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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思南风(1 / 1)

木槿是海凝的朋友。

木槿喜欢南风。

故意错过一路花瓣,信手拈来雨水,木槿和南风年初开始异地。从前窗下站着,南风喊两声木槿,木槿就会咚咚咚地跑下楼,脚步声踩亮每个楼梯玄关的感应灯,木槿心里就会想起一个“愿你知我前往”的声音。

现在呢。木槿每次下楼的时候都静悄悄的,静得连楼梯灯也没有亮起来。偶尔睡过头急着上课,匆匆地跑下楼来,楼梯灯在她身后缓慢地亮起,她心里也再没有那种“愿你知我前往”的扑通扑通声了。

木槿告诉海凝,其实她还喜欢南风。“毕竟在一起的时候就起了终身之念。”木槿喝一口冰镇可乐,说出这么重要的一句话,话里还带着气泡味儿。海凝把可乐接过来往口里灌,灌掉一整瓶后翻了个白眼说:“那等你们都大学毕业了不就行了,几年很快过的,一口气就过了。”

“你看。”海凝得意地摇摇手里空了的可乐瓶子,“每次你喝完一罐可乐都要用几个小时,我一口气就把它喝光了呢。哈哈哈哈哈哈。”

南风跟海凝说,虽然你小小个的,但经常犯迷糊,惹出一大堆破事烦木槿,真想把你整个拎走丢掉。“把你拎走丢掉木槿就轻松多了。”海凝盯着对话窗口里南风的调侃,一秒钟就明白过来回复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这么说,过个三五年你随时会求我把木槿打包送你的。”

总之海凝觉得木槿和南风都是非常好的人。虽然异地,但这也是浪漫的煎熬吧。

其实呢,南风和木槿两边的风景都是迷人的,树木都是连根的。海凝看着尘埃覆盖路面,雨水冲刷一切,想,这样的一条路,不会有人一直站我们身旁的吧。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的。我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拖沓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心里期待出现那么一个人,能让自己丢掉伞,疯狂地淋雨,尽情地奔跑,任鞋子被湿润的空气,败落的花瓣,和低眉顺气的尘埃攀附。如果真有那一刻,海凝觉得甚至都不用担心自己变成了很差劲的人,也不用害怕时间的流逝将每个人改变。

所以海凝打心底里羡慕木槿和南风。

“你能明白吗?那种,哇,好吃惊,我比我想象中还要更牵挂南风的感觉?”温柔的木槿,静静等待的木槿,平时一声不响的木槿,深夜里说自己有多么想南风的木槿,就像海凝一直都很喜欢的那把雨伞,白色,在墙角收着像女孩子的衣裙,撑开来就是头顶的一小片云朵。木槿真美。是海凝很向往的那种女孩子呢。

我很吃惊呢。海凝在心里默默地默默地说。

“你会不会吃惊,你比你想象中更牵挂童年呢?”身高不断拔节的,性格开朗的,活得热闹又灿烂的,拥有无比光明未来的南风,还是会常常想起童年。在他还是一个调皮的小男孩的时候,性格内敛的木槿是他的同桌。“那时候啊,觉得木槿一点也不好玩儿,整天都闷声不响。但后来,才知道文静那个词是那么回事,我想她就想得心急火燎似的。”跟着这句话的后面,酷酷的南风发来一个抠鼻的表情。

我很吃惊呢。海凝又一次在心里默默地说。

“还会有人让你睡不着/还能为某人燃烧/我亲爱的/这样浪漫的煎熬/不是想要就能要……”海凝听了很多次eason的《你给我听好》,还是觉得这几句话带感,于是推荐这首歌给木槿听,然后又推荐给南风。

就这样为爱情折腰吧你们两个,加憨笑。海凝甚至连给两人的推荐语都一样。

高中时候,海凝和南风同班。有一天早上南风扔一本书过来,叫海凝拿去还给对面教学楼的木槿。海凝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然后南风莫名其妙地问她,“木槿今天是扎着头发还是散着头发?”

海凝摸摸自己的齐耳短发,想了半晌说:“没注意,我忘了,哈哈哈哈哈哈。”

“忘了你个头啊!”南风急得跳脚,“我给她写了情书啊情书啊,情书里说如果她喜欢我今天就扎起头发啊,你明白不明白啊!”

“不明白。”海凝托着腮认真地回答南风,“不过我忽然想起来了呢,她今天扎头发。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久远时光里的记忆啊,如今想起,也依旧觉得是熠熠闪着光的。

到现在,大家都意气过,很多小学、初中、高中同学的讯息遥遥递来,明明就乐意知她们还记挂自己,欣喜得想隔着遥远空气与她们拥抱。然而也沮丧过,明知大家都会被生活打磨,即使知道能够再见,也没了热情和冲动。

异地这种事,连朋友都觉得无奈,何况恋人。于是海凝又觉得南风和木槿可怜。

他们说,保持联系。

他们说,天不够长,地不够久,时间冲谈一切也好,大家不能见面也不用太难过。

他们说,还是再见见吧,沉默寡言地聚聚也好,好歹唱支歌,彼此握个手,祝愿所有人明天更好。

他们是我们所有人的小学、初中、高中同学,他们统统和我们异地。

终于,在某一天的某一个聚会里,我们还是和小学、初中、高中同学见面了。胡吃海喝一顿之后,唱歌唱到声音沙哑,通宵了一夜,第二天赶往前程的时候就变得有点不一样,底气也足了。

终于,木槿对南风说:“暑假一起去旅行吧。”

南风说:“去我们一直向往的丽江吧。”

两个人都默默地开始在期中一直倒数计日到期末,终于,要见面了,要一起去旅行了。不免激动得要失眠,要涨红脸。期待这个词,早早地赋予他们开心的心情,海凝在他们身上看到异地的两颗星靠拢,是牛郎和织女,把一起的每个日子都过得像七夕。

“他哪里是牛郎?明明是南风,南风知我意呢。”木槿笑笑说。

“我爱的人也不是牛郎,是陶令。酒杯千古思陶令呢。”海凝也笑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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