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到深夜。
“张哥，我跟你说张哥，咱，咱们可得，好好的。。。内保虽然也是保安，但，但是咱们可半点都。。。都不掉价！”壮汉满脸发红，一脸的横肉都泛着油光，舌头都喝大了。他背后的老虎纹身被他泛红的皮肤一衬，越发显得恶形恶状。
“什么保安，就是看场子的，不过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只能在人手下当当打手，挣口饭吃。”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一口干掉手中的扎啤，打了个饱嗝，随后伸手示意隔壁摊子的摊主再续杯。他光着的膀子上的那两条长刀疤疤虽然狰狞，但他的脸十分憨厚，整个人看上去倒也不是十分吓人。
“快别这么说。张哥，你的本事可是，可是。。。”因为酒精掌握了大部分意识，而想不出什么恭维的话，最后只能一个劲的翘起大拇指：“可是这个！”
他身边几个人看起来也都很佩服这个张哥的本事，纷纷附和起下山虎的话来。他们的声音在这深夜的小吃街传出很远，几个人又都是一身匪气恶形恶状的，让过来送啤酒的烧烤摊胖老板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弄撒了啤酒，惹上这几个恶汉。他放下扎啤杯子，怜悯的眼光看了一眼正靠着案板休息的馄饨摊女老板，转身走回自己摊上开始收拾起来，准备收摊。
至于酒钱，他倒是没担心，这几个人脸熟，都是附近一家夜总会的内部保安，不至于赖账。
但是虽然是这么说，难保不会有喝多了砸摊子的事情发生，所以他才提前收拾准备撤了，至于啤酒钱，就交给馄饨摊女老板代收吧。
“当了几年兵，会劈块砖的本事罢了。”张哥很自谦，他的皮肤很黑，整个人看上去和身边几个流里流气的人也不一样，有种老兵的感觉。他低头回想了一会，这才慢慢的说：“我这几手，要是真碰上武术高手，那跟小孩也没什么差别。”
“我才，才不信呢，比张哥你还厉害？那，那些什么练武术的，要是真厉害的话，那奥运会的奖牌不早就全都是咱们国家的了？”下山虎冷笑一声说，他已经醉的够呛了，但还没有醉到头，因为他还记得夸这个新上任的内保主任。以后他可是要在外号叫“疤脸”的这男人手底下干活，多说几句好的没错。
“。。。。。。呵呵，你武侠看多了吧，不管什么武林高手，喝多也吐，不吃也饿，哪有那种飞天遁地的‘高手’。总之，在中海这块地面，我觉我还行，三五个人还是能打过的，这就够了不是么，我不够不是还有你们么？那么哥几个，咱们一起喝一个，以后就是兄弟了，互相扶持着，一起好好干！”张哥举起扎啤杯子，笑着大声说道。
“张哥说的好，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干！”坐在张哥旁边一个面目俊俏的小伙子也立刻举起酒杯来附和道，他长得相当好看，穿的衣服也很上档次，本来应该跟身边几个保安格格不入才对，但他的气质看上去相当随和，看他身边几个人的样子，也没有排斥他的意思。
他是店内的男服务生，俗称“少爷”，但这人可是个人精，不管在哪不管和谁都能打成一片，所以这几个老粗保安也不排斥他，今晚听说要给新保安主任接风，就一起跟了来。
杜渐看着他们嬉笑怒骂，慢悠悠的吃着面前小桌子上的馄饨。
他没什么知心朋友，因为跟谁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从他上大学到现在毕业几年，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早已经习惯了。
馄饨真的很好吃，他吃的抬不起头来。
远处走过来一个人，一名少女。少女看上去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身材修长，上身穿着一件白色小T恤，下身一条附近高中才有的运动服裤子，白白的运动鞋，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青春洋溢的气质。她手上有件校服上衣，从外形判断，应该就是附近那所高中，中海市一中的校服。
一个高中少女，在这深夜下了晚自习还不回家，本来就够奇怪的了，她还背了一个长长的布袋。那布袋比杜渐常背的刀袋还要长出许多，快和少女的身高一样了。从外貌来看，里面装的应该是长条形的硬物。
杜渐在看少女肩上的布袋；隔桌醉汉们在看少女；大婶也在看少女肩上的布袋。
“大婶，三碗馄饨。”少女在杜渐身边的小桌子上坐下，姿势十分大咧咧，像男人一样岔开的双腿坐下。
“哦，一起上还是一碗一碗端上来？”看起来这少女也是熟人，大婶反问了一句，笑眯眯的开始动手下馄饨。
“一起吧，蔡大婶，我好饿。”少女看上去的确是饿极了，她盯着杜渐桌子上刚端上来的那碗馄饨，吞了口口水。
杜渐看着少女的眼神，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馄饨，然后舀起一勺吃了下去。
一瞬间，天真活泼的少女脸上出现了相当不天真的表情。
杜渐全当没看见。
幸好过了一会少女的三碗馄饨也一起上桌了，少女这才停下恶狠狠的瞪视，开心的吃起来。
杜渐隔桌的几名汉子本来吃相粗鲁言语豪放，这时一个个却都突然斯文了起来，只剩下山虎一个人还在吹嘘着自己当年一个人拿着两把西瓜刀，从昆明路砍到菊花顶路的丰功伟绩。
但很快下山虎就发现了他这桌人的视线，看到张哥也是满眼灼热的盯着少女，下山虎笑了起来，他轻轻嗓子，张开嘴。
“小姑娘，小姑娘，你一个人吃饭不无聊么，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吧。”下山虎语气很和蔼，就是舌头有点大。
“阿泽，你喝多了。”张哥摇摇头，回头对大婶喊了一嗓子：“结账”。
少女也不说话，只是看了桌上几个人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那边几个人结完帐，站起身来就朝洗浴一条街走。下山虎站起身来，回头看了看少女，笑嘻嘻的跟着几人走了。
五分钟后，下山虎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还是笑嘻嘻的。他径自走到少女面前，魁梧的身形挡住了灯光，少女和她面前的桌子都被阴影挡住了。
“小姑娘。。。。。。”下山虎笑的很邪气。
少女把勺子放下，左手抓住横放在小马扎上的长条布袋，冷冷的说：“滚”。
“我，操。”下山虎不笑了，他向前一步，一脚就把小饭桌踢翻了。
杜渐在他身后看的清楚，饭桌飞起的一瞬间，少女猛的向一旁跳了起来，她抓着袋子，迅速落地摆好了姿势。
而杜渐只是瞟了一眼少女的动作就紧紧盯着饭桌的飞行轨迹——那饭桌是直直的冲着大婶去的。
饭桌被轻轻的接住了，在空中转了九十度，大婶轻描淡写的拿手中的小饭桌挡住了馄饨碗和汤汤水水。然后她把饭桌放在地上，开始解起围裙来。
“我刚才没听清楚，你有种再说一遍。”下山虎瞪着少女，弯腰抄起一个小马扎，拿在手上掂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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