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转当了闷头财主,几年发展下来家业壮大了不少,田地多多,牛马成群,鸡猪满圈……他家已成了村中首富。家业大了,事情多了,王老转一个人便“转”不过来了。农忙时,可以雇请许多“临时工”帮忙。农忙时节过了,雇请的“临时工”辞退了,他不可能又要管理那么多的田地,又要放牛马牲口,又要喂鸡猪鹅鸭,还要操持家政。所以便雇请了三个长工:专门管理田地的叫李大有;专门放牛马牲口的叫张从江;专门烧火做饭、喂鸡猪鹅鸭的叫李翠莲。
光阴流逝,时间荏苒,转眼到了一九四七年,王老转的儿子都有十三岁了。他给儿子起名字很有意思。他家发了横财,挖得三坛金银财宝,依着这个好运,也想让儿子沾点“宝”气,便估摸给儿子起名叫“财宝”。但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妥,财宝、财宝,金银财宝——这“财宝”好像是物品的名,不是人的名,便又颠倒过来,把“财宝”改成“宝财”——宝财、宝财,宝贝儿子,将来大大地发财……于是便将儿子起名为——宝财。
老王家祖宗八代都是苦命穷根,没有哪一泼出过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就是现在大发大富了,还是没有人看得起,都称他家为土财主(土豹子)。王老转听了心里扎实不好过,没有发横财以前,家里穷得吃了上顿愁下顿,巴不得去做贼偷人抢人,哪里有闲钱去供人读书啊!现在不同了,家境富裕,吃穿不愁,闲钱多多,不能再让下一代成为目不识丁的白眼汉了。
王老转有了这种想法,叫来宝财,语重心长地道:“儿子喂!咱老王家啥都不缺,就缺识文断字的文化人。咱家祖祖辈辈读不起书,让人瞧不起,受人欺负,处处吃亏受气。像你二叔,不就吃了不识字的死亏了……”
宝财的二叔咋吃了不识字的死亏了?
王老转下面有一个小兄弟,叫王家福,小王老转十七岁。有人会说:怎么弟弟会比哥哥小这么多?这个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嘛!就是现在搞计划生育,也不会拉开这么大的“空缺”啊?
这个问题提得很合理,但是时代不同,当中有很大的变数。旧社会,卫生状况不好,医疗条件差,生活困难等因素,大大制约了婴儿的成活率。穷人之家,往往是生得起,养不起;生得出,难养活。一个破伤风,一个痢疾,一个营养不良……等等情况,都会严重威胁婴幼儿的生命。婴幼儿死亡了,一般埋葬的情况很少,处理大多是用被单破布把尸体包裹上,用一床草席捆了,背到野外,找一棵大树,用绳子吊在树杈高处。为什么会这样处理呢?因为没有棺材装殓,如果埋到地下,让野狼嗅到气味,便会刨出来吃了。为了保全婴幼儿的尸体,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绳子把尸体高高地吊在野外的大树上。有的树枝大,杈多,一棵树上会吊好多个尸体。这种现象,本地人见怪不怪,要是不知情的外地人见了,还以为是什么大鸟做的窝呢。在树上吊婴幼儿的尸体,这跟“悬棺”似的,成了一种奇特的风景,也反映出了当时贫穷落后的社会背景——宝财的二叔前面也不知夭折了多少个叔,他们兄弟之间的年龄差距拉得这么大,也就不足为怪了。
这里再把话说回来,宝财的二叔吃了不识字的死亏的原因是这样:一天,村里的保长王德发,把二叔叫去,派他送一张字条到县政府的“招兵办”(国民党设立的招募兵员的办事处)去。二叔以为这是保长瞧得起他,给他派了个好差事,满心欢喜,接了字条,乐颠颠地往县政府去了。
“招兵办”的特派员看了字条,不由分说,命令身边的两个丘八(兵油子),五花大绑把他捆了起来。二叔迷惑不解,边挣扎边辩解:“你们这是干……干啥?抓、抓……抓错人了吧!是村上的保长派我来给你们送……送信的。这跑腿的差事是很辛苦的啊!你们不请我喝……喝酒也就罢了,怎么还用麻绳把我捆……捆起来了?难道我送信还送错了?你们到底讲不讲道……道理?”
