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穿花衣茗茹撒娇
写春联茗菡展才
(上)
正当一家人因茗波妈的病为钱争执发愁时,倪庆山突然喊茗波去拿纸和笔。茗波一惊,却不知他大要干什么。但看他大那刚毅而又激动的眼神,茗波知道,他大肯定决定了一件事,且是迫在眉尖的事。于是他到西窑里翻着找了页纸,找了支钢笔。倪庆山看茗波过来,就稳了稳神说:“你给茗涛快写封信,就说你妈要到县上做手术,让他做好准备。另外,你给他说明白,他挣不上钱就别回来!”
虽然是简短的几句话,倪庆山却说得那么的有力,那么的坚定。茗波起初还有点纳闷,慢慢地,他听出了些门道,心里由不得暗自高兴了起来。他按照他大的意图给茗涛写了封信,就匆匆忙忙地去街上发了。巧芸听公公突然间对茗涛的态度有所转变,心里也一阵欢喜。她帮婆婆收拾着衣服,及早做着上县的准备。
等茗波妈从县上做了手术回来,倪庆山的心才放了下来,倪家的生活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巧芸一天尽管很忙,但有婆婆在炕上喊叫,干家务也不会乱了头绪。就是茗波妈的营养跟不上去,茗波又跑了趟红河二队,到马济明那儿给他妈买了几十个鸡蛋。
因为有巧芸精心照顾,家里操心的人又多,茗波妈的身子很快就好了起来。不多几天,她就能下地,到东家西家转着浪门子了。倪庆山一天也闲着没事可干,还债手里又没钱,便提上收音机,重又东头西头串门子,或是和那些老汉们闲谝。
也许是老天看到水浇地的缘故吧,今年入冬以来,已经下了两场小雪,第二场小雪正好是放寒假那天下的。茗源冒雪回来,将手拉车子拉去,把他和他大姐的铺盖从学校拉了回来。茗菡回到家,就和两个妹妹住进西窑。因她明年要考大学,她妈和她嫂子尽量让她少干些家务,所以茗菡和两个妹妹成天呆在西窑里只顾着看书学习。没过几天,茗涛又回来了。
茗涛的回来,给庄里人也带来了不小的震动。他们的第一影响是茗涛变了,首先从他的衣着打扮上变了。他西装革履的,完全一副城里人的模样。除此之外,茗涛还在许多地方发生了变化,可是究竟什么地方变了,他们也说不上,但他们知道,茗涛有点像魏新明了。正因为他有点像魏新明,所以就失去了庄稼人的本色,失去了他不应该失去的东西。
张来福和魏新旺看到茗涛的这些变化,心里总是难受,嫉妒中又带些害怕的感觉。这种感觉促使他们不停地满庄里活动着,散布些谣言。张来福说倪庆山不会管教儿子,致使茗涛变得不伦不类。魏新旺说茗涛没有本事,还想学个魏新明,结果变得不正不经的。
庄里人就从这些议论上慢慢地品味着茗涛的变化,这种变化,在老年人眼里是一种极不稳重的表现,在年轻人眼里却是一种醋溜溜的酸。年轻人当中,虽也有羡慕茗涛那种打扮的,但那只是暗地里的一种羡慕罢了,而他们真正表现出来的是绝对不能和茗涛一样,不会为钱作庄稼人的叛逆者,更不会因此受庄里人唾骂。因此,他们在听别人骂茗涛时,也会违心地跟着溜上几句。
倪庆山听到庄里人的议论,多少也有些心跳脸红。每当此时,他就会气恨茗涛,气他不听话,不受管教,搞得他在庄里人面前降低了尊严,失去了面子不说,还要处处受到别人的攻击和耻笑。所以倪庆山的心里总挽着一个疙瘩,这个疙瘩在别人提起茗涛时总会分解成诸多条虫子不失时机地抵触着他的心脏,让他的内心不得安宁。
因此倪庆山心里常想着要狠狠收拾茗涛一顿,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气。然而,这机会总是难以找到,他只能在嘴上淡淡地骂着,茗涛只是个笑,他骂得过分了,茗涛干脆转身就走。爷儿俩就这样做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其实倪庆山也没认真寻找过理由,他只是想出出气而已。何况茗涛回来时给家里带来了最实惠的东西——钱!因为这样,倪庆山从心里对茗涛的责怪又多了些宽恕的意思。所以,他听别人骂茗涛,心里在气茗涛的同时,也会想起气恨骂茗涛的那些人。
茗源考虑得不多,他只是高兴,且喋喋不休地给他二哥夸着新鲜。茗涛听腻了,就让茗源领着他到新平的水地里转了一圈。那水地就在村子的西北。放眼望去,那里一道平川被纵横交错的水渠地埂分隔得井然有序,一条大渠如绳索般横贯其中,将左右两边的支渠牢牢栓住,那些支渠又如条条优美的线条,穿越着一块块平整的田地。地里虽然还是光秃秃的一片,但经冬水灌溉之后,潮气升腾,雾气弥漫,虽在冬天,却已显出了人定胜天的威力!
