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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赶马人(1 / 1)

马队停下,骡马头领发出了遇上特殊情况的紧急信号,这种突发事件立即引起了马帮主人的高度警惕。马上,就有三个赶马人冲到了马队前头。看这三个人的模样:冲在最前头的汉子,约莫三十七八岁,长得粗壮结实,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盛气凌人。他身上背着弓弩,手上握着一把铮亮锋利的长柄大砍刀,行走当中都带着一副战斗姿态。第二个人的年纪更长一点,约莫五十多岁,身穿一件类似于大衣的“长衫”羊皮领褂;一副饱经沧桑的脸上,双眼炯炯有神,流露出机警和智慧、诚信和友善的信息;下巴上一把山羊胡子,加上稳重的神态,不失长者风范。第三个人的年纪要小一点,约莫十八九岁,流露出一脸的稚气,手上握着一根马鞭,一副打杂跑腿的德行。

身背弓弩,手握长柄大砍刀的威武汉子叫“马保”;穿着羊皮大褂,长着山羊胡子的长者叫“老把作”;一脸稚气手握马鞭的年轻后生叫“赶雀”——马保、老把作、赶雀,是三位的绰号,跟各自的职业、职责相关的别称——其他大众化的人,都被人们称为“马仔”。

原来马帮也算是一种专职的行业,它的职能和性质,差不多跟镖局相似。

从属性上讲,镖局算是一种比较特殊的行业。商业贸易发达,豪绅特权阶层富有;穷苦百姓落后愚昧;土匪强盗猖獗。这种不和谐,不对等的格局,促使镖局应运而生。商业贸易发达,异地采购交易,一般都是采取现银对账的交易方式,商人便会携带大量的货款银票、大量的贵重物品,这些都是土匪强盗的打劫目标。为保证钱财的安全,货物的安全,商人(生意做得大的商人)便会找镖局保镖押运。另一种情况,就是大富人家,有大量的金银财宝,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玉器,古董字画等贵重物品,为了赠送、贿赂、转移等启运过程中的安全,也会找镖局保镖押运。由于保镖押运的东西值钱,押运过程中经常要面对土匪强盗打劫的危险,从事保镖职业的人员,一般都是武功高强,身手不凡的习武高手。保镖的人员结构,一般由当家人、镖头、镖师和趟子手组成。当家人是镖局的主人(也可称总镖头),一般武功修为极高,在武林界具有很高的威望和知名度。镖头和镖师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大多功夫深厚,武艺超群,身怀绝技,是保镖押运的主要力量。趟子手为探路开道,喊镖联络的人物——当家人、镖头、镖师、趟子手,都是跟各自的职业、职责相关的称谓——其他大众化的人,都以“伙计”称谓。

镖局押运货物非常神秘。货主有金银珠宝,贵重物品,需要高度保密,便只能找镖局押运。镖局接了货,要对货主高度负责,押运途中,高度保密。镖队出行,车上的箱子柜子,里面装了什么东西,除了负责押送的镖头晓得(有些高度绝密的东西,连镖头都晓不得,只有接货洽谈生意的总镖头才晓得),其他无关人员一概不知。所以镖局押运的货物,金贵值钱,保密性极高,整个押运过程,充满了极大的神秘色彩。

马帮跟镖局性质近乎相似的地方,就在于押运货物这点上——都是搞物品押运。所不同的,只是有货物的贵贱、重要程度和保密程度之分;有所押运的物品多少之分。像镖局押运的物品,贵重值钱,一般数量也就不多,或许只是一两箱金银财宝;或许就只是一个装着无价之宝的小锦盒。所以通常镖局押运的物品,一辆小车也就够用了。

市场上的商品交易,有的货物交易数量多,大众化程度高,也不太金贵,无什么保密可言。镖局一般都不会接纳这样的生意;而商家老板也绝不会找镖局——因为商家老板付不起高昂的押运报酬;或者付得起也没有这个必要。这样,这类货物的押运,便自然落在马帮的身上了。比如,大量的茶叶布匹;大量的药材皮革;大量的盐巴油料等等。这些货物都是在市面上公开交易,又不太贵重,贩运过程中也用不着藏着掖着,无什么保密可言,无什么神秘色彩可言。

