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薛家屋。
只见薛博惊讶的把女儿栗栗抱回床上,“栗栗,你怎么爬起来了?快回去躺下!”
栗栗天真的摇摇头说:“爹……栗栗刚才做梦,又梦到娘了哦……你说娘跟神仙走了,是真的吗?可是娘看起来很伤心啊……”说着就声泪俱下,“爹……我好想娘……娘为什么都不回来看我……”
薛博哄道:“栗栗乖,你先不要想娘的事了,来,我们该吃药了。”
这时早已入内的楼澈轻咳一声。
薛博望向他,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还在我家徘徊?!”
“本大爷是仙人!”楼澈拍拍xiōng部道:“魔物的事本大爷都听说了,不过……本大爷还想问你一件事。”拿出金濮花递过去,“有看过这花吗?我们方才在你门口捡到了。”
薛博如五雷轰顶,趔趄几步,惊恐的叫着:“又是这种花!快、快把它丢掉!是那魔物,难道她要把栗栗害死才甘心吗?”见楼澈若有所思,又道:“如果你们可以驱除或是杀死那魔物,我愿意给你们丰厚的酬劳,就像我应允那位女侠一样!”
南宫毓大脑一震,“袖姐、仙人师傅,大好机会——”
“本仙人会考虑的,南宫小子,我们走。”
闻言,南宫毓不解,又见苏袖也疑虑重重,便道:“好……”
三人出了薛家屋,回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南宫毓道:“看你们匆匆离开的模样,莫非是有什么隐情?”
“不错。”苏袖道:“虽然我不确定那金濮花的用途,但是我总觉得那位薛家男主听闻花朵后的反应,以及眼神漂移、过度急切的模样实在不太寻常。”
南宫毓恍然:“经袖姐这么一说,回想起来确实如此……但我本以为那是因为他护女心切才……”
“南宫小子,你们可知道金濮花的作用为何?”楼澈摆出学富五车的模样,解释道:“那朵花的香味具有凝神舒心的作用,而若让那金濮花入药,说不定还能治好小丫头的病。”
看来,薛家的事情很不简单,既然楼澈已决定插手,苏袖和南宫毓便也奉陪到底。
于是三人继续在长安城中搜集那些流言蜚语。
流言也有三分真,似乎是说,薛博本和妻子恩爱有加,却突然吵了一架然后就劳燕分飞了。之后薛博四处找仙士为他女儿炼制仙丹,可栗栗自打吃了仙丹,身体健康每况日下……后来,薛博竟开始怪起自己的妻子,说这一切都是她所害……
由此可见,这内中隐情颇不单纯啊。
入夜之后,三人偷偷来到薛家屋门口,竟不期看见,一名肤色怪异,绝非正常人的女子流连在屋门外,担忧的扒在窗上向里望去,又将一朵金濮花搁置在门楣下……
——“果然是魔物。魔物,你又想来害人吗?”
赫然是早先隐匿在此的姬霜飞身而来,犀利的杀气让魔女栗然。
“你、你是?又是他请的人吧……没想到他真那么恨我,一定要置我于死地……”魔女先是伤情的喃喃,接着便突然拔出剑。
“可是我还不能死,我一定要带走栗栗,没有人能阻扰我!”
姬霜冷然道:“执迷不悟,既然你不愿离去,就让我手中之剑送你一程吧!”
正是剑拔弩张之刻,也是楼澈一贯选择出场的时间。
“等一等!”
他掸掸一支袖子上的灰尘,迎上前笑道:“这位冷如冰霜、艳若桃李的姑娘,你看起来很强的样子,本大爷来当你的对手吧!”
“……你们与这魔族女子是同伙?”姬霜面不改色。
苏袖刚要说“不”,就被楼澈抢先:“是啊,我们就是来帮她的!所以,要杀她就先打败本大爷吧!”