第二天,茗涛又叫上茗菡、茗茵、茗茹到街上去,说要给她们扯几尺布缝衣裳。茗茵、茗茹自然高兴,茗菡硬是不要,茗涛只好给茗茵、茗茹按她们喜好的颜色花子各扯了几尺,顺便又给他刚见面的嫂子买了条流行色的围巾。
娘儿几个正在耳房的炕上翻着看布料,倪庆山从外面转回来了。他看见一炕的布料,心里一喜,便问是哪儿来的,茗茹蹦蹦跳跳地说是她二哥领她们在街上刚扯的。倪庆山一听不由得又是一阵气恼,他边上炕边说:“这个茗涛一天吃上没事干,就知道瞎胡闹。茗茹和你妈两个人光做手术就花了那么多钱,你不赶快想办法给人家还账,还买这些。我想不穿新衣裳也能过得去,偏要白花这些钱。”
站在地上正吃烟的茗涛说:“大,我妈看病的钱是我向贺平借的,你们不用多操心,我迟早还给人家就行了。我想着茗茵、茗茹老穿着我们几个大的退下来的衣裳,本来我们就没穿过个啥新衣裳,等挨上几个小的穿就烂得穿不成了。现在咱们钱也不用太愁,正好趁着过年缝上个叫穿去。”茗源也说:“我妈和我大嫂用救济的布给我和我大哥都缝了新衣裳,现在给茗茵、茗茹也该缝个了。”
倪庆山本还想骂茗涛几句,却没骂出口,只说声“看你们呢”,便忙着卷烟去了。茗波妈也不理倪庆山,只急不可耐地拿上尺子,量了下茗茵、茗茹身段的宽窄,便在布上画着裁剪开了。裁剪好后,巧芸又爬炕上,一片一片地对好,穿针引线地缝着。婆媳两人赶了几天,两件衣裳终于做成了,各人一试,刚好合身。
茗茹穿上新衣服,突觉自己变了个模样,心里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她激动地跑过来跑过去喊着让人看,看了还觉不过瘾,就又拿着镜子自己照上欣赏了一番说:“这衣裳好得很,还没穿过这么新的衣裳呢!”茗茵夺过镜子,也把自己前后左右照了一番说:“真的,茗茹你看,我说选这个,你硬要选那个,你看我的这花子多好看!”
茗茹噘着嘴说:“就你会选,我就爱这种的,看你干啥。”茗茵嘴也不饶,她瞪着眼睛说:“自己选的不好还不叫人说。”茗茹急得眼泪都快淌了下来。茗菡说:“不想穿了都放着,还真的由着你们了!”巧芸笑着说:“都不要吵,要我看啊,你们选的各有特点。茗茵的秀气,像个女儿娃,茗茹的大方,有气质。”茗茹这才抿嘴笑了一下。欲知后事,请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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