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龙大的死,绿泠界并没表现出多大震动,这个早早放逐凡界的王子,在族人心中并没留下丝毫印象。而且对于此事,父皇也没有显出哀痛,他的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真不明白父皇怎么了,他的表情呈现出中毒至深的人才会有的那种痛苦?!母后呢?当时也没有任何反应,但细心的人都会发现,她一夜之间老了许多,满头白发,温婉贤淑的脸颊滚出了许多皱纹。这与我印象中的母后又有了出入。她是爱龙大的,只是爱的方式很难让人理解。龙二也伤心得整日闷在屋里不出来。
而我呢?根本不知道自己怎样又回到绿泠界的。模糊中我只能看到龙大临死前的那个笑容,他召唤我过去。而我不能动弹,也说不出话。我感觉我的眼睛,舌头正从我的身上挣脱掉,接着是心、肝、脾、肺、肾……我认为我应该死掉(这种体验实在是生不如死),却又不能。一股无形的力量折磨着我的神经。
这下绿泠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恐慌。他们认为龙人族即将毁灭,林卖鱼的咒语也将彻底兑现。父皇、母后为此召集全界的名医及炼丹术士,采集仙丹神草为我医治,却没有一个取得成效。他们纷纷摇头,对此怪病束手无策。
人人认为绿泠界正迎来末日,一些龙人甚至开始祈祷林卖鱼,将之奉为神明。这令郭茂密大发雷霆,他捉拿那些人示众并诛之,终于稳定民心。
至于后来我是怎么恢复的?我也不敢相信。听一名侍卫说,当时情况非常紧急,正准备把我下葬入殓。忽然京中来了一个白面书生,说可以为我医治。
他手拿一枚小铜镜,反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便开始回忆起和龙大在一起的快乐的日子,最后回忆突然中断,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讲:龙大已经死了。
在这大喜大悲中,我竟然可以发出声音了。我哭喊着“哥哥,哥哥”。
然后哥哥那个最后的笑容消失了……
我恢复了,而那个白面书生也没了踪影。
“逝者已去,而且龙大只有在天国才会快乐,因此龙皇也不要过于悲伤。”孟岐小心翼翼地劝我。
我点一点头,我明白,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再次回到凡界,已是距离龙大死去66天后的下午。这一路上海上汹涌的潮水以及蓝空中急剧变幻的云朵给了我许多的安慰。
每个生命都将面临死亡,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因此龙大的死,也是他提前光临的必然结局吧!而我却不会因为死而去憎恨生,因为能呼吸到这新鲜的海风,总算意见幸福的事情。
我们在一个双层酒店的上层落了座,只要了几盘味道不错的肉菜,然后喝自带的碧泉红。因为孟岐总嫌凡界的酒过于清淡。
如此约摸有20分钟,楼下一个戴墨镜的白衣男子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他鸭蛋脸面,面容俊朗且颇有英气。只是左耳根下似乎有一块指甲大的疮疤。他兀自一人独酌,对路过的人看都不看一眼。的确有点特立独行的意味。
孟岐使着颜色对我们说:“难道你们不感觉这个人在哪里见过?”
我和沈括都纷纷摇头。尽管乍望之下我感觉似曾相识,却根本想不起。
孟岐就不慌不忙地端起一杯酒喝,那动作的确很缓慢。他有点儿故弄玄虚。
“孟大人,你确信见过他吗?”
孟岐点一点头,又不慌不忙端一杯酒喝。
沈括这下真着急了,我赶紧止住他。“还请孟大人提醒。”
“在海上的那群海盗……”
“你是说他是那群海盗中的一员?!”
“不错。”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举止奇怪,面色沉静的那个。”我忽然茅塞顿开。
“当时他扎满了胡须,而且左耳根下的膏药正好掩盖了他的疮疤。”沈括也完全领悟出来了。
“那就是说,这个人一直在暗中跟踪我们。”我看着孟岐问,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孟岐面容严肃地说,“他一定对我们的身份以及此行的目的了如指掌,所以我们一定要弄清楚他的企图。”
这是我们三人的目光一齐对向那个俊美的男子。沈括扔出一根发丝挑去白衣男子的墨镜,发现他的目光正注视我们。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机,遂匆匆站起出了酒店。我们三人也随即从酒楼的不同方位跃下,从不同路径去拦截他。那时大街上挤挤攘攘的人群,看见这种场面都吓得四散逃窜。任是孟岐怎样大喊着“都不要怕”也无济于事。
白衣人跑得很快,我们的紧追不舍只使他变得更加迅捷。一路上我们运用遁地术、飞天术、隐形术,甚至还运用了唇齿相依术。这种奇术可以迅速确定同一地界中的任何追击目标的方位。
最后我们三人汇合了,因为白衣人跑去的方向只有这一条通道。
就在我们认为我们已经抓到他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们抓到的只是他的幻影。而且此时有越来越多的和他一模一样的幻影出现在我们眼中,带着嘲讽的笑容。只让人眼花缭乱。
“他使用的是《龙传秘诀》后半部中的‘若即若离术’,看来此人与龙人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孟岐停下来,带着惊讶的模样对我们说,“不过只要他不出凡界,我们就可以确定他的方位。”
我们也停下来,同意孟岐的说法。
可出乎我们预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完全在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也就是说我们的“唇齿相依术”失了效。
“这更证明此人的不凡了,能从凡界消失。”孟岐忽然现出忧虑的神情,“他若去古界还可,要是去绿泠界则恐生不测!”
他的话让我提心吊胆。“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真的很担心绿泠界的安危。
孟岐不语,那布满皱纹的黄色面皮越来越凝重,活像一尊历经岁月侵蚀的石质雕像。这让我和沈括更加紧张不已。
“还有一个办法!”他拍一下膝盖忽然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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