由于镖局押运的货物都是贵重值钱的物品,押运路上受到土匪强盗拦截抢夺的威胁极大,所以押运的人必须是身怀绝技,武功高强,以对抗歹徒的袭击,确保货物的安全。而马帮押运的是不太值钱的大众化商品,押运过程中不必担心有人来打劫,所以赶马人不一定要武艺高强,功夫了得,只要身体强壮,吃苦耐劳,机灵敏锐,熟悉马帮内业务职责就行——宝财在路上拦下马帮队伍,惊动了骡马头领,阻止了马队前进,从后面赶朝前来查看情况的三个赶马人,他们的绰号(称呼):老把作、马保、赶雀,就跟他们的业务职责有关。

先说老把作——在镖局里作为主人的总镖头,身怀绝技,武功高强。他要在走镖的行业里占有一席之地,在镖局成立之际,“亮镖”大会上,还要以自身的绝世武功赢得同行们的肯定,钦佩,以此在武林界扩展影响,提高知名度,竖立威望。而马帮中的这个老把作,地位就相当于总镖头。他不一定要以武功高强,身怀绝技,来获得同行们的认可,但他却像骡马头领一样,是马帮内辈分最大,资格最老,地位最高,威望最强,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厉害角色。可以说,老把作是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带领着马帮走南闯北,拼打过来的。自然,丰富的经验和广泛的社会经历,是老把作领导马帮的基础,他的地位和威望也就得到了赶马人的认同。

“马保”这个称谓,顾名思义,也就是“保护马帮安全”的意思。马保的职责,既像镖局里押运的镖师,但又有一些差别。从保护安全的角度来说,镖师遇到的最大威胁是被土匪强盗打劫,为保护货物安全,得跟土匪强盗拼杀格斗,刀光剑影,血流遍地,非死即伤,场面惨烈。而马保遇上的最大威胁,就是毒蛇猛兽袭扰。如果有老虎豹子之类的猛兽阻道,马保便上前驱赶。说实在话,这些猛兽不会打劫货物,同时也很惧怕人,跟马帮遭遇了,有人上前驱赶,便都吓跑了,基本上不会发生流血伤亡的事情。当然,马保的本事不单是凭嘴巴吆喝吓吓猛兽,自身掌握着几样绝技功夫以对付突发事态,那是绝对必要的。

“赶雀”这个称谓,是这个小伙子的一种行为“标识”。其实,在老把作马帮里,他的职责就类似于镖局的趟子手——镖局“出镖”时,镖头带领一干人马出发。伙计们拥着镖车,车上装上货物,车帮上插了镖旗,旗上注有镖局的名称。押运队伍一路行进,趟子手就在前面“喊镖”开道。他手中握着镶有本镖局图徽的令字旗(比如,叫青龙镖局的,令旗上便绣有青龙图案;叫“福威”镖局的,令旗上便绣有“福”字图案),一路走,一路喊,报出镖局名号。路过别的镖局的地盘,要联络沟通,礼貌借道;路过有强人盗贼盘踞出没的危险地段,要道出自己镖局的镖头、镖师的名头,以向企图打劫的歹人发出信号,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自讨苦吃。不过在马帮里,“趟子手”就不必“喊镖”开道了。因为骡马头领脖子上那串铃铛发出的“松隆”、“桑啷”的声音,就起到了趟子手的作用。在老把作马帮里,“趟子手”的作用,实际上等同于是老把作的勤务兵,供老把作使唤,围着老把作屁股打转转——“赶雀”这个象征着行为的称谓是跟这么一回事相关……

原来,马帮出行路上,遇上老虎豹子等猛兽只是偶尔的事情。但遇上斑鸠、野鸡、箐鸡,野兔、狐狸等小型动物的时候就多了。那些山坡上,小箐沟里,时常发出野鸡、箐鸡的叫声;路边的树上,时常有憨斑鸠的身影;草丛中时常有跳跃的野兔——这些小动物都是极佳的野味,因而成为赶马人最喜欢的捕猎对象。在不影响马帮行路的情况下,马帮中会分出相关的人员对遇上的猎物进行猎捕。

