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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8.15.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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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我只是有点被吓到了……”面对像被撞到一般猛然开启的房门，佐天颖鵼平复了一下表情：“不过尤莉丝，这边的数字生物学已经这么完善了么？之前竟然一直没发现呢。”
从旁边另一间检测室中走进来，尤莉丝莉茜当先听到的便是同伴的惊叹声。看来刚刚这里发生过什么并不常见的事情，而自己却因为其他项目的体检而错过了。询问了一直在此陪伴的佐天颖鵼，得到的却只是“你自己来看”这样的回答。她只得好奇地将目光转向了设备上的屏幕。
“这……你们真的不是在用别的什么物品的扫描结果开玩笑吗？”
看着屏幕，尤莉丝莉茜目瞪口呆地询问着身边的工作人员们，他们是这家医疗机构的医师——出于保护设备防止被外行租客损坏以及向这些看不懂专业数据的租客们解释结果的考虑，专业设备在租赁时往往是需要连同设备操作员一并雇佣的。
路德维希质子研究中心——坐落于慕尼黑西郊界墙之内的这座机构有着仿佛基础物理研究所一般的名称。但实质上，却是由两家当地医疗机构：路德维希－马克西米利安大学附属医院和德国阮内克尔质子放射医疗中心为了应对风云突变的国际形势而在2029年合并而来。其后，自GXE公司的第三代天基离子炮系统微型化而来的对人用微靶标离子炮：单束粒质子放射机的成功研制使得该机构成功跻身于高端晶体治疗领域。在2048年的当下，经历了十九年的发展，这里已经成为治疗晶化侵蚀症、转录纠察缺陷等方面无可争议的权威。因此，当确定了需要租用一些仪器之后，尤莉丝莉茜很自然的选择了这家凭借精密仪器起家的质子研究中心。当然，在仪器上的优势并非选择的唯一因素，离得近也是不容忽视的一点就是了。
但显然，即使是这家权威机构中见多识广的医师们，也并没有见过如此的情景。
平躺在仪器的扫描台之上，碧蓝色地护理装没能尽到服饰遮挡视线的应有职责。在弥散于身周的激发－弛豫磁场每秒五十个周期的脉冲引领下，少女的全身各种自旋非零的原子核心飞速地交替闪烁起来。而在一旁四维核磁激弛交错造像机的影像输出终端上，傅里叶变换后的能级衰减信号同步地再现着一般无二地光粒的云团，将少女的姿态描绘得纤毫毕现。Alpha通道的加入，使得三维外壳的边界阻挡不再有效，少女胴体的里里外外，无限的细节在粒子云团中实时展现。于此同时，一些非同寻常的事物也就此暴露了出来。
即使忽略曾经习得的专业知识，尤莉丝莉茜也立刻察觉到了影像中的异常。大量的粗细均匀的细丝遍及少女的全身，突兀地存在于肌体纹理之中，却又能在整体上完美地融入。每一缕每一簇都饱含着近代以来一直保持着的简洁风格，完全不似地球碳基生物在自然界数以亿年的精雕细琢的痕迹。那极大的风格差异就连佐天颖鵼这种对医学完全没有概念的人也能一眼发现。
然而，无论那些埋藏于肌肉中的线条如何显眼，都比不上颅腔中构成明显异常的脑结构更加引人注目：除了正常的脑部组织外，一枚硕大的异物半埋在大脑的下方，占据了小脑和大脑的部分枕叶区的空间。纵横地血管在其间穿插，将它与上方的大脑组织相互融合在一起。延髓中伸出的细丝无一例外地连接在这枚异物之上，仅从这一点来看，较之于大脑，似乎这枚异物才更加符合神经中枢的形象。
“其实，刚开始初始点云生成的过程中我们也以为是机器出了毛病，期间我们也插入过数个精确扫描的点云作为关键帧，但影像上所有对象的运动在这期间一直很正常，显然不是机器的问题。”
“真的吗？那这到底是什么？”尤莉丝莉茜对医师们的话半信半疑：“这种结构可不是人体该有的，既然不是软件bug的话，那就只可能是实体的人造物了吧？”
“是的，这是那枚异物的内部切片。”在一名医师调出的一份只有几毫米厚度的成像中，同样的不明细丝状结构在画面中纵横交织着。尤莉丝莉茜注意到了这些细丝的排列方式，较之身体其他部位的还要规整，让她想起了在全集成电路（注1）普及之前的电路布线方式（注2）。
