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下那人,双手扶背,冷目前方,淡淡言到:“在下庐山术辛子,法师可否手下留情,将这女子暂交于我。”
和尚大怒:“大胆!”
术辛子仰头一望——喔嘈!
清眸明澈四大海,体相丰健须弥山。
印结胸前戒律满,袈裟修来保罗汉。
累世修行功德身,二十出头少年间。
剃净三千烦恼丝,能降八万妖魔变。
和尚再言:“我可怜你百年修行,还不让开!”
术辛子冷目相还,矗立不动。和尚见罢,举起石钵,咒曰:“阿耨多罗,金刚法汇。”一道金光迸射而出,直逼术辛子。
术辛子右臂一挥,凭空纳风,胸前化出一道气剑,幽幽冰光闪,凄凄皎月寒,用掌一送,直奔和尚,只听“轰!”的一声,与那金光炸在一起,震耳欲聋,飞火烟花。正惊醒昏去的紫衣女子,方睁开眼,见身前有人护着自己,与和尚斗法,拼起力气,遥喊道:
“法师,你能追得上我,都是因为我和妹妹纠缠不和,不仅耽误路途,还暴漏行踪。现在我妹妹带着经书,只身一人遁入群山,不知有多逍遥多自在。法师竟然还有心在此玩斗?”
和尚听了,收起石钵,言:
“贫僧日后定上庐山讨要此妖。”
言罢,架起一朵法云,朝茫茫山海中寻去。
术辛子回头,看看受伤的紫衣,剑指一点,一股气劲打入胸口,止住涌血,女子点头相谢。术辛子挥手敛光,言道:
“我带你疗伤。”
霎时光华淹没,一同化星而去。不久,二人落到一处山洞,紫衣女子依靠岩壁坐下,术辛子站在一旁观望伤势,见女子身上仍冒着依稀火光,寸寸烧灼,蠢蠢欲动。便屏息运气,右掌张开,向着紫衣,修为化作一道青华掌中罩出,谁知青华刚落到紫衣身上,便好似油纸入灯,风鼓柴焰,光火沿着青华直溜溜窜到术辛子掌上。术辛子急忙收回法术,言道:
“好高深的道行,你身上的光火,并非凡物,乃是燃烧法力的寂灭离火。他竟将法力留在你体内,与你的修为融合,相互并烧,直到法力燃尽,方熄为止,虽要不了命,却也耗损你不少光阴。我刚刚用修为为你疗伤,稍一碰触,就引火上身,好歹毒的和尚。我带你上庐山,定有医法。”
紫衣女子鞠礼道:“多谢大侠。”
“你从何处来?那小和尚为何喊你贼妖?”
紫衣女子欣然一笑,低头未语。
术辛子背过手臂,走到洞口,借着初晨,洗望群山:“我前来蜀山,是调查奇异难明的下落,她二人自西方久远处来,半妖半仙,前几日潜入蜀山。还从远处探查庐山动向。”
紫衣女子一听,收起微笑,翻起双眼,望着洞口处的救命恩人,他远远地站在光下,从未正眼看过自己:
“原来是这样。我若不愿与你上庐山,你会不会放我走?”
术辛子冷冷道:“你没有选择。”
紫衣女子起身,向术辛子走去,带着哀求:“求大侠放了我,小女子真有难处……”
术辛子转过身,望着女子的眼睛:“我会将你带到庐山。”
紫衣女子望着术辛子的双眼,微微一笑,缓缓走出洞口,行了几步,再回首看看山洞里的术辛子,已岩成一块矗矗立着的白石。
“奇异难明?呵呵,奇异难明……我既是姐姐,就应当在‘奇异’中取字,好!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紫怡仙子,齐紫怡。”
言罢,忍着烧痛,寻妹妹去了。
青云腾玉柱,梨香挂金梁,点灯八百盏,仰卧一翁仙。庐山汉阳峰上,楞严飘渺殿间,白眉仙翁观望着阶下的八百盏金灯矩阵,叹言道:
“奇异难明,奇异难明——不好!术辛子!”
殿下两位素冠白衣男子应辑而礼。仙翁又道:
“奇异难明已经开始行动,术辛子蒙难,虽性命尚存,却失去下落。启星宿月双子听命!”
两位白衣男子:“在!”
“你二人速速下山,通知林寂宗,命他前往蜀山,找回术辛子。
启星急回:“啊?师兄?可,可是……”
“可是什么?”
“寂宗师兄现不在山下。”
“他去哪了?”
宿月低下头,哑哑语语:“前些日子,寂宗师兄和几个师弟在山下套野兔,捡到一副字画。寂宗师兄说:想必这是天意。就偷偷出山了。”
“什么?”
宿月又言:“画里有位漂亮的姑娘,露个肩膀,上面徊旋着一只蜜蜂,我们看了都不懂。师兄看了,哈哈大笑,骂我们……”
启星道:“是好孩子。”
宿月低着头,哑哑语语:“还说画中蜜蜂闻到的花香,是菩萨撩衣用体香诱它的;可蜜蜂闻到香,却寻不到花蕊,便左右徘徊不肯走。是想问世间的人,你是寻花呢,还是寻香呢。”
启星道:“我们便问师兄:寻什么?”