二叔梗着头,嚷嚷着要“讲道理”。特派员哪里听他的辩解,捏着他送来的字条道:“小子!你送信没有送错,我们抓你也没有抓错——那保长叫你送来的字条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送信之人为服兵役者,信到之时,可酌情接收’——喏!白纸黑字,有据为凭,不信你自己看看!”
听了特派员的话,二叔才知道上了保长的当,吃了大死亏,于是扯嗓门闹开了:“看!看什么看——老子不识字!要是看得来,我早他妈的跑得远远的躲起来了,还会自投罗网,送上门来让你们捆现成?你们倒是把我放了,老子得回去找保长理论一番,我跟他家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他为什么打这个烂条来坑害我……”
二叔吵闹着要特派员把他放了。可是捆上了,哪里还有放了这种事情!特派员懒得跟他瞎争辩,命令两个丘八把他关起来。听说要把他关起来,可把他吓坏了,赶紧换口气央求道:“各位老总!行行好,把我放了——我家有钱,要多少,只管开价……”
二叔以为自家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家里拿钱来,这些兵老爷肯定会放人。可是特派员不吃这一套,说是蒋委员长发下招兵文告,征集兵员,负责招募兵员的工作人员,谁要是不听命令,胆敢收受贿赂,影响征兵,一经发现,将严惩不贷——他这个特派员就得军法从事,性命不保。所以不管是谁,想用钱走后门——没门!
二叔的金钱引诱不起作用,特派员下令,叫两个丘八把他关起来。那两个兵油子得令,毫不犹豫,连拖带拽,把他关进了县政府的大牢。到这时候,他心里才真正害怕起来。在黑暗的大牢里,他手扶铁窗,看着外面的天空,企盼着大哥赶快想办法来搭救他。
王老转知道二弟被保长派去县政府送信,可是直到太阳都快要下山了,还不见二弟回来,心里便犯了嘀咕:“从村上到县政府,还不到二里地,这么一点距离,要是顺利的话,跑十个来回也该到了。莫不是二弟送信有功,让县上官员留下吃晚饭,把时间耽搁了,所以到现在还没赶回来?唉!我这个二弟,吃饭可以,喝酒划拳不行!要是有几个弟兄合伙算计他,非把他灌醉不可?我看不能这么傻等,还是去打听个消息,要真是喝醉了,回不了家,得找人去把他背回来,千万别让他在外面丢人现眼,坏了我老王家的名声……”
王老转正在胡乱猜忌,放牛马的张从江正好赶着牲口回来了,于是叫他把牲口赶到马厩里关好,赶快跟着一块到县政府去,若是二弟真的吃醉了,好叫他把二弟背回来。
张从江关好牲口后,王老转领着他出了门,急着往县政府赶,正好遇上本村到城里赶集回来的人,便截住,向他打探城里的情况,询问是否知道二弟的消息。那人早上进城去办事,回来之前正好听到他二弟被抓的事,于是对王老转道:“老转你真是根木头啊!你二弟都被抓的丘八关进县政府的大牢里去了,你还有闲心带着牛倌在这里溜达……”他回道:“我这哪里是在溜达——我那二弟早上替保长送书信到县上,我在家左等右等,等到这个时候,还不见他回来,想着可能是人家请他吃饭,被人家灌醉了,回不了家,这才叫上牛倌一起到县上去看看——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就把送信的人给抓了?”
那人道:“老转你真是傻到家了!你可知道你二弟替保长送的是啥信?听说那信上写的是‘送信之人为本村服兵役者,信到之时,可酌情接收’。那些丘八,有送到嘴边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这不,你二弟被他们关进了大牢——你家上了保长的当,吃了闷鼻子亏了!”
