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除了萧衡都没走大门进入客栈后院。书怀因为没能跟灵惜一起，报复性地点了一大桌子菜，后来结帐时天遥才发现，这桌菜将他刚赚到手的钱花了个精光。秦沁儿与语侬一间，乌同嘉被安排到书怀房里，他虽然很不高兴，可看在灵惜面子上，便忍了下来。刚才喜宴上，他们都没吃几口，书怀所点之菜也没太浪费。吃饭喝足，秦沁先回房休息，天遥帮乌同嘉查看伤势并重新包扎伤口，萧衡和他侍从在一边帮忙。从头到尾他都一直愧疚地低着头，虽然伤口痛得直流汗他也没哼一声。末了，天遥还惩罚性地拍拍他断掉的手臂，“你小子命还真是大，新伤才包好就敢去讨打，你牛，有种！”乌同嘉痛得差点咬掉自己舌头，因为是自己找死，再痛他也不敢大呼小叫的，只能咬紧牙关等待疼痛过去。萧衡抓住他作怪的手，轻笑道：“他已经这么可怜，你就别火上浇油了，”他看向伤痕累累的人，问道：“乌公子以后有何打算？”药的止痛作用慢慢发挥，他也趁隙思考了一会儿。刚才饭桌上，天遥帮他介绍了萧衡，所以他抓面前这个古董商人的手，“我……我想跟萧先生学做生意，不知萧先生愿不愿收下我这个愚笨的弟子？”萧衡愣了一下，与天遥对看一眼，疑惑地指着自己问：“你想……跟我学……做生意？为什么？”“在下刚才听先生提到，除了古董之外，先生还有其它营生，”他语带哽咽，父母已逝家徒四壁，想要找个愿意帮助自己的人是十分困难的，“以我现在状况，除了几位愿意仗义援手，恐怕没人会收留像我这样一个废人了。”他抹了把眼泪，语带恳切地看向眼前这个生意人，“只要先生愿教我，我一定会重重报答您的恩情，请您一定要收我为徒！”说着就跪在床上磕头请求。天遥连忙托住他，嚷道：“喂喂喂！你给我小心一点，刚给你包扎好的。”可他虽然能托住乌同嘉的上半身，却托不住他不停下磕的头，还得注意不能太重以致伤上加伤，无奈之下，只得看向萧衡，“萧先生，你看他这……”萧衡也伸手扶住他另一边，还得小心注意他受伤的手臂和前胸肋骨，“你别……先起来再说……起来再说吧……”“求你了，萧先生，我求求你了……”没听到所求答案，牛脾气上来的书生根本听不进任何话。“我答应，我答应了还不成吗？你快先起来，小心伤口啊……”萧衡拗不过他，只得应允。听到允诺，乌同嘉终于抬起头来，抓住师父手手臂激动道：“谢谢，谢谢，我一定会做个坚忍好学，任劳任怨的好学生的！”他们两人也长嘘一口气，相视一眼，避之不及地退到茶几处坐下，倒了桌上冷茶慢饮。遂不及防他竟然不顾伤势，突然向他们两人连磕三个响头，“师父，恩公在上，弟子乌同嘉拜上，叩谢授业之恩和救命之恩！”“噗——”“噗——”两声，喝进嘴里还未及入喉的茶都喷了出来，天遥无奈地放下手中茶碗，萧衡慢里斯条地拿出手巾擦拭嘴边水渍，奇怪地问他，“你我相识不过一个时辰，而且你也知道了我是个商人，对你家传宝物又有觊觎之心，你竟还敢拜我为师？你难道就不怕我坑死你？”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牵动伤口，使得他擦掉满脸的汗后，也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出理由，“天遥少侠能在秦家门口救下素不相识的我，又能不顾狄家县太爷和司马大人的官威，特意前来帮我救下沁儿，我相信他是个心地善良而又正直的好人，连他这样的人都对师父推崇备至，我相信师父也一定有过人之处。而且我爹说过心怀坦荡之人，眼神必定清澈如泉，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的，”他小心背过身去，低头在自己衣服里找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手中拿着半个拳头大小的布包慢慢打开，“关于师父说的传家宝物，我想可能是师父错信了传言。”布包有不下五层，最后一个褐色的布打开时，里面出现的是一只形状巨大样式简单，但被铜锈腐蚀得非常厉害的青铜戒指，不过还能隐约看出铜锈之下刻有花草和云朵组成的神秘图案，下面内外还有看不懂的文字。萧衡和天遥都连忙过来，他将戒指拿在手中仔细翻看。天遥疑惑地问他：“这东西看起来是有些年头，就这样子，能有收藏价值吗？”“没了较好的看相，时间再长也值不了什么钱，”萧衡将戒指放在手心拈了拈，又用拇指仔细摩挲上面的图案文字，长叹一声：“看样子是传言有误，这只应该是夏朝时候青铜所制，而且制它之人手艺很差，所以才会锈蚀得如此厉害。”