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乔说着，脸上露出了无尽的苦涩：“那是公瑾和孙策前来提亲的日子。姐姐与有着小霸王之称的姐夫一见钟情。因为公瑾战功赫赫，姐夫执意要让我嫁给公瑾。好和公瑾同坐乔家的女婿，显示兄弟情深。我那时还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万般不愿这门亲事。我不知道小疯子如何知道了这件事情，我永远记得他那天失魂落魄地神情。他拉着我跑到妈妈的坟前。他从前经常陪我，在那里和过世的母亲一起说话。他拼命和我解释，说周瑜并不是我命中之人，他才是！他说他能听得懂死尸的话语。他说妈妈在一遍有一遍地告诉他，只有他和我才是命中注定的爱人。只有他才会一生一世至死不渝地深爱着我，永远不会改变。我当时好震惊。我没有想到，他为了得到我，竟然会说出如此过分的话来！他竟然会欺骗我，说他听得懂妈妈的话！我一把推开了他，说我没有想到，他竟会是这种人。他被推得倒退一步，我能看的出他脸上的失落。‘跟我走’，他对我说，‘周瑜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他让我相信他。可是我对他真的很失望。他竟然为了得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谎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出现在我的面前。”小乔讲着，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他走以后，我真的好想他。日日夜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那个在建业城中给我带来无数欢笑的小疯子。后来我从儿时游玩的山林里，果真捡到了遗失的心爱的竹偶。”小乔说着没来由的眼中涌出了泪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秀美的双颊流下：“那是妈妈送给我的。”小乔哭着说道：“他曾经告诉过我很多次，妈妈说，我最重要的玩偶并没有损坏，就遗失在山后的树林中。我原先以为他不过是在安慰我。没想到却是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他真的听得到妈妈的话！”小乔一边说着，一遍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她担忧地望了我一眼，带着眼泪，勉强露出笑容：“对不起。”她说道：“让您见笑了。您一定觉得我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吧。我一直憋在心里好难受，现如今说出来，哭出来，心里感觉舒服多了。谢谢您，刘皇叔，能陪我聊这些。我不知道，和谁说的清心中这诸多忧愁。”
和死尸说话？我听了不由一愣，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来。颍川郭乌鸦？！我终于记起我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小乔的名字了。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很高兴和您聊天。”小乔用丝巾擦干脸上的泪水，勉强冲我露出笑容，抱有歉意地说：“今日之事，还望刘皇叔信守诺言，不要说出去才好。”
“等等！”我连忙叫住想要起身的小乔。
小乔听了便再次坐会原位，微笑着问：“刘皇叔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
“你所说的小疯子叫什么名字？”我不由问道。
小乔听了脸上露出笑容，眼中却再次微微涌起泪痕：“说来惭愧。我并不知道日夜思念的小疯子究竟叫什么。只知道那小疯子跟随的老神仙，便是在东吴声明远扬的太平道人于吉于老先生。”
于吉？！二师兄？！郭嘉便是我二师兄于吉的徒弟，如此说来小乔口中的小疯子，定是郭嘉无疑！
“小乔姑娘。”我神情复杂地说：“您所说的小疯子，我知道是谁。我曾经见过此人。而且和他颇有些渊源。”
“真的？！”小乔顿时显出惊喜的神情：“他现在在哪？！”
“你真的这么想见他？”我望着小乔欣喜的神情，叹了口气，说道：“据我看来，他现在的情况可很是不妙。”
“怎么？”小乔听罢连忙问道。
我叹了口气，看着小乔担忧的神情，心下不忍，说道：“你所说的小疯子，我几乎可以肯定，是如今在曹操帐下做军师忌酒，的郭嘉，字奉孝。你所说的于吉，便是郭嘉的师父，也恰恰是我的师兄。郭嘉如今在许昌成了曹操手下，最得力的谋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位极人臣，但我能看出，他其实并不快乐。郭嘉时常摆出一副对任何事情都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其实，那恰恰是在掩盖心中的忧思。他时常出入于绿柳红巷之中，沉醉于美酒佳人之侧。似乎早已看破红尘，实则是以此聊以减轻心中的伤痛。他曾在饮酒之余，对我说起，说他此生只痴迷于一人，那便是江南小乔。我能看出，他在讲出此话时心中的落寞与痛苦。从辈份上来讲，他是我的师侄。我可以断言，他所言毫无虚假。他是真真切切地深爱着你。他说周瑜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他的确做到了。我敢断言，普天之下的智谋之臣无有胜过奉孝者。”
