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年人并骑畅谈,聊得忘乎所以,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暮,只走了二十来里地,早已错过了宿头。吴歌恼道:“咳,都怪我,一时不查,今晚要露宿野外了。”
毓秀公主却是兴致颇高,道:“那也没什么啊,野外露宿还可以看着星星入睡,那多美啊!”
吴歌一愣,心道:终究是宫里的女孩,不知风餐露宿之苦。他左右环顾,及目之内不见人烟。关外的夜晚来得奇快,刚刚还见四野朦胧,须臾之间,已是漆黑一片。吴歌急忙找了一处避风的小山包,生了篝火。
两人取了干粮来吃。毓秀公主不似前些日那般饥困交迫,只就着清水吃了一点。吴歌只道干粮粗糙,她食难下咽。便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打开来,笑着递到她面前。
毓秀公主陡然闻到一股甜香,瞧见包里的蜜饯果子,不由又惊又喜,道:“呀,哪来的?”
吴歌笑道:“中午在百里香,我见你爱吃,便找后厨包了一些。”
毓秀公主心中一暖,中午在酒楼,各色干果冷盘足有十余种,但包里的四蜜饯四干果都是自己爱吃之物,想来是吴歌用心留意。她虽贵为千金之躯,自小被人呵护惯了,但在危难之时,又有何人这么真心地关心过她?纵然是她父王,平时虽然宠爱,覆国之际,却也只想拿她“和亲”救国。一念及此,不由百感交集,征征地看着那些蜜饯果子,美目中泪光闪动。
吴歌不知所以,一时着急,道:“你……不爱吃吗?我明天去镇上再给你买过。”一边说话,一边忙不迭将果子包起。
“不是,我爱吃。”毓秀公主按住吴歌的手:“谢谢你,吴大哥。”轻轻打开纸包,拿了一个蜜饯,放在口中。
吴歌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你爱吃就好,我还道我拿错了呢?”
毓秀公主微微一笑,道:“我困了。吴大哥你再讲个故事哄我入睡,好不好?”不待吴歌说话,将头轻轻地枕在吴歌的大腿上,侧身躺了下来,道:“要讲个美丽的故事,这样我会做个好梦的。”
这可苦了吴歌,他哪有那么多故事,还要是美丽的,心想恐怖的倒有一些。正自搜肠刮肚,忽听毓秀公主鼻息细细,竟似已睡着了。
吴歌低头细看,火光中的毓秀公主秀美如画,唇带微笑,竟睡得如婴儿般的安稳和香甜。他心中出奇的宁静,心道:如果可以这样坐上一千年,那该多好。
征征地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只觉越看越好看,忽见毓秀公主秀眉一皱,轻挥左手,拍了右臂一下,人却并未醒来。吴歌这才意识到林中蚊虫颇多,忙轻挥右臂,驱赶蚊虫。
驱赶了一会,并不十分凑效。吴歌心想别无他法,只有这样了,便要伸手去握毓秀公主的玉手。指尖刚刚触到玉手上柔滑的肌肤,心头不由一阵狂跳,脸颊也火辣辣地热了起来:万一她醒来,误会我轻薄她怎么办?
踌躇了一会,夜已渐深,蚊虫便越发肆虐。吴歌轻轻弹了弹自己的额头,暗道:吴歌啊吴歌,你既问心无愧,又何必瞻前顾后?便象前两日为救她而抱她逃命,又何曾有过这般心虚?抬头望望天上明月,心中一片安宁。遂伸手握住了毓秀公主的玉手,真气流转,将一股温暖和洵的真气通过掌心“劳宫穴”,注入毓秀公主的体内。
他内功精深,真气流转之时,气场极强,蚊虫不能近身。他和公主两手相握,气息互通,纵然他睡着了,只要他不撒手,真气便在两人体内周流不息,驱蚊避寒,一举两得。
长夜漫漫,吴歌不知何时也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忽听毓秀公主惊呼道:“龙——龙——”
吴歌一惊醒来,东方已露鱼肚白。毓秀公主兀自未醒,却不住低呼:“龙——龙——”似乎着了梦魇。吴歌急忙轻拍她的肩膀,唤道:“公主,公主。”
“呀”的一声,毓秀公主惊醒过来,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眼神中满是惊恐,看到吴歌,一把抓住他,叫道:“吴大哥,我好怕。”
吴歌忙道:“不怕,不怕,只是做梦而已。”
毓秀公主这才缓过神来,自觉失态,忙放开了手,道:“呀,天都亮了,我……睡得太死了吗?”
吴歌笑道:“你累了,自然睡得香甜。”忽然心中一动,道:“你梦见了什么?这么害怕?”
毓秀公主喝了口水,道:“我梦见了好大一条龙,张牙舞爪的,吓死人了。”
吴歌心中更惊,脱口道:“是不是一条闪着金光的龙?”
毓秀公主奇道:“咦,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也梦见了?”
