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满含感情地笑。"摄影师说，"你知道吗？感情，最好要真情流露，别到时片子出来看着像假笑。结婚嘛，多好多幸福的事儿，多想些快乐的事情。"
"我知道的。"雅丽故作笑意地答道。那种敷衍式的笑容是皮笑肉不笑。
效果还是不尽如人意，摄影师也只好尽量将就，不再多言－－毕竟，新年上节的，不能搞得太难堪。
颇艰难地拍完了几个预定的室内场景。
外景要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
"对不起。"雅丽在回来的路上对我说，"真的是身上有点儿不舒服。"说完后，她依偎到我怀里，紧紧的。
"没关系的，不舒服，就别硬扛着啊。"我扶着她的腰肢，轻轻地说。当时的我，只是以为那不过是正常的生理原因。
……
写到这里，我觉得自己，操蛋透顶，混蛋透顶！
……
照片拍完后，我带她去看了场电影。
《天下无贼》，不管怎么说，不应该是恋爱男女们看的东西，但我们就是看了，还看得津津有味。电影中规中矩，该表达的都表达出来了，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不该把那个农民工扮得太像，太离谱儿了。傅彪是个好演员，就是戏份太少，搞得他刚刚入戏镜头就没了；刘德华演得无可挑剔，刘若英也是挥洒自如；傻根是活灵活现，范伟更是功力了得；黎叔到现在还生气，因为人才，依然贵得不得了。
"你真的好像傻根儿。呵呵，哈哈……"雅丽说。这是我们看完电影后，雅丽得出的唯一的观后感。说完后，她笑得特别的欢快。久违的快乐，我也受了感染。难怪我看到傻根，就觉得冯大导演有点儿夸张有点儿离谱儿了。
只怪我情商低了点儿－－怎么能带雅丽看这种片子？这不是自找没趣儿？
不过，笑了，就好。
笑了，就好！
有这些，就够了。
……
很多年后，当我再次回忆起这段往事儿时，我总觉得有些东西可能真的是命中注定。虽然之后照片并没有取走，电影也几乎被淡忘了－－去取照片的时候，摄影师拒不发片－－他说没体现出他的摄影水平，这次就当义务劳动，下次再找机会重拍好了，不另收拍照费－－最好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室内室外鸟语花香一气呵成。又过了不多久，我们也几乎都忘了曾经照过那样的照片－－我是想把这个忘了来着。在我正写到这段的这个时间，刘震云原著，冯小刚导演的《一九四二》马上就要上映，我还思量着要不要一睹电影芳容，要不要感受一番那不该被遗忘的另一个世界。这是闲话，本不是一路子上的事儿。
……
"春暖花开挺好，那要不要面朝大海？"当时，我开玩笑式地问摄影师。问完，我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把这么美的诗句当调侃的材料用，可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
"也可以，直接去东湖好了，有那种感觉，绝对的。"当时，摄影师答道。很显然，摄影师比我高明，也比我聪明得多，没让我不敬的调侃成为冷笑话。想必，他也欣赏那种意境，也读过那副诗画。当然，我同时也想到了武大恋爱成功率要比华科高的原因之所在了。这也是闲话，矫情的闲话，本不该在这里提起。
……
现在想来，就如同在眼前。
其实，我又悲哀地想起来："其实，我连婚都没来得及求！"
其实，我又悲哀地想起来："其实，雅丽那副嗓子从来就没有为我歌唱过，虽然一如既往的优美着。"
其实，我还悲哀地想起来："其实，雅丽，从来就没有说过‘我爱你！‘"但我不怪她，或许，她也只是幸福得忘了说那样的话。"
当然，命中注定只是之后思考所得出的结论。在当时，我心里装的东西，除了幸福，就还是幸福－－幸福的爱情，幸福的前程，还有幸福的过往，全然没有顾及到雅丽的感受和心情，更没有顾及到她身体某个部位的不舒服。当我回忆到这一段的时候，我内心又悲哀得无以复加，更是自责难当了－－我没有保护好我的爱人。
9
"说过，真的不怪你。"某个声音又在某个角落里响起来。声音轻轻的，缓缓的，像一首缓缓流淌过来的，温暖如水的歌。我无法判断，那声音是雅丽的，还是我自己在潜意识里的自我安慰……
……
不管怎么说，那段时间，算是我大学四年里最最快乐最最轻松的一段时光。我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没有压力，少了顾忌，就连那一本本大部头的教科书，我都觉得简单得不得了。我只觉得，城市的天空竟然也能蓝得如此透彻，也能如此的清澈高远；城市的风竟能如此的清新，也能如此的沁人心脾；城市的夜竟能如此的明亮，也能如此的欢乐不止。原来，江城一直就是亲切可人儿的，只是我一直孤单在自己的孤独里，忘了这座城市有多么的充实和热闹。爬出孤单的我甚至都想到我们不远的未来：雅丽开了一间小小的店面开开心心地赚着饿不死撑不死的收入，我在一间过得去的企业里上着小班拿着过得去的工资，叶子在一间学校里快乐着自己的快乐。一家人其乐融融。我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小房子、车子……当然还有我们所留存的我们自己的一丁点儿小目标－－40岁，我们要开上自己的公司－－户外用品公司－－我这么对雅丽说过，她很支持－－到时我们就会有较多较自由的时间和较多的闲钱可以用来旅游观光。我们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感受一番不一样的新奇。再或者，我们像小胖儿经理一样，开一间有如鸵鸟乡村客栈那样的旅店，种种瓜果，弄弄菜园子，擦擦桌子，摆摆椅子，叠叠床铺，整理一下书籍，读几本书，写一点儿东西，看几场电影，拍几张风景照片，唱唱歌，跳跳舞，开个如山顶酒吧般别致的酒吧陪着远方的客人聊聊天吹吹牛喝喝酒聊此一生，就很好。
……
"真－的－很－不－错……"当我写下我们当时的愿望和梦想时，雅丽又在某个角落里啧啧称叹。歌声在继续，声音依然好听，依然流淌如水，依然温暖如春。很久了，她只存在于某个角落之中。我总是试图抓住那个角落，却总是事与愿违。那里空虚得一塌糊涂，别无他物。
可没有你，你让我这种生活怎么过？
我问，
我责问。
我静静的，
我静静等待。
回复我的是沉默。
近乎窒息般的沉默。
近乎歇斯底里的沉默。
沉默，外加一如往常的冷漠。
……
天亮了。
月亮走了。
太阳升起来了。
歌声在回响，沉默在继续。
有个声音在说："那－真－的－很－不－错……"
"真－的－很－不－错！"
"很－不－错！"
"不－错！"
……
我哪里知道，我哪里知道！
那不过是我潜意识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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