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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财(1 / 1)

“饭勺”的姓名叫王宝财,是老王家的独根独苗,心肝宝贝。饭勺的老爸叫王加喜,人们送了他一个绰号叫“王老转”。“老转”的意思,就是说他心眼多,小气吝啬,爱想着法儿算计人——“王老转”这个绰号是他成家立业后人们给起的,年轻时人们都叫他加喜。

加喜家祖上是城西村有名的穷酸户,从他往上算起,他家八辈子没有出过读书人,都是以劳役帮工,租田种地为生的雇农角色;过的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寒苦生活。可可的到了他老爸这一辈(现在是他老爸当家),老王家是时来运转,枯木逢春——加喜和老爸打工干活时无意间发了一笔身外,转眼之间,就乾坤倒转,穷富轮回,一个跟斗就从穷困泥坑里翻了出来,他家成了城西村有名有气的土财主。

事情的根由是这样:他老王家不是祖祖辈辈靠劳役帮工,租田种地为生的吗,所以加喜老爸也就继承了“祖业”,农忙时在家种种租来的几亩薄田,闲时便带上他外出打工,找几文闲钱帮补家用。

一天,老爸寻到了一份苦差,本村一家姓张的有钱人,要翻盖祖传的腐朽老屋,把拆迁的工程承包给了他。主人家把他带到老屋那里,把拆迁的工程情况,基本要求,作了详细交代,谈好了工钱报酬,便不再来看察,只说是待工程完工,验收合格,一次性付清酬劳。

老爸敲定了工程,改天,便带上加喜,到老屋去进行拆迁挖掘。拆到老屋的堂屋基础时,在屋内靠墙(靠家堂)的中段的地基下,发现了一块一米多长,半米多宽的青石板。父子二人觉得奇怪,想着这石板底下到底盖着什么东西,于是合力把青石板撬开了。

石板被挪开,两父子都忙着往下窥视,只见下面一排儿放着三个小泡菜坛。老爸探下身去,把住一个坛子摇了摇,感觉到重掂掂的,往起抱一下,沉沉的,少说有好几十斤的分量。能埋藏在祖宗家堂下面的,分量又这么沉,肯定不是先人的遗骸骨灰!只能是金银财宝了!

老爸想着泡菜坛里可能装着金银财宝,激动不已,抖着双手把刚才摇动过的泡菜坛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放在近旁,准备开封揭盖。原来这个坛子是经过了防腐处理。一般来讲,做泡菜的坛子都有一个特殊的罐边,用于盛水——盛上水,盖上盖子,密不透气,便可以做出好泡菜。而埋在石板下的这个坛子,不是用来做泡菜的,所以没有盛水。不过开封揭盖时,那盖子外面糊了一层封泥。把封泥戳掉,揭开盖,只见坛口被一块红绸紧紧扎住。这种处理方法,可使坛中藏物不易接触外面的潮湿空气,百年不朽,千年不坏。

老爸揭开坛子,见里面装的宝贝还有红绸包着,满满的一坛。他把红绸的结打开,看到全都是黄灿灿的金币。这种东西,市面上少有,也少见,属于“舶来品”,有可能是“阿里巴巴”从波斯顺丝绸之路倒腾过来的?由于稀罕,一般人很少拥有,只是一些大富人家,才有收藏。老爸农闲时常给大富人家打工帮忙,承接一些拆迁,修缮的零碎工程做,接触的有钱人不算少,讨得一些见识。他曾经亲眼目睹,有人用这样一枚金币,轻而易举地就换得一条大水牛,还捎带搭了两只羊。这一坛金币,少说不下千枚,也就是说,这一坛金币要值上千头牛,几千只羊——要是能弄回去,那不是大大地发财了!