“郭嘉。”小乔喃喃地说：“奉孝。”
“另外姑娘所言，郭嘉确实具有和鬼神谈话的能力。”我看了看小乔，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并不理解。我与郭嘉的师父于吉，都是大贤良师张角的弟子。太平道悟道，分天地人鬼四科。而郭嘉则是数百年来惟一的鬼门一科传人，人称鬼谋者。我知道这一切在姑娘看来很是匪夷所思。但是姑娘若是在许昌生活过，就必会知道确有其事。在许昌的大街小巷，军营之中，流传着太多关于郭嘉这项特殊能力的传闻。正如姑娘以长琴格物致知一般，郭嘉以尸体格物致知。所以，想来，郭嘉并不曾欺骗过姑娘。”
小乔的脸上满是震惊的神情，她那小巧的嘴巴微微半张，双眼睁得大大的。“郭嘉？鬼谋者？！”小乔用颤抖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难道，他果然是我命中注定的天命之人！”
“您刚才说他是曹操手下的第一谋臣？！”小乔突然惊慌地说道：“那赤壁之战后，他被公瑾打败，会怎么想？！我了解他的性格！虽然他总是摆出一副戏谑的样子，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可是，他败给谁，也不会甘心败给公瑾！郭嘉？！他如今又会经历怎样的痛苦？！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小乔说着，仰面望着天空。仿佛期盼着听到母亲给自己的启示。
她心急如焚，仿佛恨不得一瞬间多出一对翅膀，好飞到郭嘉身旁，陪伴他，宽慰他，让他不再难过。
小乔从遐思中恢复过来，有些失魂落魄地望着我。
“小乔姑娘。”我看着她如此迷茫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本天意从不拆散真命鸳鸯。可是事已至此，还望姑娘能够看得开些。奉孝从前深爱着你，如今依然深爱着你。能够知道这些，对姑娘来说，也算是一些安慰吧。毕竟姑娘如今已经嫁给了周郎。”
“我要回到奉孝身边。”小乔突然说道。
我听了不由吃了一惊。看着小乔的神情，我大概也能理解，她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的心情。
“我要回到奉孝身边。”小乔抬起头，认真的说着：“哪怕只是在他身边做一个奴婢，我也心甘情愿。”
“小乔姑娘？”我不由说道：“你父亲不会同意的。也没有人能把你送去许昌。”
“我自己走。”小乔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疯了？！”我脱口而出：“从建业到许昌有数千里，路上战乱不断，盗贼蜂起。你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如何能走得到许昌！”
“无所谓。我一定要去！”小乔激动地说：“奉孝在哪，我就要跟到哪里。反正我早已是不洁之身。就算被贼人强占了去，又能如何？奉孝现如今不知道多么痛苦！我一定要回到他的身边！无论付出多大代价！”
我根本没有想到，小乔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小乔姑娘，你先冷静下来！”我连忙对小乔说道：“此去许昌千难万险，你是万万到不了许昌。若是不然，等我回荆州的时候，你和我一同回去，然后我派心腹太平道信徒送你前往许昌与奉孝相会，你看如何？”
“可是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了！”小乔焦急地说道。
我连忙对小乔露出笑容，说道：“若是姑娘自己前往许昌，那少说要走上好几个月。若是我派人护送姑娘前往，只需要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算起来还是这样快些。你说呢？”
小乔听了，眨了眨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小乔谢谢刘皇叔的好意。容我好好想想，今天一连听了这么多事情，我有些累了。刘皇叔说的对，这不是一件能够冲动行事的事情。容小乔暂且告辞，来日再来答谢刘皇叔。”
我听罢，冲小乔微微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你放宽心。”
小乔缓缓起身，将长琴递给我，说：“小乔多谢刘皇叔大恩，无以为报，便以此琴献给您。请您代为保管。若是刘皇叔果然能送我去许昌见到奉孝，小女子此生无以为报，只得来世相报大恩。”
“姑娘放心。”我说道：“奉孝说起来和我有着诸多渊源，我必不会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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