吴歌略一沉吟,笑道:“那便是了,那不是你的梦,那是我的梦。”
毓秀公主更是不解:“你的梦?”
吴歌点头道:“我自小便经常做这样一个相同的梦,梦里一条金龙上下飞舞,,盘饶不休。有时侯是三五天梦到一次,频繁时更是每夜都梦到。红叶伯伯初时怕我生了什么病,给我诊查了多次,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开了许多安神静心的药物给我服用,也丝毫不见疗效。后来见也不影响我的睡眠起居,便不了了之了。这么多年,我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想不到内息互通时,梦竟然也会互通,倒是好玩。”接着,便将昨夜为了驱寒避蚊,执手相眠之事说了。
毓秀公主听罢,不由晕生双颊,不知为何,心中却是十分欢喜。她不想被吴歌窥破,忙转过身去,定了定神,咦了一声,道:“什么气味这么香?”
吴歌也早已闻到一股奇香,初时还以为是毓秀公主身上的,这时听她也这么一说,才查觉有异。细细查看,便发觉香气是从扔在篝火旁的包裹中传出的。毓秀公主惊叫一声:“包里有东西。”
话音未落,一条白影从包中飞跃而出,其势如电。只可惜吴歌更快,一招小擒拿手,已又准又狠地扣住了白影小小的脖颈。
那白影要害被拿,叫也叫不出来,只是一味挣扎。两人这才看清,这白影竟然是一条通体雪白,毫无一根杂毛的小白狐。
毓秀公主又惊又喜,叫道:“好可爱的小白狐,吴大哥,你不要伤害它。”
那小白狐闻言竟然奋力鼓起两个前肢,搭在一起,竟似不住向吴歌作揖讨饶,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中满是楚楚可怜之态。吴歌也不由爱意顿生,道:“好一只通灵的小白狐,还会求饶呢。”
毓秀公主早已心疼得不行,求道:“吴大哥,你放了它,好不好?”
吴歌笑道:“好吧,看在公主的面上,今次饶了你。”
那小白狐居然又向毓秀公主大揖特揖。
吴歌大乐,叫道:“去吧。”将小白狐轻放在地。
小白狐一脱束缚,立刻闪电般逃出十丈。吴歌赞道:“好身法,落足无声,难怪我没能查觉到你钻到我包裹中去,这可比许多武林高手还要高明。”那白狐却又并不走远,回过头来,一双骨路路的大眼睛贼忒忒地望着吴歌身旁的包裹。
吴歌又好气又好笑,打开包裹看了一下,骂道:“已经被你吃了这么多的牛肉干,你还不知足?”
小白狐又拿眼去看毓秀公主,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毓秀公主心软,央求吴歌:“吴大哥,你看它这么可怜,我们不如把牛肉都给它了吧。”
吴歌本想说这狐狸好吃懒做,此时正是草长雁肥之时,它不想着去捕猎,一门心思尽想着不劳而获,本不欲给它。但见毓秀公主实在喜欢,不愿拂了她的意,只好将剩下的牛肉干全扔了过去。
小白狐叼了牛肉,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吴歌,毓秀两人。这下连毓秀公主也有点恼了,斥道:“你这只小狐狸,忒也贪心,莫不成连那几个馍也想要了不成?”
小白狐口中呜呜低咽,只是不走。毓秀公主吓唬道:“你这么贪心,我们连牛肉干都不给你了。”
吴歌心中忽然一动,他自小打猎,熟知动物习性,瞧小白狐这副模样,并不是欲再索取之态,问道:“你是不是要我们跟你走?”
小白狐忙不迭大点小头。
毓秀公主瞧得有趣,笑道:“你难不成要请我们去做客吗?”
吴歌好奇心大起,心想:上次跟着一只雀儿走,结果却救了一位公主。这次跟着一只狐狸走,不知又会引出什么事来。道:“好,我们就跟你走一趟吧。”
小白狐大喜,跳了两下,当先引路。走两步还回下头,似乎生怕两人没跟上来。
两人牵着马跟着小白狐走了三里地,还真看见一巢穴,隐隐闻到一股寻常狐狸特有的骚臭之味。吴歌奇道:“这小白狐天生异种,通体异香,怎么巢穴却有这样一股臭味?”
话刚说完,却见小白狐钻入洞中,很快拖出一只大狐狸来。这只大狐狸却是辽东常见的灰狐,两只后脚不知道是被什么野兽咬伤,一只已没了踪影,另一只只剩皮肉相连,伤势极重,早已奄奄一息了。
小白狐将牛肉放在灰狐嘴边。灰狐蠕动了两下,连嘴巴也挣不开。小白狐可怜巴巴地看着吴歌,眼睛中湿漉漉的,竟似有泪光。
毓秀公主看得触目惊心,道:“原来它是找我们来救它家人的,好可敬的小狐儿。吴大哥,你救救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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