在老把作马帮里,猎捕这些美味的事,主要由马保和“赶雀”负责。遇上猎物,二位会很好配合,协作行动。憨斑鸠要好猎捕一点,凭它的叫声,很容易发现它藏身何处。马保锁定目标,端上弩箭,从后面悄悄接近,它不会回头观察。隐蔽到合适的距离,发射弩箭,百发百中。而野鸡和箐鸡就不容易被发现,只能凭叫声到草丛里去赶。公的野鸡和箐鸡,都长着长长的大尾巴,被驱赶惊动,飞起来时,尾巴虽然起到舵的平衡作用,但也起到了“帆”的阻力作用,便飞得不快,也飞得不高;而且飞起来后,一般都是往下坡平缓的地方飞;飞得也不远,一般飞出二三十米便落回地面,一头扎在草丛中,尾巴露在外面,顾头不顾尾,一动不动。这时赶野鸡的人赶紧追拢去,很容易把野鸡捉到。但是遇上野鸡在箐这边,驱赶时它飞到了箐那边,等驱赶的人从箐这边追到箐那边,要耽搁好大的时间,这时野鸡也歇好气,钻得无影无踪。驱赶人往往是白费力气,空手而回。

“赶雀”和马保配合猎捕野鸡、箐鸡、斑鸠、野兔等经过多了,有着丰富的经验,听到野鸡的叫声,“赶雀”就寻着声音去驱赶,马保则端上弓弩,往坡下的草丛中埋伏了等着,被驱赶的野鸡受到惊吓,便会拖着长尾巴往坡下飞,由于飞得不快,经过马保埋伏的地方,他就像打飞碟一样用弓箭射,往往十拿九稳。

“赶雀”驱赶野鸡的过程中,有时不单驱赶出野鸡,还会把野兔也撵出来了。野兔这小东西,是在地上跑的行家里手,速度极快,连蹦带跳,转眼便蹦得没了踪影。如果用弓箭射,还没等调整好方向,它早已逃之夭夭了——遇上这样的情况,马保就会使用擅长的暗器——用飞蝗石打。

所谓“飞蝗石”,就是身上挎着一个布袋,专门捡一种鸡蛋(乒乓球)大的鹅卵石装在里面,随用随掏,甩手就打,动作迅速,百发百中——《水浒传》一百单八将中的石弹子张青,身上挎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飞蝗石,专打对手脑门,弹无虚发,快捷方便。

那些押运镖货的武师,一般都有自己擅长的一件兵器,有喜欢使刀的,有喜欢使棍的,有喜欢使剑的,有喜欢使枪的。除了明面上的兵器外,许多人还身藏暗器——暗器一般有飞针、飞钉、飞镖、石弹子、铁弹子等。暗器一般是在手中的兵器够不着对方、或是手中的兵器敌不过对方、或是躲在暗处袭击对方,使用时,起的效果是出奇制胜,让对手防不胜防。

