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号潜水口特质的舱门玻璃上透出淡淡的光辉,门上闪烁着红色的信号灯,像是红宝石一样嵌在巨大的黑色的白鸽基地底部,犹如黑夜中埋伏的地府恶兽虎视眈眈的眼睛。就在20多分钟前我们一行500人从这里出发执行二度人生中身为士兵的任务,然而在20多分钟后,仅仅我一人生还。
我从腰兜里摸索出紧急无线电的麦克风,这个麦克风是除领队外每个队员可以在紧急时刻直接与基地指挥对话的专用通讯器,现在使唯一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了。
“喂,喂,塔台塔台,我是鱼人‘监视者’J组121号,我们的小队受到敌人致命打击,近乎覆灭,我是唯一幸存者,此时正在往23号潜水口撤退,敌人可能已经朝这边来了,请求指示,请求指示!”
我大声并且急促的报告着,此时的心情难以平静,只想以最快速度回到白鸽,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害怕,害怕自己死掉,或者是说我不甘心就这么死掉。
“J121号,塔台收到,塔台收到,允许从23号潜水口撤退,允许你从23号潜水口撤退,舱门已为你打开,舱门已为你打开。”
“了解,over。”
我看到23号潜水室的舱门缓缓往上开启,白色的光辉越来越大,心中多了一份喜悦,顿时感觉身上的担子突然就减轻了,此时此刻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感谢,感谢它并没有抛弃我,虽然这主要源于韦特兰·朱莉对每一个白鸽人的宗旨,但这也已经足够证明了这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个污秽不堪的世界。
数道镭射光线再次从我身后射过来,这次已经足以射到基地底部厚重漆黑的钢铁外壳上,这突然的变故让我大吃一惊,我猛然回头,希望看一眼这群如幽灵般存在的家伙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依旧没能看到敌人的面目,这群刚刚绞杀我们如鬼魅一样的家伙还潜藏在更黑暗的地方。恐惧再次漫上我的心头,本能驱使着我拼命的划动已经有些疲惫的四肢。
一溜子弹带着长长的气泡从我身边飞过,嵌入到我前方10几米远的基地铁壁上,他们又开火了!虽然子弹的数量跟刚刚的绞杀比起来微不足道,但是用来击杀一个目标任然显得有点牛刀小试。
我更拼命的往舱门游,一颗子弹从我的左边脸颊擦过,另一颗则直接打进了我的右手手肘,一颗,又一颗,我的意识有些模糊了,23号潜水室的舱门距我只有不到10米的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恍如隔世,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往前游了,我的肺里灌进许多水,外鳃已经丧失了过滤氧气的功能,我的手脚变得异常沉重,像是被人硬生生套上了巨石,我仿佛感受到地狱的冰冷,因为我的体温正在飞快的流逝。眼前朦胧的光景继续着一闪的红色烟火和轰鸣,我感觉我快要死了,那么无助,就像被全世界抛弃,原来这就是死亡,并不痛苦,反而那么平静,我似乎都不能感受到疼痛,只能感受到我的生命正随着创口涌出的血液消逝殆尽。
舱门边上突然出现了指挥官模糊的身影,他离我那么近,穿着蛙人服站在水门,我那颗已经快要停止跳动的心竟然还能燃起希望,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已经透支的身体一点一点恢复动力,我本以为他是冒着枪林弹雨来接我的,但是他的一个手势却将我最后一点燃着的火焰浇熄,他用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在额头上做了一个G.M。
我的身体连同着我的心都被这海底深渊里长出的锁链缠住,它们正在把我往无尽的黑暗里拽,而我已经没有力气在反抗了。我记住的最后画面任然是那妖艳如红霞的深海,以及前一秒戴着黑色面罩的指挥官那标准的放弃的手势。
“怎么样?”
