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师傅吧。想来想去，也就是他教我的东西有问题。”杜渐啃了一口兔肉，像是说给王耀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师傅那个人吧，脑子是有点问题。照你这么说，他都快三十了，也不想结婚，所有的钱全花在练武上，真的算得上是个武痴。对他来说，入境应该是最快乐的事情了吧？”
“所以他为了要把这种快乐分享给别人，就找了我当徒弟，我猜的没错吧？”杜渐接着说道，语气沉稳，内里并不带半点怨恨：“他是我师傅，虽然就比我大那么几岁，但也是我师傅，要说最了解他的人，非我莫属。”
“他是个傻子，但是我喜欢这个傻子，他救了当时被欺负的我，并且把他认为最好的东西给了我。为了要回报他的恩情，几十年命算得了什么？而且，我也觉得几十年寿命换两年可以无忧无虑，只一心变强的日子真的很棒。不用担心脊椎侧弯，不用担心肌肉拉伤，腱鞘炎，半月板磨损，膝盖积水，简直是梦想的日子。”杜渐微笑起来，一口一口慢慢咬着兔肉。
“呵呵。。。。。。”王耀轻轻笑着，看着杜渐。
两人沉默起来，只是分享着烤兔肉。
“喏。”王耀掏出一个优盘，递给杜渐。
“这是什么？”杜渐接过优盘，打量一下。
“我当年算是稀里糊涂入境，也稀里糊涂的入了生门，所以才能活到现在。因为事情太过久远，所以我想了很久，也没法确定，到底是我当时的什么经历导致了我变得这么。。。。。。与众不同。”王耀低头看着火堆，红色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他拨动两下火堆，说：“所以我设计了一个旅游计划，存在这个优盘里，就是标着‘开生门’的那个压缩包，密码是11030704。”
“哦，里面还有几G电影，你可以留着慢慢看。”王耀神情依然淡然，反而是杜渐的脸红了起来。他吭哧吭哧好一会，也没说出话来，只是把优盘揣到了衣服内兜里，贴身放好。
等了好一会儿，杜渐才平复心情，低下头，也拨动两下篝火，开口问王耀：“你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开生门的人么？”
“应该是吧，如果八云紫真的不存在的话。”王耀挑挑眉毛，笑着说。
杜渐没有接话，只是继续低头看着火焰升腾。
“所以说，你到底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呢？”杜渐看着跃动的篝火，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啊？”王耀转头看着杜渐，迎上的是杜渐无比认真的眼神。
“我虽然笨，但是想也能想明白，古往今来就你一个成功开生门的人，那么你交给我的这玩意，就是无价之宝了。你为什么要把无价之宝交给我，不是其他人呢？”杜渐回头，看着王耀。
“哦，你想听详细解释啊，好啊。”王耀伸手示意杜渐把水递给他，接过矿泉水瓶，他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说道：“你师傅跟我交情其实不错，这是其一；你这个小子心地很好，我看你挺顺眼的，这是其二；那办法十分模糊，甚至有时候可以说是相当危险，所以你能不能成功开生门，是件不确定的事，这是其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王耀站起身来，双手拍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起头看着星辰遍布的夜空，脸上的表情竟有一丝悲凉：“我啊，对现在的生活有点腻歪了。杜渐啊。。。。。。你玩网游的对吧，什么网游来着？”
王耀回头问杜渐。
杜渐有点诧异的回答：“啊？就是魔怔世界啊。”
“哦。。。。。。你满级以后，是不是有段时间感觉特别空虚？”王耀继续问道。
“嗯，之前玩泡菜游戏玩多了，满级以后，确实有一阵不知道该干嘛。”杜渐老实的回答，他又很快接话：“不过，后来我就知道魔怔世界这个游戏的好处了，所谓的满级才是开始，可以练小号啊，旅游啊，练技能啊，怎么样都能玩，挺好的。”
“那，假如你所有职业的小号都满级了，整个地图都逛遍了，技能也练满了。。。。。。会有什么感觉？”王耀看着杜渐，开口问道。
“怎么可能，我每天光锻炼和工作睡觉就要花多少时间，怎么有那个闲工夫。。。。。。啊，你是说。。。。。。”杜渐这时才恍然明白过来，王耀是在用游戏的事情说他自己，说他漫长的，无尽的寿命。
对啊，人生在世几十年，正是因为人生苦短，所以许多事才变得那么有意思。假如人生变得没有尽头，那么一件事情完成的或早或晚，但一定是可以完成的。
完成之后。。。。。。会有什么感觉呢？
“不过，要想靠一个人学会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玩够这世界上所有的事物，这是不太可能的，除非再给我十个九百年。但是，耐性这玩意，不是无限的。”王耀从地上捡起一把小石子，攥住其中一颗，抬手把剩下的石子全部扔到夜空中。
接着王耀拇指用力，把手中仅剩的那颗石子弹了出去。
小石子在夜空中碰撞其他的石子，发出了一声声急促又清脆的声响。
啪！啪！啪！
那一颗小石子，竟是在空中撞上了三颗别的石子。王耀看着夜空，手缓缓放下：“这一手，我练了二十年。因为当年在江湖上走动，暗器功夫必须要好，所以我就很专心，很专心的练。最后，我终于能和当年最厉害的太原金镖李家的家主李鹤一较高下，而且我还赢了。想一想，那是嘉靖年间的事了。”
“但现在，这一手只能算得上杂耍，只要有一把枪，就可以做到比我刚才演示的事情都厉害的结果。”王耀呆呆的盯着夜空，看着看着，苦笑起来：“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我的心却不能永远年轻，一年一年过去，我越来越懒，越来越不愿意接触新鲜事物。”
“直到有一天我差点自杀。”
“没错，因为觉得人生太过漫长无聊，所以想自杀。”王耀笑了笑，看看一脸不可置信的杜渐，他接着说：“不过好歹我当年也是契丹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扶桑浪人的剑神，土耳其的一任领袖，英国受封过的骑士，非洲某个小国的守护神。我有我的自尊和自豪，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自杀的。”
“但是那时，我脑袋里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杂了，多到我对任何新鲜事物都自然而然的带着排斥的态度，固步自封，进而与世界脱节，又因此莫名生气，但却无法改变，只能任由这恶性循环一步步加深。”王耀笑了起来，眼中带着淡淡的凄苦，杜渐站起来，走到王耀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耀回头看看杜渐，笑了笑，转过头去继续说：“后来我想了个办法，那就是忘却大部分记忆，只留下我觉得最重要的部分，并且每十年都要到一个新地方去，学新的东西，过新的生活。”
“所以最近的这一百来年，我过的还算开心。”王耀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了一根，想了想，又递给杜渐一根：“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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