“我们对三十余个核种做了轮激检测，发现那种线形结构中的成分绝大部分是水，剩下的物质多为蛋白质胶体，其成分构成与眼部的玻璃体高度相似，同时，线的两端连接处，像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分布着疑似萤光素和视黄醛的物质……”
“等等，视黄醛……什么来着？”尤莉丝莉茜苦恼地思索着，她记得自己听到过这种物质，但脑医学的专业知识中却很难寻觅到它的踪迹。终于，曾经闲暇之时翻阅过的一篇关于大气晶尘对神经影响的论文从脑海中划过。论文里似乎提到过这种物质，处于“晶尘对地面阳光的波谱过滤”和“输入信息变化对系统扰动”两部分的转接处：“记得……是视细胞中用来感光的物质吧？再加上荧光素和……类似玻璃体材质的细丝……这，这不就是光通信么？而且还是全双工型的……光电末端应激型人工神经系统！”
“哦？知道的不少嘛，难道这是你的兴趣？”医师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尤莉丝莉茜，为自己竟然能从这么小年纪的孩子嘴里听到这些词而略感诧异。另一名医师也接道：“不错的联想力，我们当时也是大家讨论了好一阵子才想到这种可能的呢。”
“那么……这颗异物就是一台生物材料制成的光子计算机了？”
“是的，只有这样想才比较合理的吧。而且，从这种连接结构来看，恐怕这套人工神经系统的设计目标是完全取代这女孩的大脑，制作出拥有人形生化躯体的人工智能吧……很疯狂的想法不是么？这应该算是世界上首次出现的自律型生化改造人了吧，没相当我竟然能有幸目睹它。”
“首次出现？”佐天颖鵼疑惑地问道：“不对吧？十七年前的第二次晶体战争时兄弟会不就已经出现了人体控制技术了么？而且还被应用到了基层部队来着？”
医师摇着头：“你说的那些在战后已经被联邦军收缴了，我们的很多前辈都见过那种设备。确实，那种东西可以控制人体肌肉，甚至尸体的运动。但那只是单纯实现了肌肉的机械化控制而已，并不具备思维能力，无法做到自律运行。只要断开和服务器的链接，那些由尸体改造来的个体就只是单纯的肉块了，任何长眼睛的人都能判断出改造体是否处于系统的控制下。而为了控制由活人改造的部队，使用的方法是在试验体脑中植入遥控炸弹来胁迫；当然，也有一些狂热的家伙是自愿接受改造就是了。但不管怎么说，那种层次的技术在那场战争之前好些年就已经出现了，但直到现在依然无法让无意识的被控制者像人类而不是机械一样活动。但这套系统却不同。看看这孩子吧，丘脑的活动较正常人来被压低了很多，而这里，记忆区却始终保持着异常的高度活化。或许是这套系统的制作方尚未实现光信号的存取吧，它被设计成了利用人体自身的记忆能力充当系统的存储器的形式。说真的，我们根本无法判断现在那个女孩还有没有自己的意识。还有一点很重要，这套人工神经系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免疫电磁冲击，你看，即便处于核磁共振机的磁场中，她依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说道这里，医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话锋一转问道：“那个，两位小姐，虽然知道这样有违合约，但我们还是想冒昧地问一下：那孩子，到底是哪家机构的手笔？”
佐天颖鵼闻言皱了皱眉：“知道了之后呢？你们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提交到联邦伦理审查委员会和科学灾害预防监督委员会啦。那孩子的年龄比你们还要小一些的吧？这样用小孩子试验的不人道行为，自然要揭露出来的。”
“嗯？是么？”眼睛稍稍眯起，佐天颖鵼的目光在几位医师的脸上来回扫视着。作为在挤满了研究机构的城市中生活过数年的人，她见惯了那些隐藏在求知欲背后的黑暗，这些经历让她本能地察觉到了这名医师在隐瞒什么。“你们……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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