三坛埋藏物,只开封一坛,里面的宝贝就这么值钱,要是另两坛里的宝贝也这么值钱,那还得了?只要能弄回家,马上就他妈的成大财主了!老爸看着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意外,高兴得不知自己现在是在哪点,在干什么,一时间觉得精神恍惚,身子都快要飘浮起来似的。他窃喜不已,近乎达到了不能自持的地步,想到马上就要发大财了,激动得把坛子紧紧抱在怀里,口中喃喃有声:“哎呀我的妈喂——真是老天保佑,祖宗神灵眷顾,怜惜我老王家穷困潦倒八辈子,所以在这堂屋里埋下金银财宝,让我承接下这桩活计,鬼使神差般地让我挖出这些财宝。该着我老王家时来运转,要大发了!真是谢天谢地,阿弥陀佛……哈哈……”

老爸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财宝弄得激动不已,高兴得近乎失态,竟然忘乎所以地笑出声来。加喜在一边看了,赶忙提醒:“我爹老倌你笑什么?你激动啥?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时候——你怕人家主人家不知道,非要弄出点动静来不可——你以为这些财宝挖出来就是你的了?要弄回去才算数!你现在就乐得不得了,怕是高兴早点了吧?”

加喜一连串的提醒,真让他吃了一惊:“是啊,我刚才是在干什么?我现在是在帮人干活出苦力,宝贝是从人家的老宅里挖出来的,要是主人家知道了,这些宝贝还得归主人家所有,没有我这个局外人什么关系。现在宝贝还搁在人家的堂屋里,我这里就高兴得忘乎所以,弄出了动静,生怕人家不知道,要是真把主人家惊动了,闻讯赶来,把宝贝取了去,我不就乐极生悲,空欢喜一场了嘛!我现在就忙着在这里谢天谢地,谢祖宗神灵——这堂屋里供的是谁家的祖宗神灵?这里是人家主人家的堂屋,当然是供的主人家的祖宗神灵了。我这里挖了人家的金银财宝,想窃为己有,去谢人家的祖宗神灵,那些九泉之下的老前辈会领这个情吗?要不是这个老宅破旧不堪,腐朽倒塌,吓得祖宗神灵们跑得没了踪影,冥冥之中把主人家招来,我能有机会把这些金银财宝弄回去吗?我发财的美梦还实现得了吗——得!小心没大错。我还是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三坛宝贝悄悄弄回自己家去,再在自家的家堂前谢天谢地,谢财神老爷,谢祖宗神灵。拜求自家的祖宗神灵保佑,这才是把稳之举……”

加喜的老爸想到这些,已是吓出了冷汗,心虚害怕之际,另两个坛子里装了什么宝贝也不敢开封查看了,把取出来的这个坛子也照样放回原处,唤过加喜,合力又把那青石板放回原位,盖好了,还在石板上撒上一层细土伪装起来,就是主人家到了现场,啥也看不出来。父子二人做好伪装,就扮作卖力干活的样子,东挖挖,西刨刨,实则是在挨日子,混时间。一直混到天晚黑定,看看没有人来打扰,这才放心地取出石板,抬到许远的一处白天侦查好的地沟缝隙那儿,丢下去,刨土埋了,估计不会留下什么痕迹,这才转回来。父子二人取出三个坛子,再把埋藏坛子的坑回填了,毁灭现场,做得干净利落,天衣无缝。再用白天准备好的破麻袋,把三个坛子各个包好,加喜吃力地抱一个,他老爸费劲地挑两个,趁着漆黑的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宝贝悄悄弄回了家。

三个坛子弄回了家,一路上没有遇上什么人,很是顺利,老爸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现在已安全了,他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马上就想到了另两个坛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便点上油灯,塞严窗户门缝,迫不及待地把两个坛子打开了。坛子里的宝贝同样用红绸布包着,打开第一个坛子的红绸布,里面装着的尽是亮晃晃的银锭;打开第二个坛子的红绸布,里面装着的尽是黄灿灿的金元宝——最后打开的这坛金元宝那才是值钱哟!随便掏出一锭来,他家吃喝一年也够了;在挖出宝贝的地方打开的那坛金币也不错,随便抓出一些来,便可以买田买地,买耕牛买房产……置办起一份像样的家业……

看到三个坛子里装的宝贝价值巨大,且又悄无声息地弄回来,现在应该算是老王家的东西了。他心定下来,这才正儿八经地在自家的家堂上点上香,燃上蜡烛,烧上纸钱,然后诚心诚意地跪下,向天地神灵,王氏堂上历代宗祖宗亲祈祷,望上苍保佑,财神爷眷顾,宗祖庇护,使老王家从此荣华富贵,家业发达,生活无忧,万事如意……