马保算得上是马帮中的高级武师,他随身带有三件“兵器”——“夺把”大砍刀;弓弩;飞蝗石。这三件“兵器”各有讲究,极为重要。

长柄大砍刀土话一般把它叫做“夺把刀”,刀身宽约三寸,长约一尺二寸,刀把长约两尺,总长约三尺。“夺把刀”的用途很多,马帮经过的路,有的地方一两个月没人走,一些荆棘蔓藤会蔓延串到道中,或是大风吹倒大树,拦住去路,马队无法通过,“夺把刀”就成了“开山斧”。有时跟猛兽中的恶狼花豹遭遇,用“夺把刀”来对付非常有效。它的刀把偏长,可以双手握着,抡起来砍劈,威力很大,恶狼花豹脑袋被砍上,就得开花;身上被砍到,也是要命的大伤口。但是用它来对付老虎、狗熊,野猪,那就不好使了。老虎、狗熊个体太大,一般有三百多公斤,狼再大也就四十多公斤,花豹再大,也就五六十公斤,一只老虎或狗熊的体重,几乎抵得六七只狼或花豹,“夺把刀”再厉害,三五刀也难把它砍死。而老虎、狗熊发怒反击,一扑、一掌,都会要了你的小命。还有野猪,有些年头的大野猪,它经常在松树干上擦痒,树干上的松脂就会粘到身上,它再到沙地上打滚,松脂便会把沙子细石粘住……长此以往,反复进行,野猪身上就像披了一层厚厚的铠甲,“夺把刀”砍在它身上,就像砍着铁板,很难伤到。而它发动反击,只要被它嘴上一尺来长的獠牙拱上,准会开膛破肚,死得难瞧。所以对付这样的猛兽,马保得用他的另一件武器——弓弩。

弓弩除了用来射箐鸡、野鸡、斑鸠这些小动物,还用来对付凶恶的猛兽。有人会说:“夺把刀”都无法对付的猛兽,用射雀鸟的弓弩能对付得了它们吗?别小看了弓弩的威力!它的讲究就在箭杆的头上:马保的弓弩,配得有三种型号的箭,带黑色标记的箭,箭头上涂抹的药能起到麻醉作用——就像《动物世界》里搞科学研究的人,不要动物的命,只要让它失去知觉,使用麻醉枪打,好进行科学试验或进行对应的调查。马保的黑色箭杆箭头上涂抹的是速效麻醉药,不管什么猛兽,只要被射中,见血就倒,没有反应的余地。第二种带红色标记的箭杆,箭头上涂抹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不管什么猛兽,只要射中,见血封喉,立即毙命。有人会说:老虎、狗熊的皮软,用弩箭可以射穿,而野猪的皮铠甲似的,用弩箭能射穿吗?皮再厚再硬的野猪,它也有弱点啊,它不可能把屁股也擦上松脂影响拉屎;把眼睛也擦上松脂影响视力……野猪前后都有弱点,把弩箭往这些地方招呼,只要射中,不愁它不死!第三种型号的箭平常一般,箭头不用涂抹任何药物,只是打磨得如笔头一样,这种箭射稍大的动物没有效果,只能射雀鸟。

像野兔、狐狸这些介于猛兽和雀鸟之间的小动物,用“夺把刀”,用弓弩都不好使,这时用飞蝗石就最合适了。马保在突然与这样的小动物遭遇,“夺把刀”和弓弩都忙不赢施展的紧急情况下,就用随身携带的飞蝗石击打,非常奏效。

马保身负保护马帮安全的职责,他随身携带的三件“兵器”——“夺把刀”、弓弩、飞蝗石,在赶马路上,方便马帮出行,应对各种突发事件,必不可少。

这个章节里,对马帮人员的结构要素中的三个主要人物作了一些介绍。老把作就相当于镖局里的总镖头,也就是“老把作马帮”的马哥头。马保相当于镖局里的镖师,负责保护马帮的安全。“赶雀”相当于镖局的趟子手,他的职责除了是“联络员”、“勤务兵”外,就是对马帮里的骡马头领要特别的照顾,这个工作有着非常的重要性。至于马帮里的其他人员的情况,以及马帮的运作情况,后面故事里涉及到时陆续介绍——这里再提及的一点就是,“赶雀”这个绰号的来由,不是源于马帮的正规业务,而是马帮在运作过程中捎带的副业,捕猎野味,小伙子在当中扮演的是赶野鸡、赶箐鸡的角色,野鸡、箐鸡属于禽鸟类——在乡村间,农作物成熟时,雀鸟会去啄食庄稼,人们要保护粮食,便扎稻草人去吓唬雀鸟,或是叫小孩到田间去驱赶雀鸟,人们把小孩的行为称为“赶雀”——就是这点原因,大伙给赶野鸡、箐鸡的小伙子起了个象征性的“称谓”,叫他——赶雀。我们后面叫他赶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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