听了那人的话,王老转才如梦方醒,顿时恨从心起,咬牙切齿地骂道:“好你这个黑心保长!欺负我老王家没人识字,借故派我二弟送信,实则是把他往虎口中送,往火坑里推啊!我老王家跟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我一没有昌你家的祖坟,二没有抱你家独儿子填井,你干嘛跟我家过不去?昧了良心要把我二弟往绝路上赶?我跟你没完!现在就去找你说说道理,你要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看老子去找人把你稀屎捶出来……”他越说越气,撇下张从江不管,也用不着往城里去了,一个人怒气冲冲地直奔保长家,要去讲道理,讨说法。
说下来也是巧了,《抓》的电影里那个保长姓王,这个保长也姓王。其实,这个保长跟王老转还是挂角亲戚,也不知是老王家祖宗八代中那一辈分枝下来的,并且论辈份,还大王老转一轮,该是他的长辈呢。
原来这个村子有个特点,就是在一个村中,往往会以某个姓为主;两个姓为主的也很普遍。原因不外乎是,某一姓的人家先在这里安了家,然后繁衍传承了好几代,开枝散叶,分家独立成户,便形成了一个数目可观的家族。如果“同时”有另一姓的人家也在此安了家,那么经过繁衍传承,延续开来,便会“同时”在一个村里形成两个主要的家族。两个家族同在一个村子繁衍传承后代,两姓联姻的情况就多了,这就使得村中大多数人家都转弯抹角,沾上了亲戚关系。那些后来零零碎碎迁入的杂牌姓不算,城西村主要的就有王老转这个王氏家族和请他去拆迁老宅的张忠良的张氏家族。
王老转要找保长“干架”,火气大,动静也大。他直冲冲地来到保长家门外,伸手把大门拍得梆梆响,放开嗓子高声叫“开门、开门”,把保长家的看门狗都吓得跑到后院躲起来。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保长知道对头冤家找茬来了,他把门打开一条缝,看到横眉竖眼,一脸怒气的王老转,陪着笑脸道:“哎呀,是大侄子来了!快,请进请进,屋里说话。旋即,把门大开,挥手请他进来。
王老转本来憋着一肚子火气,要撒在保长头上,但看到他满脸堆笑,客客气气,这股火气还一下子散发不出来。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你以礼相待,我也不好翻脸使横。如此,王老转只好压着火气,缓口道:“我说老叔!您怎么会干出那种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啊?说下来咱两家七弯八拐还沾亲带故呢,你杀家鞑子何必这么着急啊……”
王老转开口说了一堆含沙射影的阴谭话,就是没有明着把保长坑他老王家不识字,让他二弟送信去自投罗网这事说出来。保长也不好正面接招,装糊涂道:“我说大侄子,你找上我家门来,开口闭口就说我对你家干了伤天害理的缺德事,说我杀家鞑子——我啥时对你家干了这样的事情,大侄子你得给我一个明示,老夫我才好给你一个交代啊……”
见保长装糊涂不想认账,王老转这下真忍不下去,发了火:“什么!你这个六亲不认的老顽固!你没干伤天害理的缺德事,我二弟咋会被关到县政府的大牢里去了?你不顾村邻关系,不顾亲戚情意,把我二弟往死路上推,这不是杀家鞑子是什么?难道我冤枉了你不成!”
见王老转把事情挑明了,保长这才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大呼冤枉道:“是为这事啊——大侄子你冤枉好人了……”“喝哟!你还喊冤叫屈起来了——我问你,你说你是好人,好在哪点?我错怪了你,又错在哪点?咱说话要凭良心,得讲事实,你想以理服人,对我二弟这个事情,得给我说出一个道道来!”