“创口太多,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但是暂时保住了性命。”
“想办法把他弄好,我们需要他。”
“明白,我们会尽全力的。”
“恩,交给你了。”
“好的,先生。”
一段简短的对话将我从昏迷中吵醒,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我感觉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关节都在嘶鸣,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耀眼的白光强行撕裂我的眼帘照到我的瞳孔上,刺激着我的大脑,严重的眩晕感让我的胃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一股酸味直冲口腔,我猛地坐起身子呕吐起来。
这感觉跟我在鱼人改造所那里竟然如此相同!这不禁让我感到恐惧,难道这一切都是噩梦?我一直在做着一个同样的噩梦?我感觉我的眼皮是如此沉重,我无法睁开我的眼睛,更无法感知我周围的存在,我能感觉到的只有跟床类似的物体,因为我刚才是平躺着的。这是很可怕的,这样的感觉让我心里充满了恐惧,我不管身上每一个细胞的疼痛从床上跳起来,胡乱的挥舞着我的双手,尽管它们疼痛得就像快要脱离我的身体。我希望抓住点什么,不管它是什么东西,至少它能让我感觉到我的存在,因为我现在已经搞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真真实实存在的物体了。
“嘿嘿嘿,快抱住他!别让他乱来。”
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声音。这声音反而让我找到了一丝安慰,虽然我不确定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我现在不敢确定任何事,因为我害怕,恐惧是一个梦魇,它一旦侵入你的思维,就在里面安营扎寨,时时刻刻让你对陌生的事物产生恐惧,时时刻刻扰乱着你的思维。
我感觉到有人朝我快速靠拢,随后数只手从我身体的各个方位将我牢牢的摁住,我并没有反抗的意思,我刚才的举动只是想证明我的存在,既然现在已经证明了我是真真实实存在了,那反抗就是多余的了。
“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是在哪儿?”
我短暂的调整了一下情绪,尽管我任然没法睁开眼睛,但是我的神志已经恢复了,我需要给自己定个位置,进而想好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我绝对不要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我将规划我自己的人生道路。
“偶~亲爱的鱼人先生,你不必担心你现在的处境,你现在在一个非常非常安全的地方。”
“你们是什么人,抓我起来有什么目的?”
我听出了刚才说话的那个人的声音,并且知道了他的位置,通过声音的传播我猜测我在一间类似病房的屋子里。
“哈哈哈~我们是什么人?你说我们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反问我,这让我有点懊恼。
“你不知道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你要是知道那还就奇怪了,你们那自恃清高的政府对于我们向来是绝口不提的,不用说你这跟奴隶似的鱼人了,连你们亚特兰蒂斯大都市里那些号称继承者的正常人类都不能从政府的口中得知一丁点关于我们的事。”
“是么,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想知道你们是谁了。”
我有心想跟这家伙绕绕弯子,以缓解我的害怕,并且还想从谈话中了解更多。
“呵呵,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把他带下去!”
这人话锋急转,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并不想跟我做更多的交谈。
“喂!你这么做似乎不合乎待客之道吧!”
我还想继续套他的话,但是摁住我的几只手突然施力,将我死死地拽住往后拉,我本想反抗,但是身上的疼痛让我放弃了。
“待客之道?哈哈哈哈~我想你是搞错了吧,你可不是我们的客人,你只是我们的俘虏,偶!不,甚至连俘虏都谈不上,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个人,你只是个被人改造过的鱼人而已。”
这家伙似乎知道我的一切,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屑,钻到我的耳朵里就像是针扎在心脏一样难受,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这个人刚才说的话是我内心深处不愿被人触碰的伤口,虽然贝克说过我与别的鱼人不同,但是那不明显的差别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尽管我知道我的命运与别的鱼人不同,但是我并不引以为傲,因为有差距就意味着有有完全不同的经历,所以我时时刻刻都得留心,时时刻刻都得关注我周围环境的变化,时时刻刻都得给自己增加一份与众不同的压力。
我感觉自己就像走在一个没有尽头的胡同里,胡同两边是无数的狰狞的面孔,他们或愤怒地嘶吼,或悲伤地哀鸣,或是呆滞的望着我走过昏黑的过道,那种感觉就像置身地府深处,面对着无数的鬼魂,而我身后的几个人就像是勾魂使者,他们将把我带到一个审判我的地方,那地方庄严而阴森,布满了各种刑具,那些让人不寒而栗的刑具将一一触碰我脆弱的身体,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我沦为无边黑暗的一部分,而我至今都还朦胧的一生也将伴随我深埋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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