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5月,加州柏克莱大学中国研究中心主任陈世骧因心脏病突然复发去世,陈世骧去世后不久,仅仅只有一个月时间,张爱玲就被柏克莱大学的中国研究中心解雇了
这对张爱玲来说可能是一个解脱,反正她现在的经济状况已经大为好转了,每隔一段时间,她都能收到台北《皇冠出版社》寄给她的版税也许是因祸得福,张爱玲一向就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喜受约束,经过了多年的奋斗,张爱玲终于等到了可以随心所欲的这一天Dm
现在,她可以真正闭门谢客,专心著书了现在的她已经不再需要去申请什么奖金去申请什么基金会去申请什么“文艺营”或去托人帮忙找工作来维持自己的生活了,现在的她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喜愿选择居住的城市了她把居住的地点选择在了洛杉矶
以前,她一直期望到纽约定居,但是70年代的纽约已经不复以往的大都市的豪华,这些年纽约秩序混乱,犯罪率上升,她于是选择了洛杉矶洛杉矶她曾经与赖雅居住过一段时光,风景优美,气候宜人,她还是比较喜欢的她于1971年秋天,决定搬回到洛杉矶
移居洛杉矶期间,张爱玲请她的新朋友庄信正帮忙我们还记得吧,张爱玲在赖雅重病时期的那艰难岁月,有这帮年轻的大学讲师刘绍铭庄信正等帮助着张爱玲他们都是张爱玲的顶级张迷
还记得在1966年那年的亚洲中西文学关系研讨会上,张爱玲与庄信正一起在印第安纳大学参加过中西文学关系研讨会,庄信正那时正好是该印第安纳大学中西比较文学研究生的青年讲师,会后庄信正曾和刘绍铭专门到学校附近的旅馆客房去拜访过张爱玲,由此得以相识也就是张爱玲托“三个毛头小子”找工作的人之一当时庄信正虽然没有帮张爱玲找到什么差事,但友谊却从此建立
后来,张爱玲接受了陈世骧的邀请前往加州柏克莱大学工作,庄信正正好也在该校工作,并同时都在柏克莱大学的这个中国研究中心工作,这就算是同事了庄信正是张爱玲晚年不多的年轻朋友之一
张爱玲在1969年接受陈世骧的邀请前往加州柏克莱大学做研究员的时候,就是庄信正为她物色在加州的房子当年庄信正是博士研究生,庄信正在大学里的博士毕业论文就是《红楼梦》,加之他本人又是超级“张迷”,因而两人有一些共同的话题,两个人很谈得来,张爱玲也对他比较信任,而且敢于把自己的一些私事托付给他现在她决意迁移到洛杉矶,庄信正正好也移居到了洛杉矶
张爱玲请庄信正在洛杉矶替她寻找适合的房子庄信正很了解张爱玲的需求,知道张爱玲是实用主义者,不讲排超只要方便就行张爱玲曾经对庄信正说,她宁愿买廉价而简单的家具,搬家时不至于成为累赘
庄信正想起张爱玲在加州柏克莱任中国研究中心研究员时,那时庄信正正在南加大任教,张爱玲委托他代为找房子时,那时庄信正便尽心尽力,不辱使命庄信正帮张爱玲租房时的情景和张爱玲的租房要求,庄信正都历历在目那时张爱玲还具体给庄信正列出了她所需要的房间的条件:
〃一)一间房的公寓(号称一间半),有浴室,(小厨房)
〃二)离office(办公室)近,或者有公共汽车来回方便地点合适,宁可多出点房钱,每天可以省不少时间
〃三)最好房子不太老,比较干净
〃四)此外都随便,家具可有可无,如有床,最好是榻床或沙发,装修光线嘈杂房间太鞋都完全没有关系
从以前张爱玲在柏克莱大学工作时对房间的要求中我们可以看出,张爱玲对生活的要求是极其简单而朴素的,这也基本代表了她对人生的要求,一切从简,一切回归自然
现在张爱玲移居洛杉矶,当她仍然请庄信正为她在洛杉矶找房时,庄信正还是按照张爱玲的喜好,按照她的简单方便实用的原则,庄信正帮她找到了好莱坞区的一家旧公寓
