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绿，你知道很多吧，你应该知道很多的，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周遭都是谜，自己就像个傻蛋。”
2
追绿跟我讲了一宿，我既惊讶于她所知的居然那么多，亦惊讶于那伙杀手的深不可测。我们频频遭遇的对手是来自于同一个组织，却有着不同的等级，他们的共同点是左肩上有纹身，但是不同等级的杀手拥有不同的纹身。早前赤威镖局在林中遭遇的对手，左肩纹蝉，这群人武艺寻常，但人数众多,善缠斗。我们在树林里遇到的人武艺又稍高一层，左肩纹螳螂，善埋伏隐蔽，伺机捕食。这是他们最低的两级杀手，往上还有三级，依次是黄雀、蛇、鹰。随着级别的增高，级别人数骤减。最让我心尖发颤的不是这个组织的庞大严密，而是在河岸边中伤我的仅仅只是黄雀级别的，不仅仅是我，就连笑三癫也是被他们所伤。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可以操纵这样一个集团，又到底是怎样的人能让这么多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打杀？从他们的纹身，可以感受到他们多么看中捕食与被捕食的关系，弱小，永远就只能作捕食者。只有最强大才可以站在食物链条的最顶端。
我答应过追绿，不问情报来源，但是这件事会一直存在我心中，不管她经历得再怎么难，怎么多，我都不信她一个小姑娘可以查到连官府和镖局的人都查不到的东西。
不过有一事她倒是提醒我了，她怀疑，那伙子人当初把手臂扔给我，是因为将军的缘故，因为后来我把手臂交给了将军。她觉得那伙人是在借手臂向将军传达某种信息，极有可能是某种威胁，因为之后不久将军府就遭人探访，并且是他们的人。将军前后一系列的行为看似合理，细想却令人生疑。就像追绿说的，一切都太巧了，巧到刚刚好。整个事情就是一团乱麻！真是理还乱！
搞不明白的事实在太多了，我以为我问了追绿之后，知道得更多了，头脑会更清楚，哪知新的疑问又来了。其实有时候我们就是想解决掉烦恼，但是不知道是方法不对还是怎的，竟牵出更多烦恼。我就是在找不高兴！
早上补了个觉，做梦做得天昏地暗的，各种各样的人，莫名其妙的关系，醒来时觉得不如不睡呢，睡梦中都累得要死，醒来一个头都快胀成两个大了。
绍一端来一盘水果，拣了个大红苹果，左手持着刀不动，右手熟练地在刃上转着苹果，几圈下来，苹果赤裸裸地出现在了我眼前。我接过苹果，用力咬了一口，抬起眼皮诧异地望着绍一，含混地说：“你这削苹果的方式还真稀奇。”
他咧嘴一笑，道：“看着头儿您心情不大好，换个方式削削，也当让您换个心情过过。”
听他那么说，我不禁叹了口气。
他拿出他的长梢子棍，双目注视着棍子，忽然他带着棍子出了房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忍痛走下床，跟了过去。
他在院中央停住，手握长棍起势，挥棍，跳跃，蓄势，又轻跳着上步，带腕使力，棍头轮着小圈往前捅，一个转身起跳，他双手握棍下劈，随即舞棍于空中画圈，左右画弧，又勾身背棍转棍，圈腰转棍，身棍同走，扫腿并扫棍，起身后，空翻出击，快狠果决。我都没有注意到绍一的棍法竟然进步如此之大。看得我不禁心痒难耐，也想练练武。
打完了这套棍法，绍一朝我走来，说：“想那么多做什么，与其花时间费神想这些，不如琢磨下怎么提高自己的武艺。这是你告诉我的。有些时候思考得太多只会阻止我们大步向前。”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两本书递给我，“这是我们孙家的漠上刀法，我愚钝，使不好刀，这武籍留着也难用，你拿去看吧，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就练练。这已经是我孙家最上乘的武功了。”
我犹疑地接过武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但是，这难道不是只能传给你们孙家后代的独门武学么，我这样接受怕是不太好吧。”
“头儿，武之道，在于交流。我不认为咱孙家的武学有多不可一世，你能练得出神入化，用这刀法打遍天下无敌手，咱孙家脸上也有光，你有后劲，能再把这刀法发展发展，演变更厉害，那更是好事一桩，何必要我大孙家的刀法憋死在自己儿孙手上。没事儿，您随意练，您的敌人也是咱的敌人，目标一致就要共同发展。”说着他又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用力握着手中的两本书，盯住“漠上刀法”几个字，久久无言。
3
剩下的日子，我每日都坐在床上看书，熟记着书里的步法，动作。依照先生的交待，我还得再养一阵子才能练武。不过只能在脑海里过动作真的让我很不爽很不爽！为此我憋不住常对着绍一和追绿发脾气。何其乐早被将军唤了回去，估计在家乖乖面壁思过。近东去了之后一直没回来，只是捎过信，说他还要照顾他哥一段时日，问我多要了些时日的假。思远偶尔也会骑上几天马来看看我，给我说说兄弟们的情况。看样子我不在的时候大家还是勤加练武，又进步了不少。思远还骄傲地给我秀箭法，这娃天资不算高，但就是有股韧劲儿。以前在将军府里，大伙都休息了，就瞧见他一个人还趴在草坪上定眼观察目标物，一动不动的。他以后一定会是个很厉害的射手。想到这我不禁觉得很欣慰。至于赤金龙他们，也早回镖局了，走的时候，他还紧紧握住我的手，认真地嘱咐我快养好伤，以后有困难有麻烦事的跟他说，他办得到的一定不推却。最后镖局的兄弟们一齐朝我抱了抱拳，用厚重地嗓音叫出“保重”二字。
虽然遇到的不如意之事蛮多，想不通之事更多，但身边的人总是不断给我那样的感觉——所有的事都能够解决，他们都会帮我。
绍一在院子里练拳，我坐在石凳上一面嗑着瓜子儿，一面给他指导。他收住拳，我对着他摇了摇头，索性扔下手中的瓜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给他示范。
“头儿您当点儿心，伤口。”我瞪了他一眼。架起势来挥拳。那先生的药灵着呢，伤口早好得差不多了，因为怕我练武添新伤，所以叫我再耐耐。可是这活动筋骨的事，那那么容易耐住啊，再不打打拳憋出个毛病可就不好了。
“仔细看好了。”初打动作有些生，但小爷我头脑肢体就是好使，很快便进了状态，挥拳，格挡，抡臂，拳风有劲，落点精准。一高兴，竟自顾自地练了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要给绍一做示范。
“咳咳！”一阵有意的咳嗽声打乱了我的注意力，我循声望去，见屋墙拐角处站着先生，我忙收住拳，满脸堆笑。
“你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是吧？”他的语调毫无起伏。
“额，我……”
“我最讨厌不听话的病人。”他抢住话，双眉因愤怒挂成倒八字型，“收拾东西带上你的伙计马上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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