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钟言就回里屋了。饭桌上,钟言就已经注意到父亲疑惑的眼神。毕竟当了十几年的父亲,钟父没理由感觉不到儿子的变化,虽然他无法用语言描述出这种变化,但这种感觉已经足够让他困惑了。
苍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在钟言的脸上,钟言没管什么家庭作业。他半躺在床~上,几个小时离奇的经历让他不能平静。
诸如为什么会穿越回自己14岁这类问题,钟言想破了脑子之后也就不想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今后能做些什么,如果还是按照原来自己的生活轨迹,他在十多年后还会是一事无成,终日奔波在上下班的路上。父亲会屈服于生活,变成劳苦大众中的一名,母亲在若干年后检查出来乳~腺癌,尽管医治成功,性命无忧,身体却每况愈下。。。
思绪至此,钟言一下就清醒了,下了床坐在书桌前。
我能做什么?我能做什么?钟言质问自己,他急切地想找出一个答案。
十多年后的钟言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用这个时空还没有兴起的词语,就是吊丝一枚。钟言一个月几千块工资,自然从未接触过股市。刮刮乐倒是买过几次,但是要说记得那次中奖号码,具体到何年何月、第几期,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钟言歪着脑袋,想了又想,想起了许多事情。
比如未来的几年里,和钟言关系最密切的老街区的拆迁。钟言所住的街道会在两年后被政府改建成商业街,没有人看好这块地段的活力,可它偏偏成了南山市最出名的酒吧一条街。
比如2009年南山市政府将发布城市地铁规划路线图,南山的地铁一二号线正式投入建设。新的城市次中心也会陆续建设起来。城市规划出身的钟言对自己城市的建设再清楚不过。
比如日益崛起的网络势力,华夏庞大的互联网群体,将会在未来的十多年不断刷新自己的存在感。各种稀奇古怪的网络语言被创造,各种“XX门"事件接连不断的发生,华南虎在2007年不断上照,奥运年悲与欢同在。。。
太多的事情会发生在广袤的华夏大地上,它们有些会让人欣喜若狂,有些会让人痛苦万分。钟言作为一个重生者,走在时间前面的人,他有大把的时间去改变另一个时空里自己无力改变的事。
钟言趴在书桌上,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冲出门外开始自己的新生活。现在的他并没有多大的野心,他没有想过要成为什么亿万富翁或是明星名人。他只想让家人过得更加舒服,不在因为生活的琐碎奔波不停。他只想过得比原来安逸一些,做自己想做的事。
夜已经深了,书桌前的钟言也由兴奋转为疲惫,最后趴在台灯前沉沉睡去。
窗外的老树在秋风的吹拂下,枝叶摇晃。时间的石头已然投入湖里,能激起多大的涟漪,谁都无法猜测。。。
。。。。。。
次日清晨,太阳升起没多时。钟言就已经从睡梦中醒来了,亏得是少年人,趴着睡了一夜,也只是觉得脖子有点发酸。换成10年后的肥腩体质,不死都已经半残了。
钟父早已出门上班了,钟母也已经在厨房帮钟言准备好早饭。
钟言洗漱完,呼的吃了几口面,就回里屋背起了书包,冲着钟母喊了声:“妈,我去上学了!”钟母应了声:“我待会也出门了。”又继续整理起了房间。
天还没大亮,钟言轻快地走在巷子里,没几分钟就到了车站,发往学校的25路车也正好来了。钟言上了车,习惯性的坐在了最后一排。车厢里人已经不少了,后排的座位没剩几个。
车子嗡嗡地发动,留下一屁~股黑烟。现下南山的公交车还大都是老式柴油车,动力转换的效率不高,坐在车尾的钟言耳朵里都是噪音,鼻子里都是汽油味。钟言却很开心,有一种别样的体验。
车里多是起早的学生和上班人士,也有出去买菜的老年人。钟言坐下没多久,旁边的座位就迎来了了主人。抬头一看,是个穿着白衬衫,蓄着长头发的男学生,隐隐有些眼熟。长发怪看见了钟言,一下就叫出了声:“同学,原来你也住这里啊!猿粪啊!”钟言没反应过来,愣愣看着它。
长发怪一屁~股坐下,搂着钟言的脖子,大笑着说:“同学,你刚来南山就住本少家旁,是你的造化啊!本少今后就罩着你了!”