公寓中只提供了家具,张爱玲自己带来一台她用了很多年已经用惯了亮度她的心爱的铜质台灯,这个台灯排着三个可以转头的灯罩,每只灯泡都是200瓦,可以把客厅照得雪亮,但是她没有书架书台,这些张爱玲说她不要就这样张爱玲带着一盏灯搬进了庄信正为她租的这个公寓
这就是张爱玲在洛杉矶的第一个住处,好莱坞东区的Kingsley(凯司令)公寓,长条形建筑,老式的单身公寓楼门前有一棵高大的棕榈树这个地址离好莱坞地标中国戏院大约要乘十分钟公共汽车,算是闹市区,与当年在上海的静安寺路爱丁顿公寓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是张爱玲在怀念她和姑姑住的爱丁顿公寓的一种暗示好莱坞东区这里也是她和赖雅住过的地方
我们据庄信正的太太杨华荣在她的回忆录《永远的张爱玲》里这样回忆:
“印象中这座公寓像没落的大户人家,有间会客室,里面丝绒沙发,厚的地毯,落地窗帘,不难想象出当年的豪华气派,可惜早已残旧了”
也许,这种布局也比较适合张爱玲彼时的心境在搬来的那一天,张爱玲为了避免以后的干扰,就对女管理员说:“我不会说英文”对庄信正夫妇,张爱玲也含蓄地表示:虽然搬来洛杉矶,最好还是把她当成住在老鼠洞里意思自然是谢绝来往
不久,张爱玲写信告诉庄信正夫妇电话号码,不过声明是不接电话的不仅如此,庄信正还帮张爱玲挡回了不少来访者
这个庄信正替她找的公寓,正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又有一个好名字:Kingsley(凯司令)公寓张爱玲显然很是十分满意,她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年并在此期间完成了《合花列传》的国语本与英译本,以及红学研究著作《红楼梦魇》
移居洛杉矶以后,张爱玲照例离群索居,少与人往来,即便是住在同一座城市中的庄信正,也是如此她基本是独处的,并又开始了她的创作生活
直到1974年6月底,庄信正夫妇准备离开洛杉矶搬到美国的中西部印第安纳州时,庄信正就写信告诉了张爱玲
张爱玲得知消息后,在某一天的晚上,庄信正接到张爱玲的电话,邀请庄信正与太太在几天后的晚上8点去她那儿,并且着重强调要庄信正带上他们夫妇的相册原来张爱玲是邀请他们夫妇前去她家做客
庄信正的太太杨荣华女士是这样回忆的:“在几只200烛光的灯泡照耀下,张爱玲的房间亮如白昼她让我们坐在客厅小桌旁的两张木椅子上,然后忙着张罗泡咖啡,舀冰激凌,因为要招待两个人,她好不容易才凑足碗匙和杯子她的客厅里,除了和我们同一个牌子的小型电视机,没有其他的摆设,也不见书架注意到我新戴的眼镜,她很关心,说是戴了眼镜让人看起来感觉有距离因此,我一面努力用汤匙吃那满满一碗杏仁奶油冰激凌,一面不着痕迹地摘下眼镜收了起来这使她很高兴”
她以咖啡冰激凌招待客人随后,张爱玲要求看庄信正夫妇的相册,庄信正夫妇翻开他们自己的相册,一页一页地讲给张爱玲听,张爱玲看得兴致盎然也许,张爱玲对相册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她喜爱这种瞬间凝固下来的永恒的艺术对一个女人而言,岁月的流逝也许会在她的脸上刻下难以磨灭的痕迹,但是,凝固在照片里的微笑会永远动人而年轻
听完庄信正他们的故事,张爱玲取出自己厚厚的破旧的脱了线的相簿那里面有很多的照片,包括她的幼年时期的童年照片,祖父母的外祖母的家庭照;还有她在40年代在上哼红时期的照片;以及收藏了她母亲与姑姑年轻时候旅欧的照片,单人的,和朋友的;占最大篇幅的是张爱玲自己以及炎樱的艺术照
相册在一页页地翻下去,在那些重叠着古中国记忆的影像间,他们有一种“神游故园”的恍惚感亦真亦幻,似梦非梦,张爱玲仿佛拾回了惋惜的脚蝇重走了一遍人生……