保长这下有辩解的机会了,装出一副受委屈,受冤枉的可怜相,打开了话闸:“我说大侄子喂!你又不是不知道,蒋委员长发了征兵令,县政府已经把征兵告示传达到我这村公所。那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三丁抽二,两丁抽一,独儿子免征’。你家又不是独儿子,享受不着免征待遇,兄弟二人,无论如何要抽着一个,跑都跑不脱,雷打了都问天要!老夫是看在你老父亲卧病在床,年高体虚,经受不了刺激;又看你是一家之主,身负操持家业的大任——你那个家庭,无你主持,必定是散盘破败,后果堪忧。故此,老夫我才出了一个下下之策,写张字条,明说是让你家老二去送信,实际上是让他去充你家的服兵役任务。如不这样,让那些‘征兵办’的大兵找到你家门上抓人,搞得儿喊娘叫,鸡飞狗跳,保不定当场就把你老父亲气死在床上。退一步说话,万一那些大兵来抓人,你家老二腿脚灵便好使,翻墙头跑了,那些大兵没抓着他,把你捆了去顶门户——这个家缺了你,那才是灾难到家,大祸临头了!我是为你家着想,避免发生额外的不幸,才想出这个下下之策。现在倒好,大侄子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闹到我门上来,说我是昧良心干了伤天害理的缺德事,杀家鞑子,整你家——好!好!既然你不愿领情,着意要责怪于我,那好!老夫我就公事公办,咱叔侄俩现在就到县政府去,说明情况,把你家老二从大牢里换出来,再把你关进去……这样办公平了吧?这样办你就称心如意了吧?咱们现在就走——你认为不公平咱这就走啊……”
王老转先前还憋着一肚子气,要找保长评理讨说法,现在保长把“理”一摆,倒转把他吓着了。面对保长的一再催促,倒像是他理亏了,不敢正面接招,唯唯诺诺,只是结结巴巴地道:“这个……这个——唉!老叔,我、我……”他已不知该说啥好了。
原来,蒋委员长发动内战,不得人心。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共产党解放军得到广大民众的拥护和支持,常常打胜仗。而国民党军队不得人心,被广大民众所憎恨,所以时时打败仗。蒋委员长战场失利,兵员匮乏,需要大量补充,便在“蒋管区”发下征兵令,招兵扩军,以解战场不利之危急。然而,中国经过八年抗战,刚刚把小日本打跑,饱经战争疾苦的广大民众是多么希望和平,需要安定的生活啊!可是你蒋委员长却违背民心,发动内战——真个叫做“杀家鞑子”,把全国人民推进了水深火热的战争泥坑中。这种不得民心的不义之战,便得不到广大民众的支持,蒋委员长颁布的征兵令,便到处受到抵制,不能很好地被执行。虽然征兵条列里面有什么“三丁抽二,两丁抽一,独儿子免服兵役”的条款,看来还是有一定的人性味儿——是啊!人家只有一个独儿子,你把人家单根独苗都征了去,到战场上,被打死了,不是叫人家后继无人,断子绝孙了吗?可是这种有人性味的条款却成了一纸空文,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广大民众看得很清楚,国民党部队是无义之师,不得人心,天天打败仗,参加这样的军队,遭千人骂,万人嫌,上战场也等于是给解放军当活靶,有去无回,不得好死!故所以,虽有征兵条列,告示各地,却难以征到兵员。咋办?那就只有变相征兵——往各处派遣特派员,背了委任状,背了票子,到了地方上,找一个“托”,也就是地方上具有黑社会背景,有一定的恐吓力,有一定的号召力,属于**性质的人,发上一张“连长”的委任状,发上一定的活动经费——去!你征得一连兵,你就当连长……
连长可是不小的官啊!管的兵比县政府的保安队长管的兵还多。谁不想当啊!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连长”哪有不出力卖命的?于是如法炮制,把手下的喽啰,选出三个得力干将,一人发一张“排长”的委任状,发给一定的活动经费——去!给老子征兵去。你征得一排兵,你就当排长……
“排长”们得到“上司”的抬举,更是乐不可支,踊跃当先,不遗余力。可是征兵受到广大民众的抵制,不管什么“三丁”,“两丁”,“一丁”,凡是腿脚好使的,都跑去躲了。征不着兵,这排长就当不成,那不是“猫抬屎泡空欢喜,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嘛!“‘排长”们当然不干了,咋办?只好乱来——征不了兵就抓,置蒋委员长的征兵条列于不顾,哪管他什么“三丁抽二,两丁抽一,独儿子免服兵役”,见人(适合当兵的人)就抓,独儿子也不饶!由于“排长”们瞎折腾,蒋委员长颁布的征兵令就变相走调了——征兵变成了“抓”。
“排长”们想当排长,抓抓得可狠了,搞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这样一来,可把老百姓害惨了,只要听说抓的来了,吓得那些小青年比兔子还跑得快当。大伙被折腾苦了,背地里骂蒋委员长为“蒋该死”(蒋委员长叫蒋介石,南方土话称介为“盖”,念出来就是“蒋盖石”,其谐音就是“蒋该死”);骂国民党为“刮民党”;骂“征兵办”的那些人为“兵痞”;骂那些“连长”、“排长”们为“黄狗”——祸害百姓的走狗!