敬了天地神灵,谢了财神宗祖,转过来他便开始琢磨如何处理这些意外获得的——这些东西,本属于他人,自己时来运转,意外获得,窃为己有,这性质跟偷盗没什么两样,很是不光彩。所以对这些意外之财的处理得格外慎重,必须做到“天知、地知、我知,除此之外,连鬼都不知”的地步。另外,获得这么多的财宝,绝不可以一时显富,,还得装穷叫苦,掩人耳目,蒙蔽视听。要达到这种要求,还得把财宝暂时转入地下,稳妥地埋藏起来。

加喜父子俩经常帮人干苦力,招揽一些拆迁、修缮等零碎活计做,要挖个坑,埋藏点东西,可算是熟门熟路,小菜一碟,一点都不费劲。当下,老爸把三个坛子里的财宝,每个里面取一部分出来,估摸够置办一份像样的家业;够一家子好吃好喝好几年的数量,其余的,在屋内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挖了坑,把三个坛子又埋入地下,藏匿起来。

为了掩人耳目,第二天,父子二人装着无事,照样到老宅去,按主人家的要求继续干活。直到完成工程,主人家验收合格,付了工钱,二位拿到酬劳,收拾工具走人。至此,二位在老宅内挖到财宝的事,被隐瞒得严严实实,主人家被蒙在鼓里,毫无察觉,事情便算过去了。

说下来,这家人可成了冤大头、倒霉鬼了。这家的现今主人叫张忠良。自己家的祖辈埋藏的金银财宝,自己不知道,不能享受,让别人白白挖去,真应了那句老话:“猫搬甄子狗坐生。”不过,这三坛金银财宝的来路也可能不地道?从这家拆迁的老屋的腐朽程度看,得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也就是说,这三坛财宝可能在地下埋藏了上百年了。这上百年的时间段里,不说八辈子,起码也有四五辈子了,为什么这么多的金银财宝埋藏在地下,不取出来花销呢?很可能就是这些宝物的来路不正?特别是那坛金币就很蹊跷,这东西应该是“舶来品”,这家人的祖上有可能是干强盗生涯的,不知在什么地方打劫了“阿里巴巴”,便把金币窃为己有了——就像加喜父子俩那样,刨得他家的三坛财宝,这来路不正,获得不亚于偷得,怕被人知道,为掩人耳目,藏匿痕迹,只能是挖坑埋入地下。想必是张忠良的祖宗不知是哪辈子得了这三坛不义之财,心虚胆怯,便藏匿地下,以其做到“天知,地知,我知,其他的,连鬼都不知”——连自己的子孙后代都不敢告知,以至于唯一的知**发生意外,突然死亡,这下真是除了天知,地知外,连鬼都不知道地下还埋有三坛财宝——所以让加喜父子俩鬼使神差地发现了这些东西,捡了个大便宜,轻轻松松地发了一大笔。

在藏匿财宝上,加喜父子俩做得跟那家主人家的先人一样出色,真是神鬼不知,瞒过了世人。但是在如何花销这些财宝上,却胜过那家主人家的先人一筹——老爸不是从三个坛子中分别取出一些财宝来了嘛,准备用这些财宝置办一份像样的家业,还准备了够吃喝好几年的花销。然而,他老王家从祖上到如今,都是穷得叮当响的人家,要是一下子就富裕起来,买田买地,买房建屋,吃穿不愁,旁人就会起疑心:你一个穷鬼,叫花子似的,哪来的这么多的钱?莫不是偷了人,抢了人,发了不义之财——这不就露陷了!

加喜父子俩深知个中厉害,哪点敢张扬,哪点敢显露。想买牛,自己腰包里装着钱不掏出来,却装穷叫苦借钱来买,借高利贷都不在乎。想买地,也是去借钱,说是等地种好了,打了粮食,卖了钱就还账。加喜娶媳妇也是去借钱,说是收了礼钱凑了还……什么花钱的事,都是先借后还,还真有欺骗性,在人们的眼里,他老王家是穷摆阔,拿别人的屁股遮他家的脸。岂不知,他家这么做,是在“洗黑钱”呢。借来的钱,是干净的钱,明白的钱;还账是用地下挖出来的钱,那是黑钱,来路不正的钱。反正人们只知道他家借的是干净的明白钱,不知道还的是来路不正的黑钱。如此“偷梁换柱”,瞒过了世人,他老王家便随心所欲,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家穷鬼的帽子摘了,跃身挤进了富裕户的行列。