姬霜真的拔剑,这让苏袖对楼澈无奈,可方才听了那些话,苏袖也能猜出魔女身份,又岂能置若罔闻。
于是夜晚宁静的长安城西南角,就这样展开一场高手的对决。
姬霜武功超群,更胜苏袖一筹。
扬剑三步而来,被苏袖用双剑抵住,脚下却被后滑八尺。楼澈跃来,由侧面将寒玉帛狠撞上姬霜的剑,也遏制住苏袖的被动冲击。趁此交兵之际,南宫毓挽弓而来。
姬霜为躲开箭矢,反身空翻跳到附近一座民房顶上,好整以暇正要再攻,倏地感到背后有个局部凉气森森,侧过脸一望竟是楼澈瞬间移动到她身后,展开一脸“我得手了”的笑。
姬霜忙侧身避过,同时足下用力,向斜侧方跳去,稳然落地,道:“你们并非一般人……”尤其是楼澈已是长生不老的仙人体质,凭姬霜前世是炎帝神农的女儿,哪可能判断不出来。
“究竟是何原因让你们如此维护此魔?”
楼澈跳下房顶,立于姬霜身前三丈处,“那姑娘又是何原因非要置魔于死地那?”
“……魔物乱世、扰民害民,其罪可诛。”
闻言,楼澈叹道:“怎么又是一样的理由……难道姑娘为了杀魔,就忍心看见那个孩子失去母亲?”
“你说什么?”冰般的脸上终于有一丝动容。
正在这时,听到屋内薛博父女的声音。
“栗栗,不要出去,不可以出去!”
“可是我刚刚听到娘的声音!爹,一定是娘回来看我了!我要见娘!”
“栗栗?栗栗,你怎么了!振作一点!”
这最后一句吓得魔女浑身一软,忙锤起门叫着:“栗栗!博哥,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看看栗栗啊!”
苏袖拽了拽楼澈的袖子,“假仙人!”
“知道知道,这感人肺腑的重逢就交给本仙人吧!”
也不知道楼澈是从何时开始变聪明的,他大笔一挥,来了记漂亮的仙术,使得门上的锁松动滑落。
魔女立马推开门冲了进去,姬霜沉默片刻,也随后踏入。
屋内此刻似乎很混乱,但见栗栗又昏迷在床,魔女冲过去歇斯底里掏出金濮花,要给栗栗闻。却又被薛博推开,他骇然恐慌道:“魔、魔物!你快离开栗栗的身边!”
楼澈站在后面道:“喂喂,薛大头,你先别忙,我说此事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呢!包括这位夫人……也是你妻子的事。否则——我旁边这位姑娘的剑可能会忍不住拔出来哦。”指的是姬霜。
薛博难以启齿,“这、我……”
终究还是那魔女讲了出来。
原来,魔族有一部分人,为了能与正常百姓一起生活,往往会变换样貌,将特征化去。原本她并不奢求能与寻常人般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庭,然而在一次偶遇,她与薛博相识相爱,结为夫妻。
如此平淡又令人满足的幸福一直延续到她生下了栗栗,她原本以为只要她终生不化回原貌,不与人说,便可以一辈子与夫君和孩子在一起,谁知有一日,一名仙士识破了她的身份,告诉了薛博。
那晚,薛博虽阻止那仙士取她性命,但也表示从此与她恩断义绝,并再也不准她出现在栗栗面前。
可楼澈左听右听就是觉得薛博的观念真费解。
“一般人就是你妻子,魔物就不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本大爷,现在这个明明看起来很漂亮的夫人到底是差在哪里?”
“她是魔物啊!”魔——生来是魔就不是好东西,“想到她一直隐瞒身份与我交往、成婚,我就——”
“魔又怎么?”楼澈道:“难道你和她成婚就只因为她原来的外表、原有的身份?居然一个路人随便说说,你就可以对她弃如敝履?”
“我——”
看薛博犹疑不止,楼澈便道:“算了算了我知道了!既然你不要的话,这位夫人本仙人就帮你接收好了!美丽的夫人,等下我们就来好好的交流交流吧,本大爷可是第一次看到魔族的美女呢!”
他这么一弄,让南宫毓口吃道:“仙人师傅,这不妥吧……”
苏袖也道:“夫人,请不用理会这个脑袋浸水的男人,请继续。”
魔女便娓娓道来。
自那次后,她怕薛博为难,只敢在晚上偷偷来看栗栗。但是栗栗身体自小便不好,娘亲离开之后更是常常生病,而薛博也开始四处延请仙士与修仙士炼药或为栗栗治病。
然而,栗栗毕竟有一半魔族血统,有一位仙士,想是发现这点,便故意以对魔族有着很大危害的清露丹给栗栗服用。
这让薛博大为震惊:“夫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博哥,我又怎么会骗你……”魔女酸道:“你始终不愿让我靠近屋子,更不愿听我所言,所以,我再没有其他办法之下,只好找来魔族的金濮花,希望它的香味能多少化解一些清露丹的药性,减低对栗栗的伤害……”
所以她才会每天将金濮花放在门外,可薛博却将栗栗越益衰弱的原因怪在她头上,甚至最后想杀了她。
“我……我可以不与夫君计较,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想救栗栗,所以才会开始与前来收服我的修仙士动手。”
姬霜插话:“……你要如何救她?”为何需要与修仙士动手……
但听魔女道:“我听说只要有足够的魔族血液再辅以金濮花,就可以将清露丹带来的贻害驱除。”
“足够的血液……”苏袖一怔,“难道……?!”