乌同嘉点头，“对啊，我爹说过，这只是先人游戏之作，当时留下是因为青铜贵重，后来年代久远，就这样当传家宝传下来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我爹还说，这东西要我们子孙后代用命守护呢，人在戒指在，要是戒指不在了，人也就不用在了。”天遥拿过戒指，也在手里拈了拈，啧啧有声：“确实是挺重的呀，快跟上十两银子的重量了，听说夏朝时候青铜物件是是贵族才用得起的，”他将戒指左右翻看了看，笑道：“虽然你家祖上铸造手艺不怎么样，不过他雕刻手艺倒是不错，有了这些好看的装饰，这戒指摆起来也可以像样些了。”“好像是后来一个先人觉得戒指样式太过难看而特意刻上去的。”“那这次萧先生算是白跑这一趟了？”天遥看向乌同嘉，“不过这小子虽然弱不禁风，酸腐之气甚重，但性子却是梗直坚忍，你倒不算全无收获！以后有事弟子服其劳，你可就轻松了。”因为自己被这句话坑到现在，所以见到另一个即将被坑的人，他的表现实在是些幸灾乐祸。萧衡笑着点头，“那是当然，反正古董是买不成了，有个徒弟使唤也不错。”在还给他之前，天遥特意多看了两眼正面的花纹，他总觉得那花纹有些奇怪，见乌同嘉将戒指几层包好放入怀中，怕他再给自己来个突然动作，飞快地点了他的穴道。看到新徒弟乖乖躺下休息了，萧衡帮他盖上薄被，与天遥一同出去。外面有些沉闷，天上看不到一点月光，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他们走在长廊下，天遥好奇地问道：“萧先生，你怎么一下子就看出那戒指是夏朝时候做的，而不是商周或者春秋时期，甚至是现在的人仿制的？”萧衡摇着扇子轻笑：“所谓古董，就是经过岁月长河淬炼，保有自己独特气韵的物件。后人制作的东西，不管样式多美，制作多精，但是没有经过时间淬炼，它自身所带的气韵，永远也及不上真正的古董韵味深长。”“你说得好深奥，听不太懂。”“经历得多了，自然能炼救一双见气识人辩物的本事，”见天遥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他便以人为例解说，“就说小公子，你们一行五人衣着装饰，言行举止无一不是初出江湖的少年样貌，但看在萧某眼里你们身上却都透出高贵之气，那位宛月姑娘与你气息最为相似，都是温中带傲，柔中含绝，灵惜姑娘是清傲中隐含泼辣，语侬姑娘虽然娇纵却不失赤子诚心，至于那位书怀小公子，他应当是你们当中最剔透之人。”“贵气？”天遥眨一下眼睛，很快端起权贵的架势，右手叉到腰间，左手撩起衣袍，走起八爷步，神气地看向萧衡，“你的意思是说我有朝庭大官那样的贵气？”萧衡点头轻笑，猜想他是不想让自己了解太多，“算是吧，”但他还是坦然说出自己心中疑惑，“说起来萧某倒是挺好奇的，以你的性子，五人之中应该是以你为首，昨晚你说宛月姑娘是你妻子，他们三个与你们是朋友关系，但灵惜姑娘看起来较你成熟一些，书怀小公子很明显心仪于她，她却偏向你，但你与语侬姑娘之间，她却偏语侬姑娘更多些，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你那么纵容她？”才走一个来回的他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扶稳栏杆，心里想到那个一心一意想进乐家大门的暴脾气龙女和老把追求灵惜挂在嘴上的小魔头，他就一肚子火，偏偏现在这两人都吃定他不忍心让灵惜难过而日益嚣张，“别提那两个混球，如果不是看在小惜份上，我一定打得他们找不着东南西北！”在他眼中，若是这两个心中所想成了，那乐家以后肯定鸡飞狗跳不止。见他眼中冒火，萧衡很识相地向自己房间看了一眼，道：“那好吧，现在很晚了，咱们就各自回房休息，明天一早早些出城。”天遥没有多说，点头目送他离开后，气呼呼地冲进灵惜房间把谈得正欢的书怀丢出门外，语侬见状逃也似的离开。次日早上天还未亮的时候他们便动身向城外绿竹居进发，后来因为连续下雨，天遥等人索性多待了两天，之后十来天，天遥为报复书怀花光自己赚的钱，干脆放弃官道，专挑没有人烟的深山行走，书怀也借此机会不停挑衅，与他大打出手，每当被揍得找不着北就巴着灵惜讨公道，装可怜博同情，恨得天遥牙痒痒的。三个女子见他们一个找碴发火，另一个借题发挥挺自得其乐，便由他们去了，语侬也趁机跟她们学习骑马和打探灵幽生平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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