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沐家（1 / 1）

我是耀历二零零零年出生的。据我父亲说，我出生当日，一道黑白双色的光柱贯穿天地，笼罩着整个沐家，闭关的祖父甚至也被惊动了，出关查看。光柱只持续了半分钟便消散，祖父担心那光柱伤害我的身体，于是决定暂时不再闭关，亲自配置药方为我调养身体。

不久之后，母亲又生了个弟弟，父亲给他取名为沐语白。由于我先天失明，祖父的药也不曾治愈我，在几位顽固不化的长老逼迫下，父亲被迫立语白为家主继承人，而我则被那几个老骨头安排做语白的“保护盾”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语白有生命危机我都必须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他，否则以极刑处置。我当然不肯接受这样的命运。我们沐家世代传承着罕有的空间元素，以来无影去无踪著称。虽然失明，但好在我的空间感知力是普通空间元素者的七倍有余，方圆百里之物，皆会以黑白双色的立体图像呈现在我的脑海里，这就是为什么我还能继续修炼的缘故。否则，如果我的空间感知力太普通，根本成不了大器。

语白虽然比我小几个月，但他的空间元素却异常纯粹，甚至媲美祖父的空间元素品质，因此，语白的修炼速度极快，他五岁时突破源师，而我却堪堪达到九级源师，落后他一大截。父亲自小偏爱我，亲自传授我修炼之法，帮助我在六岁前也突破了源师境界，成就了天才之名。

但我知道，语白的实力依旧在我之上。虽然我在六岁前也达到了源宗的层次，然而语白才是家族当代名副其实的第一天才。我有不少表弟表妹，从不喜欢和我玩耍，只因为我天生的残疾，让他们觉得和我玩太丢脸。我当时就十分愤慨，可是他们没有说错，我确实是残疾，也确实丢了父亲的脸面，让他一直对我的失明耿耿于怀。

语白是个非常外向的家伙，总是拉着我陪他打闹。他有时还撒娇，一脸呆萌地看着我失去神采的灰色眸子，问道：“哥哥，你看得见我吗？我的脸脏不脏？”我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我无法看见任何事物，唯一让我感知世界的，只有余下的五感和强大的空间感知力。在这份感知力的作用下，我也只能感觉到他那黑白色的俊秀的面庞。

至于我所在的家族，是建立在一座大约一千米的高峰之巅，这座山峰四面皆是绝壁，世人也称之为“不可攀峰”，自从沐家先祖在此建立了沐家，世人便称之曰“沐寒峰”。沐寒峰巅向来是不欢迎任何人的，一旦有人胆敢擅闯，埋伏在峰顶的七百多位外家强者便会一齐出手，就算你是误闯也不会手下留情。只有用铁血手段才能稳固家族根基，这是那位先祖所留之言。

家族内部分为内外两家，外家由一些血脉不强的本族子弟和其他愿意加入沐家的有志之士组成，主要负责搜集大陆上的一切情报，寻找一些失落的古迹线索，以及其他杂务。内家则由血脉较强的本族子弟和客卿长老组成，他们的负责区域则危险的多，比如进入古迹寻宝，采集珍稀药草，对于很难获得的情报亲自刺探等等。虽说内家的危险性极高，完成任务几乎九死一生，但获得的奖励和补偿却是世间罕有——最低可以获得修炼秘法一册（并不是全套的，但只是一小部分也足以加快修炼速度和提升元素纯净度）——因此，有不少的人挤破脑袋想要进入内家。相反，外家的奖励则偏差一些，但最低也可以得到外家长老的指点一次，也足以提升其实力。