“是的。为了栗栗,我早已有了牺牲性命的打算。只要博哥不要嫌弃我们魔族之血……不要因此而嫌弃栗栗……”
一股比暴风雪还猛烈的震惊击打了薛博,他当场失语,甚至要当堂跪下,忏悔自己的不明事理和对妻子的伤害。
姬霜沉然不语。
楼澈道:“薛大头,既然之前你愿意请夏侯姑娘施法以命换命,看来你也这么疼爱栗栗啊……算了,怎么看你都是个临阵变卦的,那就——”走到魔女面前笑道:“美丽的夫人,虽然可惜,不过就让本仙人来助你一臂之力吧。只是你去黄泉之后,可千万不要怨怪本仙人啊!”
吓得苏袖色变,“假仙人,你要做什么?!”
南宫毓道:“仙人师傅,你是认真的吗?”
“那当然!人家的丈夫否没有舍不得,我们就成全她的心愿吧!”
楼澈说罢,指尖作剑诀一引,汇聚起一团浓烈的仙光。
“夫人,请放心,本仙人会很温柔的送你一程的。”
魔女眼眸间仍有不忍撒手人寰之意,但为了亲生骨肉,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怨无尤。她迎向楼澈即将施展来的仙术,徐徐闭目……
住、住手!请住手!”
薛博霍然从灵魂出窍的状态回来,不要命的飞扑而来,双臂大展挡在妻子身前。
“请不要夺走她的性命,我求求你!一定会有别的方法的,对不对,仙人!”
那魔女一时怔了,“博哥……?”
薛博回身扣住她双肩,激动道:“我对不起你!我、我不该对你这样的!我不该因为在意别人的眼光而将我们之间的情感毁灭殆尽!我不该以栗栗为借口,四处延请仙士,只为逃避、麻痹自己,让自己忘掉与你成婚的事实!”
魔女无言,眼底却渐渐凝起水雾。
薛博道:“栗栗她……我明知道你比我还爱她,我还狠心的将你赶走……这位仙人说的不错,我爱的怎会有你的外表,我明明爱的是你那颗温柔又体贴的心啊!”
“所以——”薛博跪在楼澈脚下叩拜起来,“仙人,我求求你!一定有其他方法可以救栗栗吧!我、我不想失去妻子啊!”
楼澈低头看他,酸嗖嗖道:“哦……你居然两边都想要,如意算盘打得倒挺响的。”
南宫毓恍然大悟,崇拜道:“仙人师傅,其实你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吧!故意制造危机,让薛博了解到自己的真心。你一定有其他方法吧!”
“嗯……我想应该是有,不过现在还没想起来。”
如此不负责任的回答,似乎早就在苏袖预料之内,“我就知道。”
正当此时,床上的栗栗醒了过来,一眼瞅到朝思暮想的母亲,激动的哇哇大哭起来,被母亲拥入怀中。
楼澈也是时候开窍道:“有了!只要将金濮花做成香囊,每日更换,让栗栗戴在颈上,也许过个几年,便可完全化解清露丹的贻害!”
当然,也许是五年,也许十年……也许更久……
但薛博已然擦亮眼睛看清是非,不管几年,他都会和妻子一起去寻回金濮花给栗栗。纵然金濮花本身带有魔气,他也不再顾忌了。
只要一家人能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就够了,又何必因为那些堂而皇之的“认知范畴”而失去最珍爱的幸福呢。
能让这对夫妇破镜重圆,楼澈自感是大功一件。虽说他一向自诩是施恩不求回报,但现在情况特殊,便厚着脸皮从薛博那要了五十两银子。
可是总共欠那个客栈老板三百两!