王老转的二弟就是在征兵令的大背景下,被抓了,关进县政府大牢的。拿保长的话说,写一张条子让老二送到“征兵办”,去自投罗网,是为了老王家好,要不然,让那些“排长”带了丘八抓闯到家里来,不但抓人,还会翻箱倒柜,见值钱的就拿,翻到娘们的**都不放过,揣进怀里带走。王老转家遭到这样的打劫,不但人要被抓走,财物要遭受损失,弄不好病重卧床的老父亲也会被吓死、气死——这样理解,保长还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了?
然而,王老转不按照这样的理解看待问题。他认为,保长写一张“抓”的字条,又叫“”亲自送去“征兵办”,这是欺负老王家没人识字,让老王家难瞧。这样做,等于说老王家的人都是憨狗、蠢猪。保长把他家老二卖了,老二还帮着数钱呢。这就使得老王家大大地丢了面子,在乡亲们的口碑里留下挥之不去的笑柄,老王家以后如何抬头见人?就为这,他无论如何也得找到保长门上,讨说法,出口怨气。
王老转上门找茬,保长不正面接招,而是抬出蒋委员长的征兵令这根大棒来打压他,这一招,就把他压得扛不住了。有前车之鉴:个别大富人家,自认为财大气粗,腰杆硬朗,冲撞了抓的,结果特派员随便给安了个罪名,说是抗拒征兵,藐视国家法度,破坏蒋委员长的**大业。摊上这个罪名,严惩不贷,抄家、抓人、罚款、坐牢,哪个环节都要命——抄家、罚款,把你家值钱的东西搜刮得一干二尽;抓人、坐牢,把你家的主要人员抓上几个,关进大牢,若想出去,拿钱来赎人,三千块大洋放一个人。要是关了三个,全放出去,万把块大洋就得出脱,弄不好整得你倾家荡产,人财两空……
王老转找上门向保长讨公道,保长拿征兵令来压他,他知道个中厉害,当即就吓软了。保长叫他跟着一起上县政府去作交换,把他二弟调出来,他听了哪里敢接招——那些兵痞油条,抓红了眼,独儿子都不饶,要是跟着保长到县政府去,他又故伎重演,玩一个“送信人为服兵役者,见信后酌情接收”的鬼把戏,连我也一起关进大牢,那才是见他妈妈的裹脚——臭到底、倒霉到底了!他想到这些,哪里敢再跟保长理论,哪里敢跟保长到县政府去!他唯唯诺诺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保长见他那尴尬的熊样,懒得跟他计较。他讨了个没趣,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了。
过了不久,来了两辆运兵的大卡车,把关在县政府大牢里的拉走了。亲属们去打听,到底拉往什么地方去了?只得到这样的答复:拉往北方去了!至于是去了北方的什么省,什么州;至于编入了国民党的什么部队,那属于军事机密,不得而知了。;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