钟言一听这语气,再打量了下长发怪,记忆立马变得清晰起来,眼前的长发怪不是十几年前的薛谦吗?!不不,不能说是十几年前了,现在的薛谦本来就是一副长头发的怪样。薛谦和钟言从初中就是朋友,一直到工作关系都还是很铁,说是挚友也不过分。老街区拆迁之前,两人都住在胡同里,家里离得很近。
薛谦家庭条件比钟言还差,在初中的同学里差不多垫底。薛谦的父亲在工厂里因为机械事故成了残废,失去一右臂。工厂老板没赔多少钱,只是托关系让薛谦进了致仁初中(注1),薛父因为这个忍下了一口气。薛谦初中因为父亲是的身体原因没少被嘲笑,性格变得奇奇怪怪,还蓄起了一头长发。原来的钟言刚转到致仁初中的时候,性格也十分孤僻内向。两个奇怪的人,一扬一抑,反倒成了好朋友。
钟言转念一想,记忆里好想就是这次公交车上的经历,两人有了接触,难道这是命运的相遇吗。。。
呸呸呸,什么命运的相遇,这么基。。。。钟言努力地摆脱了这个想法,把薛谦搭在脖子的右手一甩。
“长发怪,离我远点。”
“同学,你原来会说话呀。”
“。。。”
“同学,让我想想,你叫什么什么来着?哦,钟,钟——钟言,对对对,你叫钟言!”
“离我远点,长发怪.”
“同学,你别害羞啊,怎么说我俩都在最后一排,我们是同一条战线啊,革命情谊啊~~哎,你转过头去干吗,战友之间交流,要面对面嘛。”
看着口水四溅的薛谦,钟言头都大了一圈。整节车厢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两人身上,饶是钟言藏着一颗成年人的灵魂,也受不了这么尴尬的场面。他朝着薛长发努努了嘴角:“逗逼,你能安静会吗?”
“同学,逗逼是在说我,什么意思啊?”薛谦见钟言肯理他了,又起劲了。
“逗逼是我们老家夸人能说善道、心灵手巧,行了吧?”钟言实在受不了薛谦的纠缠。
薛谦一听这话,乐了,抬起头洋洋自夸:“战友,这话你说的在理啊?能说善道这个成语用的也贴切。逗逼这两个字怎么写,你快告诉我,以后就是本少的外号了!恩,逗逼薛谦,薛谦逗逼,不错不错!”
他怎么活到25的。。。钟言翻了翻白眼,不做声了。
车子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停了下来,薛谦拉着钟言一蹦一跳地就往车下走。“逗逼,还有一站才到学校呢?”薛谦继续拉着他往下走。
“逗逼请你吃鸡蛋灌饼!革命情谊从现在就要开始培养!”
钟言苦笑,被薛子拉到街边的早饭摊位前面。“你吃不。。”“我香菜、葱都吃。”薛谦第一次被钟言说的没了话,也没多想,回头对摊主大声说到:“阿姨,两个鸡蛋灌饼加肠。葱、香菜都要!”“好嘞,您稍等啊~”摊主的脸庞在雾气里看不真切。
等灌饼的时候,薛谦一直都没说话,钟言也乐的清净。直到灌饼好了,薛谦才转过身来,一手递过来灌饼,一边神神秘秘向着钟言耳语:“同学,你是自己考进致仁的吗?”
钟言两只手拿着有些烫的灌饼,沉浸在熟悉的味道中,点了点头。
“那就好,同志,等会战斗互帮互助啊!”薛谦手肘碰了碰他,眨眨眼。
“拟胡商么(你说什么)”钟言嚼着灌饼,看着薛谦也眨眨眼。
“战友,考卷做完了别忘了传我啊!”
钟言立在原地就待住了。怎么忘记今天是期中考了。。。。看着薛谦呼呼吃的正香,他望了望学校的方向,满怀信心地说了一句:
“这么快就要开始装比了吗?。。”钟言又咬了一口,“逗逼,第一门考什么来着?”
薛谦嘴里塞满了面饼,呆呆的看着他:
“允——允吴(语——语文)。”
注1:致仁初中是南山前十的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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