这一张照片是小时候和弟弟在天津的法国公园里拍的这让她回想起童年从她记事起,祖上的荣光早已凋落她依稀记起天津故家的旧宅院,那朱红色的古典的大门,那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当然还有那一个长满青青绿草的秋千院落那些个寂寞的午后,她常常一个人早在秋千上荡艾荡艾整个童年时光,张爱玲影响最深的便是父母一阵争吵后,父亲躺在烟榻上袅袅升起的烟圈和母亲含恨远游欧洲时默默离去的背影……
这一张照片是在上亥玛丽亚女心的那时候,张爱玲还是一个青涩的女中学生,张爱玲是这所女中出名的女才子记得那时候,她总是穿过时的色泽陈旧的衣服在这个时髦欧化的学校里,张爱玲犹如一个灰姑娘在她的笔下,也总脱不了那种忧伤的调子在如花的少女时代,在如梦的菁菁校园,张爱玲却一个人品尝着家庭破落留给她的寂寞与清贫……
拍这张照片时,张爱玲已经来到香港大学读书那几年张爱玲过的挺快乐的在港大她的每门功课都是优秀的,连得了2个奖学金这里,有她的终身朋友炎樱,他们一起走过了风雨几十年可惜,战争打破了她继续求学的美梦……
后面的这组照片,是张爱玲颇为满意的时装照这不禁让张爱玲想起自己40年代在上海滩那段风光无限的日子张爱玲以前总是说:“出名要趁早呀!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了……”那时候,她真撒谎???上海文坛上横空出世的一位才女她像天女散花似的把自己一篇篇精美的作品抛出去抛向各种有影响的杂志上,抛向无数读者中……
破旧的相簿里还有李鸿章的身影,庄信正俩口子惊诧地发现她的身上流着李鸿章清朝官宦张佩纶的血液……
旧影集里还有母亲美丽年轻的影像照片里的黄逸梵,仪容闲雅,气质高贵……
庄信正夫妇一边翻看,一边赞叹着,还不时发出惊讶的神情,大约是张爱玲泡给他们的那杯极浓极甜的咖啡发挥作用,他们一直都精神亢奋等到他们想到该告辞的时候,一看表已经是夜里3点半了庄信正的太太杨荣华多年后还清晰地记得回忆道:“步出公寓大门时迎面吹来的那阵轻柔凉风,以及胀满胸中的那股无限陶醉……”
天亮以后,庄信正夫妇他们赶在商店开门时买了一本相簿送回去,请公寓管理员转交给张爱玲,然后才开车上路而那一夜,对他们夫妇而言,实在称得上是一个奇幻的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夜晚……那是他们终身难忘的一夜
那次他们相见谈话非常的愉快这里我在想庄信正夫妇在张爱玲那里的待遇是多么高艾竟然享受到了她最隐秘的照相簿水晶拜访她时,还没有看她照相簿这么高的待遇水晶和庄信正是两位最幸运的人,也是很少有人能像他们这样近距离地和张爱玲聊天的人真的很幸运
庄信正临离开洛杉矶时,又替张爱玲介绍了一位自己可靠的中国朋友来帮助张爱玲,这个人也是住在洛杉矶的,庄信正对张爱玲说,我走了以后,你有急事就找这个人,这个人是我的最可靠的朋友,今后也会是你的可靠朋友,以后你有事就找他
这个人就是后来的林式同
后来宋淇的儿子宋以朗回忆说:“张爱玲与庄信正很是要好,友谊维持很多年张爱玲住在洛杉矶,她若要做什么,都是庄信正帮助她后来庄信正离开洛杉矶后,他就委托自己的朋友林式同来帮助张爱玲庄信正真是一个好人,庄信正后来出版了自己跟张爱玲的书信录”
其实张爱玲的人情味很足,王桢和水晶庄信正林式同等她后来的朋友们都承认张爱玲是有很浓的人情味的人
注1:由于春节带着老爸老妈旅行了20天,带着存稿也没有时间更新这里延误了更新这么久,耽误了读者朋友们的,这里008深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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