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脸大汉用洪亮的嗓门说道：“你们里面最小的是九岁，从九岁开始依次站过去。”
待所有的小孩子都站好后，方脸大汉再让识字的小孩向前走三步。原本熙熙攘攘的小孩子们被分成几个阵营，识字的人数有四十七人，不识字的有一百三十二人，与秦津同样十一岁且识字的有十五人，其中最令人侧目的是一个留着两根小辫的孩童，他孤身一人站在最左侧。
方脸大汉令识字的孩童留下，其余不识字的孩童则被周从文等人带走。
留下来的孩童按照方脸大汉的吩咐各自选了木桌席地而坐，然后需要在一炷香内写出对“天道”的看法。
一大半的孩童们听完后直接蒙住了，仅有几名气宇不凡的孩童略作思考便开始提笔作答。
秦津便是被蒙住的孩童之一，虽然他在私塾中陪薛堔读过几年书，但是所读之书皆是道德伦理纲常文，偶有一些诗歌散文以及武侠，对于天道这等玄学类的东西实在摸不着头脑。
秦津咬着笔头，一度想随便写几个字算了，反正自己不懂其他人未必能够写得出来。但他脑中突然浮现出许大夫昨日所诫：“凡事尽力而为，不可轻言放弃。”
秦津闭起迷茫的双眼，渐渐摒除混乱的思绪。
天是可以包罗万象的苍穹，道是通往大千世界的路途，但是二字合为一起是何意？他不知，但是他想到了本朝大诗人李维受挫之际曾写下脍炙人口的诗句“秋风萧瑟，煮酒享乐。见不到旧时门客。雁南归，运轮回。谁人能知谁人对。男儿志当存高远。穷，修身性。达，济苍生。”，这份豪迈洒脱之情不正是包含了天又包含了道吗？
从此处窥探天道含义或许可行，秦津心里暗道。
他蘸了蘸砚台上的墨水，挥笔写下：私以为天道乃是寻求快活洒脱之意，人生在世苦短数十载，任你是士农工商帝王将相，避不了柴米油盐生老病死。快乐是一朝痛苦也是一朝，若为帝王痛苦一世，我愿为民快活一时。若为诸神恪守伪道，我愿为魔匡扶正道！
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方脸大汉右手变换了几回指法，接着口中一声：“起。”在孩童手中的四十七张白纸立刻井然有序地飞往方脸大汉身前木桌上，许多没见过道谷门弟子施法的孩童顿时瞠目结舌。
方脸大汉眯眼说道：“没在规定时间内写下看法的孩童你们起身离去，回到住处后会有人安顿你们去一个地方。”
十来个小孩带着不甘与惧怕的脸色站了起来，但是无人在乎他们的感受。
待到这十来个小孩被带出去后，方脸大汉用缓慢的语气说道：“刚才你们中间只走出十三个，但这里却有十四张白纸，还有一人可是要我亲自来请？”
那名仅有九岁留着两根小辫的孩童突然站出来，指着木桌上的白纸堆说道：“剩下那张白纸是我的，这便是我关于天道的看法。”
“哦？你来解释下白纸为何能做答案。”方脸大汉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两根小辫的孩童。
留着两根小辫的孩童脆生生地讲道：“天道为缘，缘字本空，却不妨碍世间众多求缘者，他们求官求子求富贵，但往往欲求得空，吾等稚龄孩童未求一物，却能遭遇仙人，此即缘也，也为天道也。这张白纸是天道，有缘者能看到它包罗大千世界宇宙万象；这张白纸也为空，因为无缘者只能看到一张白纸，这便是我的答案。”
方脸大汉抚掌笑道：“妙妙妙，好一个天道为缘，缘字本空。凭这岁数来讲实属难得，你可是品读过玄学类的书籍？”
两根小辫的孩童点头说道：“有幸在一老翰林家中看到一本名为“道法天”的书籍。”
方脸大汉露出肃然起敬的神色说道：“原来如此，这本“道法天”我也有所耳闻，貌似是数千年前一位大能之士羽化后，其座下弟子将他在尘世间的感悟整理出来，留给世间芸芸众生去参阅，能够达到他这等学识以及胸襟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一名坐在最右侧的孩童突然发言道：“凭仙师们的能力要帮助芸芸众生不是很容易吗？除暴安良、兴修水利、医治病患等。为何仙师们要远离尘世呢？”
方脸大汉看着那名孩童，眼里闪过一丝讥讽：“没错，由我们来做这些事的确很容易。”
方脸大汉挑了挑眉毛接着说道：“曾经就有一位化清前期的前辈怜悯凡人，从而专门分出一些气力去做这些事，凭他的能力让一座城池的人百年内过得幸福快乐是无比简单，但他的寿元到达尽头后，那座城池还没几年就成了鬼城。其中的原因你们可知道？”
被方脸大汉注视到的孩童一个个下意识地摇起了脑袋。
方脸大汉走到孩童们面前，敲着木桌说道：“欲望的沟壑并不是你越填越满，而是你填过之后它逐渐变深变宽。那些凡人便是如此，欲望的沟壑早已无法填满，而他们在前辈的照顾下早已丧失了生活能力。前辈一死，自然树倒猕猴散了。这件事情传开后，修仙之人逐渐远离尘世，不再凭一己之力来改变凡人们的生活。所以，尘世间用这样一句话来描述我们修仙之人——拔一毛而利天下，我不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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