成了富裕户了,同样不能“忘本”,还得继续欺瞒世人。创家立业已经做到了,生活也稳定了。由于加喜的老爸以前苦役帮工,长期劳累,落下了疾病,身体不大好,便“退居二线”,缩在家里不出门,好好守护着埋在地下那三坛财宝。而把家庭的执掌大权,全部交给了加喜,以后该如何继续欺瞒世人,如何掌握好这个家,就看加喜的本事了。

加喜果真不负老爸所托,欺瞒世人,操持家业,都做得相当出色。经过几年的发展,在城西村当道地段,形成了三十多间房屋连片的一座宅子;耕牛有十几条,田地已上百亩。每年农忙时节,都要雇请十几个佃农干活。为了把欺瞒世人的把戏演得像模像样,他还装疯卖傻,表面上装得非常刻薄吝啬的样子,常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佃农们争得面红耳赤,嚷嚷着要克扣人家工钱。但是在付酬时又装傻卖呆,一副不识数的憨态。他自己算账,常常是少算多给,照这么一种“糊涂账”多开佃农工钱。佃农们暗底下取笑他,说他家祖传下来就没人念过书,不识字,不识数。多开了工钱,大伙也不点破,乐得“清鼻涕淌出来往嘴里吸”。

农忙时,雇请佃农干活,住在他家,他还装出刁钻刻薄的样子,天不亮就赶着大伙下地,天不黑不收工回家,就像《半夜鸡叫》中的那个周扒皮。不过周扒皮是半夜学学鸡叫,把佃农们赶到地里干活,自己又跑回去睡大觉。他则是亲自带头,引领大伙一起下地,一起干活。主人家都亲自参战了,小工们谁还好意思磨洋工偷懒?其实,农忙时节,抢栽抢种,为赶时令,总有这么一二十天得起早贪黑的忙。佃农们出力淌汗,倍加辛苦,他也不让大伙吃亏,生活一天三顿少不了,天天有肉吃不算,晚饭会喝酒的还管你喝够。酒足饭饱,第二天干活才有劲的嘛。

农忙结束,辞退佃农们时,他又玩起了少算多给的把戏,装糊涂多给大伙的工钱。那位说了:天下乌鸦一般黑,世上哪有这么好心肠的财主——别忘了,他是在装傻卖呆呢。他假意借钱发展事业,暗地里用黑钱周转,凭着几年的拼打,已进入良性循环,就是不动用埋在地下那三坛财宝一分一毫,以现在的家底,已达到吃穿不愁,富足有余的程度,哪里在乎装糊涂多付给佃农们那点“蝇头小利”呢?正因为他使出了这种“两面派”的欺骗手法,还倒把人们给弄糊涂了,看不清他玩的是什么套路。有人给他作了这样的总结:他家是靠“借鸡下蛋”把事业发展起来的;是靠剥削压榨佃农们的血汗富裕起来的;他是“发财先从尖巧起,要富须做狠心人”。

他还有一招,就是虽有家财无数,但不会显露富相,一家人都穿得朴素一般。他更是裤子打补丁,衣裳结疙瘩,穿着比家中雇请的佃农也好不到那儿去。他这种表演,伪装,又蒙蔽了不少人,有人说他是“省成财主,饿成屁痨”。由于他表演不错,伪装高明,竟然骗过了大伙,得以在城西村这个地方平平安安地当起了土财主。说实在话,他家要不是挖到那三坛意外,说不定再过八辈子也还是穷光蛋呢!

由于加喜的戏演得不错,在大伙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刁钻刻薄,小气吝啬,一心打转别人的角色,人们便给他起了一个绰号——王老转。后来,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克扣小工的工钱,争执得不可开交时,有人当面把这个绰号“骂”了出来,说他:“卑鄙无耻,穷转饿算,是个吃人不吐骨的‘老转’”。他听了却不以为然,还争辩道:“穷转饿算咋啦?怕我转你,你就别来!”大伙骂了他,他也没有翻脸的样子,似乎对这个绰号颇有“好感”,于是渐渐地不再避讳,遇上了,都叫他“王老转”。这个绰号也就一直延续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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