家族每年会举办一次珍宝会，只供内家之人观摩、品析。这珍宝会后还有一个评鉴大会，能够一语道破宝物的出处，用途，价值和对家族的利弊者，可以获得此件宝物。家族一向奉行“只有了解宝物的人才有能力把它用好”的原则，将这珍宝会和评鉴大会一直延续了上百年的时间。不出家族所料，那些凭借能力拿到宝物的内家之人大多成为了一方巨擘，其中包括当代家主，也就是我的父亲——沐空夜。父亲在评鉴大会上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品——六道神戒，这枚戒指是初代家主的遗物之一，据说威力达到巅峰之时，六道众生皆须臣服，故名六道神戒。

父亲自己并没有佩戴此戒，反而作为向母亲求婚的礼品，赠与了母亲。母亲也凭借六道神戒中蕴藏着的一缕先祖之气，突破到了神尊的层次，令世人震惊。

我六岁那年，父亲毫无预兆地邀请了寒北皇帝初寒神尊温忠来到沐寒峰。祖父早已在半年前闭关，不知此事。至于得到消息的那几个老骨头，可算是发了火——寒北帝国素来与沐家没什么关系，你这么一破例，完全把沐家置于寒北帝国的盟友的处境之上。其他势力会怎么看？

那几个老骨头一怒之下，也不顾礼仪尊卑，闯入议事厅，打断二人的谈话，其中最年长的老骨头沐齐呵斥道：“好你个沐空夜！胆敢私自邀请寒北皇帝而不向我等报告，你这是什么意思？”父亲静静地从赤木木椅上起身，淡漠地扫视着他们。寒北皇帝温忠则有些好笑地看着那几个老骨头。

“我才是家主，我想做什么，你们这几个老固执有什么资格干涉本家？还有，谁准许你们在议事厅有人议事的情况下擅自闯入？我赋予了你们这权力么？”父亲冷冷的声音回荡在议事厅中。我正在议事厅附近训练感知，却感受到父亲散发出的阵阵寒意，不禁打了个冷战，偷偷潜到门旁。沐齐没料想父亲竟会说出这一番话，讶然一惊，有些没回过神。一旁的另一个老骨头沐管以为沐齐被父亲驳斥得说不出话，赶紧上前一步，怒道：“狂妄小子！你今年才多大？胆敢违逆祖上的规矩！先祖曾言：‘一旦有非沐家管辖之人踏上沐寒峰，那么沐家必将走向灭亡！’几百年来，历代家主皆是严格遵守这规矩，怎么到你这代反而敢无视规章制度了？”

“祖上的规矩已经过时了。墨守成规只会让家族越来越脱离时代的轨迹。如今大陆风起云涌，各大势力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勾结帝国，吞并其他势力，壮大势力以期一统大陆。如果沐家再不谙世事，只是一味地搜集情报而不主动出击，我想沐家真正的亡族之日也不远了。”父亲的声音充满了鄙夷。听到这些，我被深深地触动了。一直以来，我从未接触过外界的事物，虽然每周都有客卿长老为我们这些孩童讲述外界的稀奇事，新鲜事，还有各色各样的宝物，各种食物等等，但是我们都只能够发挥自己的想象去想这些物事的模样，期待早早长大，能够在为家族效力的同时，实现自己童年的梦想。

“放肆！你怎么敢怀疑先祖的话！先祖领导我们建立了沐家，并用尽各种手段巩固沐家的根基，提升沐家的声望。如今的一切家规全都是来自先祖的训诫，只有谨遵先祖的训诫，沐家才能够发扬光大，才能屹立于世界之巅！”沐齐的眼中，充斥着对沐家先祖的崇拜之情

“你已经深深地陷入陈规的泥沼中，无法自拔了。不然的话，我也绝不会事先不知会你们。因为我知道你们必然会反对的。更何况，先祖虽然创立了沐家，创造了沐家的辉煌，然而先祖终究不是万能的神，这世间也没有万能的神，先祖不能预见未来发生的种种问题，不能详尽地诠释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真正能够创造辉煌的，就是我们自己，何必要依赖耀的光华来使璇发出无边之光？”父亲叹息一声，坐回赤木椅上。

