在属于自己的黑暗世界中暗暗地镌刻一幅幅冷彻心怀的冰雕。

在这些冰雕中有火海中站立的巨斧.....有深海中休憩的贝壳....有孩子在树下听着老人的故事.....有山中打柴的猎人....有茂林中挺立的竹屋...有溪边骑牛的牧童....有田野中一群结伴偷瓜的顽童....有结网归家渔夫渔妇....有闲云旷野中的孤鹤.....有流水有落花、有烽烟有落日.......每一幅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这些冰雕是冰雅和他的记忆。当她感知一件事物的时候,他总是蹲在她的身边,抱着她给他描绘....蓝天.、大地、孩子、老人..在他耐心详尽描述中,她看到了他们。

然而从他走后,在没有人可以和他一起赋予冰雕真正的生命......这些冰雕和她一样看不到天日......也只有这些冰雕陪着她、听她诉说.......

在这些冰雕中,她最珍爱也最痛心的一件便是曾经携手共舞的他们......他放下手中的名剑、观雪。然后蘸墨......她停下手中的长琴、轻描胭脂,然后放歌.....冰雅,围在案几旁聆听...她感觉那是最美的歌声......

她一遍一遍刻着他们的长琴、明剑、诗书、笑容、眼睛、以及不经意流下的眼泪........可是她画不出他那双眼睛....

然后他们仍然会在冰冷、黑暗的世界中悄悄融化......

“能告诉我如何才让他们不化,我曾经询问过许多人。他们这些人中有的从荒寒的南极载来千年寒冰,要我去刻录,可是一千年过去了,他们也不曾看见完整的雕像。有得要我去日月馆中寻求神术,神馆自认可以让这些雕像生活,可是生活的雕像并不懂得我的心.....神馆的大师说“冰雅,你还不懂。”

“虽然你是简兮苑中最擅画眼睛的人,你还看不见他们的眼睛......”

“是吗,难道只因为我看不到........”她握紧了他离别时候赠送的这支画笔。她似曾相识。

大师摇头.......看了看东方升起的太阳.......

而这个问题,她现在要覆雪回答,否则她将以手中的“画刹”,刺刻他的血作为颜料,去和那些冰雕陪葬......

【清颜】

这是他们第二个收留的孤儿。因为他们**自然,所以她有了这个名字。

这个女孩也想他们一样坦荡,磊落,敢作敢为。她却并非心细如发。在她的手中,少女的长发被梳理成瀑、反绾成角、叠升如霞、盘丝如草、修鬓如柳,结束为蝶。配之珠花、金簪、玉钗、步摇、美轮美奂,如梦仙子。

可是她总有解不开的愁丝,她永远都无法理出他为她梳理的发迹......她记得小时候看着他为简兮点妆,梳发,她在铜镜旁看着他灵巧的手飞舞着.......端庄娴雅的十字髻、婉约简明的单螺结、异世罕见的飞仙鬟、巍峨高耸的椎髻、拢结编挽的堕马髻、仕女画中缓鬓盛饰的倾髻、墓壁出土的双刀髻、青少流华的双丫髻、长安城中的朝天髻、垂肩弃柱的燕尾肖、分股合叠的百合髻、金翠妆顶的莲花冠、五环傅散的飞天髻........

清颜羡慕她发姿的美丽。也在那时候她天天缠着他学习......

他知道清颜听不见,所以他就将那些缱绻多丝的长发、短髻一一画出,淡淡的水墨中,她惊奇的看见无迹可寻的单螺、飞仙、高锥在他潇洒的云袖间,出现了一个个呼之欲出的美人。他总会在留白出题词,她心中暗自揣测想那或许是他生命经历过的月华......

“清颜,你看到白发的时候,你终得精髓.....何必分谁....”这是他最后留给她的话。

可是当她苦心孤诣,而成为简兮苑中画圣第一的时候,她迷失了....只因为他风华中留下的一缕断发.......

“我为什么不能为你理不出百合髻?”清颜后来问简兮。

“我自己已经理出莲花冠,而他永远不改的是飞天髻。他们都无忧无虑.....”

“莲花冠、飞天髻,无忧无虑”。她似懂非懂。

“你能告诉我什么地方可以学到这两种发髻?”简兮倾城一笑....红袖飞入云中......

“难道她也不知道?”

“你能告诉我,莲花冠、飞天髻在那里可以学到吗?”她手持一束发髻问覆雪。她要一个答案,否则他的头颅将成为饰发的模具。

【玉诺】

“当你开口的时候,你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当你无法开口的时候,你最后的一句话又会是什么?”

玉诺是他们收留的第三个孤儿,她不能对他们说一句话。简兮以为她是天生的哑巴。他却多次尝试去和她交流。

他不勉强玉诺说自己内心的隐秘。他会拉着她的小手,听春天花开的声音、夏天雨打荷花的声音、秋天田野里布谷鸟的声音、冬天落雪的声音.....她渐渐的发现自己相对他和他们说些什么....然而倔强的她没有,只是痛哭了一晚,那一夜他在门外,听到了她的声音....从那以后,她只对他说.....

因为他收留她的时候,随身带着一对玉佩,便在其上刻上两字—“玉诺”,她从此有了新名字、有了新的声音。

她爱上与玉有关的东西,也在他的教习下,开始采玉、磨玉、辨玉、镶玉、护玉......他似乎无心让她成为一个“信诺、允诺、守诺”的人,可是幼小的她想用这象征“吉祥如意”的美玉祝福、护佑弱小、孤立、不幸的一切。

他给她亲自做钻形器、角斧器、纺轮,教他每一种镂刻、镶金、琢纹的方法,还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十六节的“小龙凤玉”。

可是他终究是走了,自己为他准备的竟然是一片片的“玉碎”。

她的世界从此破碎。在没有他送她的“舞姬”...........

