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们难得偷闲,有的睡得鼾声如雷,睡不着便聚在一起说闲话。外面的风声仍然一阵紧似一阵,枯树枝被吹落打到屋顶上,“啪啪”直响。在这些杂乱的声音里,似有似无的,传来一阵哨声,渐渐地有耳朵尖的士卒听到了,说道:“这仿佛是鲍四娘的鹰哨在吹。她招唤她那鹰就是这样吹哨。”
“是了,不是她是谁呢。说起来,那鹰真是灵性。陆归年逃跑,就是那鹰找回来的。”
“正是呢,不然八百里沙河,到哪里去找啊?按说,平时里她跟陆归年倒也有来往,有些交情吧,她倒毫不留情啊。”
“她是驸马爷的相好,自然是效忠驸马爷的。”
“相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偷偷摸摸,背着公主的?上不得堂去!”
“她八成是在找那鹰吧?我看那康驼子平日里对她很是殷勤,不如趁这机会,戏耍他们一番。”
木大伏原本闭着眼养神的,听了这些话插言道:“你们惯会无事生非!康驼子也算忠厚人了。你们不要捉弄他。”
却没人听他的,仍然说笑。
须臾康驼子打水进来了,一个士卒对他说:“刚才鲍四娘来找你了,让你去找她。”
“她找我干什么?你们哄我!”驼子一听鲍四娘的名字,没好气地说。
“说有要紧的事,应该是,是关于陆归年的事。”
“归年?”驼子听了心里一紧,关于归年他是要管的。且出去看看,看那喜怒无常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驼子遁着哨声找到了鲍四娘,已是出了驿站。那女人在漫天的黄沙里吹着鹰哨,脸上戴羊皮面衣,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眼睛和嘴。饶是刚健的身躯,在这样的狂风中也显得单薄无依。驼子走过去问她:“你有什么事找我?”
鲍四娘乍一看驼子来有些诧异,随即又正色道:“谁找你有事?我哪里找你了。”
驼子听了扭头要走,走了十几步,却听鲍四娘在后面喊他:“刚才没事,这会儿有事了。”
驼子听了忍不住回过头,但脚下仍没有动,只在原地看着她。
“我那墨箭丢了。你能帮我找吗?”她讷讷地说。
驼子犹疑了片刻,要不要帮她?心里有个声音说不要管她,这个女人是驸马爷的鹰犬,不要招惹她,但看着她落寞沮丧的表情,他的心又软下来——那一晚,她就是这样楚楚可怜的。哎,谁让他们有过那一晚呢?驼子无法辜负拥有过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墨箭’是丢了,它平日里不是也到处飞吗?”驼子问道。
鲍四娘看驼子肯帮她,露出些喜色:“它是听我令的,我靠哨音的长短来命令它。我今日只让它在附近飞,一吹哨便可招回。但是我吹了一早晨了,它都没回来。”
“毕竟是牲禽,哪里有那么听话,或者在外面玩忘了也未可知。”
“不会的。它驯得极好的。且这么大的风,它不会在外面久留。你到底帮不帮我找?”鲍四娘仍是焦躁的性子。
“你找东边,我找南边。若找了半个时辰还找不到,我便不找了。”驼子说完朝东边走去。
“等等,你把这个戴上!”鲍四娘从袖子里摸出一方棉布面衣,递给驼子。
是了,不戴面衣,这样的风沙能把脸打去一层皮。这面衣虽是棉布所制,没有皮面衣那么厚实,但远胜于没有。驼子这会儿才觉得脸皮生疼,跟鲍四娘说话,他竟然没有感觉沙子打在脸上的痛楚。这个女人!让他欲罢而不能。
两个人分头在戈壁里找寻起来。
驼子走出一箭地,在一片枯黄的骆驼蓬里听到了“啁啁”的鸟叫,因风声太大,这叫声时有时无。驼子快步跑过去,在一丛骆驼蓬中,一只黑色的苍鹰发出凄厉的鸣叫,不是鲍四娘的“墨箭”,可又是谁呢?那鹰翅膀上带着一只箭,流了少许的血,看着已经凝上了,但飞是飞不得了。驼子原是不敢接近鹰的,怕被它的尖牙利齿啄到,这会儿也顾不上了,过去便把它抱起来。那鹰也通人性一般,并不攻击驼子,只乖乖地伏在驼子臂弯里。
“它受伤了。”驼子把“墨箭”交给鲍四娘。
“谁射的箭啊?这肉也不能吃?谁射它干什么?”鲍四娘看着“墨箭”心疼不已。
“先回去再说吧。把箭拔下来。”
两人在厨房里寻了酒,淋在“墨箭”翅膀上,然后把剪刀把箭剪断,把箭取下来。
“翅膀伤成这样,还能飞吗?”鲍四娘问驼子。
“我哪儿知道。不过,给它包扎上,过些日子再看,养好了或者可以飞。”驼子说道。
“你会包扎?”鲍四娘看到一些希望。
“我?我给我家狗子包扎过。它的腿断了,我拿木棍给它捆上,过了一个月它就好了,也没落下残疾。”
“那你也给‘墨箭’包扎吧。”
“如果我不愿意呢?”驼子盯着鲍四娘的眼睛问道。
鲍四娘有些愕然。驼子还有不愿意的时候吗?是了,他可以不愿意,自己并不是他的什么人,尽管有过一夕之欢,但早被自己抹杀了,权当那不曾发生过。但是今日,自己又需要他了,这厮却拒绝了自己。
贫贱如驼子,也不是招之既来,挥之既去的。鲍四娘有些气结。
“我要回去了,说是今日领皮靴子,我不去又没有我的了。”驼子脚上的棉靴子真是破得五孔朝天了,袜子都看得见。
驼子把面衣扔还给她,转身要走了。鲍四娘喊住了他。
“我知道,你怨我!”她朝着驼子的背影说道。
驼子听到这句话,像被定住了,不再往前走。他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是了,自己不是在等这句话吗?如果一个人怨另一个人而又不被对方知道,那才真的是哀怨——像冰面下的暗流,虽汹涌,但却不为人所知,枉自长流又有何趣?
驼子还从来没有过这样放不下一个女人。可能鲍四娘与他从前经历的女人大不相同吧。从前的女人,都是买与卖的勾当,多了也便厌了。
鲍四娘把驼子拉回屋内,把门闩上。她抱住驼子,“这会儿没有人来。你快些吧。算我还你的情。”
驼子有些错愕,但鲍四娘已经把衣服脱光了,白花花的身子闪耀在驼子面前,无一不撩拨着他的心。驼子把她放到屋角的一堆稻草上,自己也褪去了外衣。
他抚弄着这个美艳的女人,血脉里热流奔涌,内心的饥渴驱使着他无暇他顾,只想去完成身体的本能。鲍四娘也痴缠在他身上,两人的体温交相传递,正要入巷,突然有人来推厨房的门,“砰”的一声没有推开,却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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