宿月抬起头:“师兄说:当然是寻美人了!就带着画,出山找去了。”
白眉仙翁一震,言:“没出息!没出息!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宿月摇摇头:“师兄说,要是让您知道了,事情就泡汤了,只要您不问,就不许我们说。”
白眉仙翁仰头望望殿宇:“荒唐!荒唐!我这个二徒弟,怎么就不像个修仙人呢!你二人快去找他回来,带来见我。”
启星宿月领了命,化星而去。
林寂宗带着捡来的菩萨画偷偷跑出庐山,见许有多年轻人都向北赶路,打听了才知是科举队伍,心想画中姑娘的下落定在这群学生之中,便打扮成书生模样混了进去,剃去山羊长胡,带上布叠青冠,活脱脱二十出头模样,腰配鹿面绕角环,肩搭流云卷纹带,再将随身的五尺柏木箱囊用青布裹了背在身后,一手端着秋竹赏月二十四摺油纸扇,一手背在身后,扬胸开肩步俊逸,神魂遥星目脱尘:
书生斑斓云海气,道家风古纳涵修。
沾而不染纸醉金,只身燕落林枝头。
这日林寂宗正在一处摊上喝茶,望见天上两道七彩流星划过,知是双子寻来,心中嘀咕:
“怎么刚出来,就被师傅知道了?”
想着,急忙躲开人群,化星追去。启星宿月空中疾驰,见身后一道浩星跟来,知是师兄到了,便引着浩星落在就近的一处山崖,三人散去光华,林寂宗问:
“出了什么事?”
启星上前:“前日大师兄在蜀山探查奇异难明的下落,遭蒙难事,失去下落,师尊遣我命你前去蜀山寻找大师兄。”
林寂宗轻点几下头:“大师兄蒙难?竟是这样?”
“师尊已经知道菩萨画的事了,脸色有些不好,要你先回庐山一趟。”
林寂宗把眼神移开,收起扇子:“总要知道的。”再看看启星宿月:“这事暂且不急……既然师傅都失去了大师兄的下落,我这样去茫茫蜀山找寻,岂不是要靠运气碰了,如果运气不好,要找到何年何月呢?”说着微拧双眉:“怎么办呢?”
宿月也皱起眉头:“是啊,怎么办呢?”
林寂宗抖开扇子:“我问你们,大师兄修行多少年了?”
“四百年了。”
“那咱们修了多少年呢?”
启星扳扳指头:“快一百年了。”
林寂宗一笑:“对呀,我们三个加起来还不到三百年。四百年的大师兄都招架不住,我一人去,不是白送吗?可大师兄那边又不能耽搁……”
“是啊。”
林寂宗双目内望,默默道:“唉,要找大师兄,也不是没办法。”
启星宿月四目一对:“什么办法?”
“就是大师兄的配剑惊瀑。”
宿月:“惊瀑剑?”
“恩。”
启星:“可自上庐山,也没见过大师兄持剑,那惊瀑在哪呢?”
林寂宗向旁一步:“庐山一剑一星,剑在星在。虽然大师兄丢了,可惊瀑剑还在庐山上之上,只要有惊瀑剑,找大师兄就简单多了。可是,我们拿不到。”
启星宿月急问:“惊瀑剑在哪?我们想办法。”
林寂宗低下头:“唉!唉!唉!实不相瞒,我在禁地看到过惊瀑的下落。”
“禁地?师兄!你几时?”
林寂宗撇开头:“庐山上,百多余处瀑布傍山川林,数不胜数的溪流绕石过山,就连天上的云……唉!这大大小小,曲曲直直,只要是庐山上的水,都是惊瀑剑。”林寂宗瞅瞅二人:“难道,你们要用碗来接吗?”
启星宿月听了,傻了眼:“这……那师尊有办法吗?”
“那死宝只认主人,师傅也没办法。”
“这该如何是好?”
“除非让庐山上的云,飘到蜀山,下一场雨,绵绵细雨定能帮我们找到大师兄。可这并非祈雨法术,从庐山到蜀山路途遥远,要将一块能遮盖蜀山的云海运过去……恩,有了!找个可以囊山纳海的容器就好。可是……”
启星宿月急问:“可是什么?”
“容器好找,奈何施云覆雨的高人却难寻。要展开云海并适势行雨,不造成灾祸,需要的修为和能力,非同小可……”
林寂宗再一笑,抬起双臂,砸在启星宿月二人肩上,学着白眉仙翁的口气,言道:“启星宿月双子听命!”
二人也将手臂搭在林寂宗肩上:“好兄弟!”
“启星子,你前往蜀山,探查大师兄的下落和奇异难明的动向,但不可招摇,更不能轻举妄动,一有动静,报知庐山;宿月子,你回庐山,禀告白眉毛,想办法寻找收云的容器和施雨的能人。”
启星子言道:“师兄,那你呢?”
“这一来,私入禁地的事情就暴露了,暂时更不能回庐山,不过我会在暗中帮助你们,放心。”
启星点点头。宿月睁大眼睛,脸悄悄贴近林寂宗,悄悄问道:“二师兄,您老人家几时入的禁地?在里面都干了什么?”
“和你们说了,可不能告诉师傅。”
两人齐心点点头。
“五十年前,那时好奇,偷偷进去的,不过因为胆小害怕,刚进去就出来了。”
“刚进去就出来了?”
“是啊,带了两包袱书出来,谁想大多都是鸟虫文,只好捡了看得懂的看。却一直没能找到机会送回去,留着又怕夜长梦多被师傅发现,就把书全烧了。”
启星宿月双子听得目瞪口呆,双双握拳抓着林寂宗的衣角,咬牙切齿:“二……二!师兄!你!”
“干嘛!快放开我。哪,我去寻画中的人了,你们保重……”话音一落,心脱尘宇,浩星长空。
宿月忙喊:“二师兄!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们吗?”
启星笑了笑,再拍拍宿月的肩膀:“放心吧,二师兄不会有事的。”
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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