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徽喝了口清茶，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不由想起这还是心中所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时代。司马徽轻轻叹了口气，感到心中万分压抑。这已经是个自己都看不懂的世界了，当初的昭风五十二贤徒之首如今居然密谋除掉昭烈皇帝。他当初怎么也料想不到，如今会发生这样的变数，人算终究不如天算。负罪感和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让司马徽根本喘不过气来。水镜先生？司马徽？当世之人没人知道，他不姓司马而是姓木，粗糙的布衣之下也隐藏着另外一个身份。
司马徽带着野草编成的蓑笠，身穿粗布麻衣，背着竹筐在院子中默默地采着桑叶。一边思索着近来发生的事情。远远地走来一位其貌不扬的小伙子。司马徽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不由暗暗心惊。
那小伙子远远看到司马徽，也不由放慢了脚步，走着走着，不由停了下来。
司马徽一言不发，继续默默采着桑叶。
小伙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司马徽，不由呵呵笑出声来。司马徽微微皱起眉头，依旧自顾自采着桑叶。
“我听说”小伙子笑道：“大丈夫处世应该地位显赫，哪里能压抑着自己巨大的才能，去做些治丝之类的妇女的事情呢？”
司马徽闻言不由暗暗一惊，抬起头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小伙子。年纪不大，却是个有点意思的人，司马徽心想。又是刘表派来试探我的人吗？
“此去襄阳是走大路快？还是走小路快？”司马徽问道。
“我不是本地人。”小伙子笑着说：“不过想来大路曲折，小路乃是捷径，应该是走小路快。”
司马徽点了点头，说：“你只知道走小路快，却不担心迷路。从前伯成宁愿耕作，也不羡慕诸侯的荣耀；原宪宁愿住在以桑木为门轴的简陋屋舍里，也不愿住官邸。难道非要外出前呼后拥，生活起居有十几个侍女伺候才算得上大丈夫吗？这正是清廉之士叹息的原因啊。纵然有吕不韦的尊贵，也未必令人尊敬。”
小伙子微微颔首，笑道：“小生庞统，来自偏远的地方，没有听过什么大道理。只是不扣洪钟，焉知钟响？久闻水镜先生司马徽道行深厚，为在世仲尼，颜渊复生。特地不远千里而来，一探究竟。冒昧之处，还望海涵。”
司马徽不由大吃一惊，庞统庞士元？！昭风五十二贤徒之一。汉昭烈皇帝法典的制定者和捍卫者，被公认为昭风五十二贤徒中道行最高的男人。自古以来便有：“征战天下百千强，治我中华惟一庞”的说法。是昭风时期，法家学派的第一人。司马徽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与世隔绝的水镜山庄，能遇到这样的大贤！司马徽心中激动不已，一个又一个历史上真真正正的英豪伟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种激动，这种敬仰让司马徽久久不能平静。
“既是小兄弟抬爱。”司马徽强忍着颤抖地声音对庞统说：“我感到不胜荣幸，不如随我到这草庐中一叙，如何？”
小伙子连忙施礼道：“如此甚好，学生恭请先生赐教，不胜感激。”
小屋里，司马徽与庞统相视而坐。司马徽沉默不言，细细打量着庞统。庞统似乎并没有因沉默而感到尴尬，自顾自地喝了口茶，也打量着司马徽。
“庞贤侄。”司马徽笑道：“刚刚到此便用不扣洪钟焉知钟响的道理来指责老夫，想必是年纪轻轻志向不小啊。”
庞统听罢挠了挠脑袋，说：“空有一番抱负又有何用？庞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平日里发发牢骚，指指是非而已。小生从小便听黄老先生说起您，知道水镜先生的才学道行深不可测却执意不肯为官。庞统心中好奇，也是出于敬仰，特地前来拜访，一探究竟。”
司马徽笑道：“你只说我不出仕为官，却不提自己为何不出仕？”
庞统不好意思地冲司马徽露出笑容，说：“水镜先生取笑了，我只不过是个穷秀才。像我这样的落魄书生，荆州到处都是，又哪里有做官的命呢。”
司马徽愣了愣，心想，也是。刘表不比昭风皇帝，并没有那么逆天的识人之明，以至于现在庞统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若是足下的才干被埋没，才是我大汉最大的悲哀。”司马徽情不自禁地感叹道，他的神情有些失神。
庞统看着司马徽发愣的眼神，不禁有些奇怪。他原本还担心水镜先生不愿花时间和身份地位如此低的自己谈什么学问，现在却觉得水镜先生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地重视自己。
“水镜先生谬赞了。”庞统恭恭敬敬地说：“我从小的时候起，做学问便不如别人。还经常因为喜欢胡言乱语被老师责骂。与别人相比，我并没有什么才能。”
司马徽轻轻叹了口气，不禁越发感叹昭风皇帝的道行。庞统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都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落魄书生，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与众不同。甚至连庞统自己都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非凡。昭风皇帝当年却力排众议，任命庞统为大汉左丞相，与诸葛亮并称为龙凤二相，官职甚至在昭风四杰之上，这是何等的明察秋毫？司马徽心中感慨不已，就算是自己也万万没有这样的道行。
这只火凤凰，司马徽不禁笑道：“庞贤侄太过自谦了。既然胸怀鸿鹄之志，怎么倒像个垂头丧气的战败公鸡一样自怨自艾？你扪心自问，你庞统庞士元，便当真输给天下英雄？”
庞统闻言不由苦笑一声，叹道：“水镜先生太高看我庞统了。从我小时候起，便因为相貌丑陋时常遭到排挤。长大了也并不被荆襄士族们看好。我虽然心中是有抱负，但并没有一人能够理解我的志向，更别提得到一方诸侯的重用了。可叹一代兵圣韩信若是没有遇到高祖，便不过是个混吃混喝碌碌无为的酒囊饭袋。更何况，我庞统原本就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只能迎来满是失利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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