一想到这数字,楼澈就犯愁,开始跟苏袖抱怨。
却道两人言谈之际,忽见姬霜一言不发向门口走去。
楼澈忙道:“姑娘,你要去哪里?”
三人追了出去,惊见天已经大亮了,热闹的早市也陆陆续续开始营业。
追着姬霜回到主干道的一块照壁处,楼澈上气不接下气。
“喂,姑娘,你走得真快!你没有拿到酬劳也没关系吗?”
姬霜盯着照壁片刻,回身冷道:“袒护魔族的仙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楼澈道:“听姑娘的话意,莫非是因为杀魔没杀成,想再与本大爷算算账?”
“不……”不由的,姬霜闭目回思。
十年前蚩尤现世,她在抉择中超度养父母,并化作前世的凤曦公主,竟是亲眼目睹蚩尤的无奈与无辜,更是亲眼见识了轩辕黄帝那些道貌岸然的骗局。
蚩尤伏诛,魔族被他手下的多个部族割据统领。那些残余在人间的,还要受到不平的杀戮。
“神、仙、魔……真假与对错,有时只在人的一念之间,是我自己又将这个道理遗忘了而已……许久未曾在外走动,这个时代又变了不少……不知伯雅是否会想出来看看……”
(伯雅:姬轩,字伯雅,蜀汉阵营人士)
彼时那惊世骇俗的往事,天下皆知,苏袖也不例外,只是她哪知道那位曹操失散的女儿“羽凤”就是眼前的女侠。轻唤了声:“姑娘?”
姬霜正色道:“抱歉,一时失神。我叫姬霜,很高兴认识你们,后会有期了。”
说罢,轻功一跃,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倒是苏袖猛然想到,若能再遇见上次那位女神医,说不定栗栗的病能一次性根治,也就不需如此大费周折……
无巧不成书,这时客栈掌柜找来了,一副财大气粗惹不起的架势,上来就兴师问罪,说什么两天期限马上就到,如果不想吃牢狱饭,就赶快把三百两交出来。
火烧到眉毛了,楼澈也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仙人,就该用仙人的赚钱方式才对!就让本大爷展示惊天神技,赢得伟大的“御城仙士”之名,相信那边的馆长必然会不吝惜的预支一点小数目给本仙人!
却道今日一早,紫丞养足了精神,暂时告别容仙,去参加“御城仙士”的选拔。
为免横生事端,他戴上一枚银质面具。
城西的仙士馆,坐落在天然高地上,所用材质极尽奢华,可见曹操对长生不老之法向往到什么地步了。
再遥想当年秦皇汉武求仙药的夸张举动……凡夫俗子,不知匡扶正道,却妄想飞升……春秋大梦一场。
来到仙士驿馆门前,紫丞驻足感知。
里面仙气流转,激烈澎湃,没想到倒是遇到了高手……
……这样也好,也许可以让我省却一番力气。
其实那位“高手”便是楼澈,他早和众仙士酣战上了,数十人将他围着,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哪知每招都被楼澈化解。
大笔连挥,周围一圈人一个个被打飞,仰翻在地。或有不甘心的爬起来再试,却都再次不敌楼澈。
何况此人四肢发达,比起仙法,反倒更喜欢运动。
寒玉帛挥出一道仙光,将一个百折不挠的仙士给卷了起来,就要向门口丢去,却就在此时,紫丞抱琴现身在门口。
眼见着一个人被扔来,紫丞面不改色,气沉丹田,一手汇聚法力,将那人的运行方向给扭曲到一边。
结果,那位倒霉的仙士就在房屋的犄角处摔地。
楼澈双目大放精光,“哦哦,终于来了一个有趣的!”
紫丞打量楼澈一番,知道这是个高手。
紫丞道:“长安御城仙士之名,我要了。”说罢闪行到擂台一端,与楼澈呈对峙之势。
一股凛然杀气扑面而来,楼澈为棋逢对手而兴奋。
“喂喂,弹琴的,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把脸遮起来啊!你很厉害啊,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紫丞只觉此人仙气十分熟悉,难道……
瞅着紫丞像个闷葫芦,楼澈便先出招。
这场战斗是打得精彩之极,楼澈高速移动,在整个擂台布下雷电仙法。
紫丞则抚琴展开防御甲胄,抵抗冷不丁袭来的电击。脚下如蜻蜓点水,步法变幻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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