“……”沐齐等人出人意料地沉默了。温忠捋捋自己那花白的胡须，呵呵笑道：“诸位长老毋须动怒。沐家主此次邀我前来，主要是为了粮食的供应问题。最近大陆气候变化较大，闻听沐家收购的粮食不足常年五成，而我寒北恰恰遇上清雨禾大丰收，能够出口大量清玉给诸位。虽然我寒北的清玉性偏寒，不宜非冰元素者长期食用，但是也足以使沐家度过难关。我正在与家主商议价格。”沐齐闻言，瞥了一眼沐空夜，淡淡地说道：“家主所言，我等必当铭记。至于陛下，沐家感恩你们的慷慨，但是请谨记，就算如此，陛下依旧触犯我沐家家规，但请离去之时，自行请罚，否则，视为蔑视本族，予以绝杀令，悬赏百万！”

“你！滚出去！”父亲暴怒了，食指指向厅外。“哼！无知小子，你也陪让老夫滚出去？”沐齐冷哼一声，衣袖拂动。两股凛然的气势在议事厅里爆发出来，我几乎是被那两股气势之间的压力推出百米，在地上留下一道深壑。

“住手。”苍老的声音响起，父亲下意识地跪倒，沉声道：“参见父亲！”沐齐等人也是立即跪下，道：“拜见老家主。”我则趁两股气势消散的片刻，又偷偷溜回厅旁，仔细地听着。祖父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身为内家上层人物，怎的这般不识规矩！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寒北皇帝既至，何须再责怪谁。你们暂且放下对彼此的仇怨，听我一言。沐齐说的也有些道理，先祖为我们制定的规章制度不能动不动就打破，我们需要有规则的束缚才能稳定地发展，有序地、可持续地发展。然而如果我们墨守成规的话，这些规则则会成为沐家衰亡的缘故，因此，空夜说的也没错。时代在变，人也要变，规则自然也要发生变化。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闭锁家门，只顾自己的发展。你们大概也知道了，大陆最近几十年，灾害频发，表面上各大势力安之若素，实则焦虑不安。几天前，沐寒峰附近的几个村落遭到暴雨袭击，如潮般的洪水淹没了大片田地，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沐家缺粮的缘故之一。”

祖父顿了顿，继续说道：“根据我几十年的观测，由于我们过度地杀戮野兽，开垦荒地，滥砍滥伐，整个大陆的生态系统遭到严重的破坏。另一方面，那些拥有源力的源兽在那位源兽之尊九天玄龙帝的带领下，疯狂地抵抗人类的入侵。我们的肉类获取量比同期下降至少百分之四十，人类已经快被自己的贪欲毁灭了。各大势力也同时暗中勾结各国，企图击败其他对手，一统大陆。近几年，除了寒北帝国与陨光帝国没有爆发战争，其他帝国相继爆发侵略和反侵略战争。这些战争的背后，都有一个甚至多个传承已久的宗门势力暗中支持。我们沐家如果依旧固守沐寒峰，迟早有一天会被某个野心勃勃的强大势力或者帝国给灭掉的。因此，我觉得你们二人的意见都有可采之处，没必要要争个你死我活。”

“可是父亲，我们到底该如何去做？”父亲听了祖父一席话，反而迷惘了。“批判继承，推陈出新。”祖父淡淡地说罢，声音便完全消失了。当然，这是相对于厅内，厅外，祖父懊恼地声音响起：“你这小子，居然在旁边偷听！要不是老头子我感知力还是不错的，恐怕还会漏掉你这个小鬼！”我吐吐舌头，道：“祖父，您的话孙子听了去又不会怎么样，不过，您所说的批判继承，推陈出新，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祖父想了想，道：“对于过去的东西，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只要是对我们家族发展有利的，一律保留，不利的，一律废除。就是这个意思。还有，小鬼，以后不许偷听了，不然老头我要出关打你屁股了哦！”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跑了。至于父亲和那几个老骨头，似乎也是和好了，再也没发生这种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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