她的眼中少了白质细镂的凤簪,多了屈卧四肢的玉虎符、面目狰狞的三彩镇墓兽。浮雕、镂雕、透雕、阴刻这些技法在她的手中变成主宰生死的一抹流夕。而那玉锁钉雕卷折相连的“小龙凤玉”,每一节都被她沾血的斩断了......

“能告诉我快乐的感觉吗?”

“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能告诉我孤独的感觉吗?”

“无依无靠,举目无亲”

“我想和你在一起......”他在那晚对玉诺说。

“其实,我也是个孤儿。”他没有对她说。

“如何能让碎玉复原...?”她问简兮,简兮在玉诺的书房中看了看他留下的‘青鸟鱼形佩’......长久不语。

“如何能让碎玉复原...?”她问赋雪,否则她将用玉刀、玉杵、玉针将赋雪“玉石俱焚”。

【洁爱】

洁爱是他们收留孩子中最为独特的一个。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痛苦”和“悲伤”,所以他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中最大的奇迹。

“自然和美丽东西越来越少?”她说

“所以我们更要坚守”他答

“不,也许是应该追寻。”她又答

她既没有人们说的身体的痛哭,也没有悲伤的灵魂。

她只是一个快乐生活的小女孩。

该哭的时候,她就哭,该闹的时候,她就闹,该笑的时候也会自然的笑。

他不想给她任何东西,任何神术和禀赋,他只想让她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着......给每一个人带来快乐的气息。

她会蹑手捏脚的重塑冰雅的冰雕、会偷学清颜的发髻、会涂鸦玉诺的玉石......也会在简兮的妆台,悄悄的“试染”每一片胭脂。将她们丢弃的东西仔细的修复.....

“月亮真的被天狗吃了吗?”

“天狗吃不完的,小爱,明天我们再来看月亮,看看它还再不再。”

“看...月亮......圆满的月亮。”她在他的肩上欢呼雀跃,山上一片安静的夜色。

她也经常到他去过的地方等候....

简兮曾告诉这个最小的孩子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过他不久就回来”。

就这样她等到她们都失去了曾经的一些东西.....他还是没有回来,她没有变化,只是更加的开心的生活......因为他时常出现在自己的梦中...说着她们千年不懂的东西。

现在她正开心的看着被囚在牢狱中的赋雪,赋雪被横梁上的绳索绑缚活像一只蟋蟀。

“喂,——”

“嗯——啊”赋雪哼了一声,嘴角垂涎一滴滴美酒,酒香飘散,这牢房反倒成了“香坊”。他慢慢转过头,在幽暗的灯光中迷迷糊糊看见一个俏丽白色身影向她走来...

“我说姑娘们,你们输得心服口服吧,本少爷可是喝了你们的“不生不死”,你们可答应给我最好的胭脂啊!来让我也“不生不死”...喃喃的说着梦语...

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她开心的一笑,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面具出现了她的面前。

“哎呦,谁又打断本少爷的美梦?”

啪啪,赋雪又无缘无故的挨了两个耳光....一把利剑已经他的绳索斩断。砰的一声。

她悄悄取下了他的面具,又顺带着浇赋雪一桶冷水。

“先生。”她诧异万分。

简兮苑的先生。不,不可能.......

“你...你到底是谁!”

“你...啊...天仙美女”

你...不是..我...”赋雪支支吾吾.....

“简兮苑不是今日举行面具节吗?我是专门来参加的.....刚才看完歌舞.....和大家一起喝酒...然后,和几个漂亮的姐姐一起喝酒....这里是哪里啊,对了那些姐姐们呢.?”

覆雪根本没有感到自己上当受骗,连怎么被绑起来都不知道。

“这样啊,我也不清楚啊,我也是参加这次面具舞会的,她们怎么会和你”

啊,是啊,我想她们一定是被我的面具造型迷住了,你看我的面具这只小熊多可爱......

她看着这个鬼灵精怪、狼狈不堪,但依然可以面带笑容的调侃的他,心中一阵久违的温暖..怎么也不能和一些纨绔子弟、花花公子联系到一起...

“你不知道这是简兮苑的地牢吗?”

“不知道啊”覆雪心想这里不都是美女吗。

“你被她们灌醉,俘虏了”

“啊,太好了.....”覆雪幸福道。心想要是在这里和你一起作俘虏也不错吗。

“什么。”洁爱有点惊诧道,心想:在姐姐们手中....你还能笑

“没什么,这么说你救了我,真是万分感谢啊,你也是被她们骗来的....真可怜啊”覆雪说着,一边顺着屋里红烛的灯光四处观察这里的环境。

这那里是牢房啊,简直与女子的香闺无异。

这里有女子梳妆的铜镜、梳篦,床榻前一卷红帐,一块四方整叠的绡帕放在枕边。

墙上一幅古画,名为“忘雪”,画中依稀有朦胧人像,那一枝狼毫健笔还横隔在一方玉砚之上。

“那.....那莫非是女子的‘**’?”赋雪眼睛一亮,口水流下,赶忙一抹,“这酒.....真是.....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啊,你的家人会担心的”.

“家人....担心”

“嗯,不过我怕我们很难出去啊”她知道这座“围城”的力量。

“跟着我,相信我吧,还没有什么地方能困住我呢!”

“奇怪了,我那一桌喝酒的哥们呢!”覆雪道

“难道被姐姐们.....”洁爱不敢再往下想

“我们先出去再想办法。”

“覆雪无意留恋这红帐香闺,随手扯下一卷红帐,用力将床榻前面的两个“腿”掰断。在自己身边又找回了自己的两坛“情注”。

“老头,这回对不起了”。

所有的‘情注’成为了燃料,照亮他们面前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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