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画家第一次踏进丰裕杂货铺购买蚊香的那天起,杂货铺那秃顶老头的眼睛就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他看了医生,吃了药,眼珠却始终没有变回白色,他只能把这事归结于那个美貌女画家的魔力,因为当他第一次见到她的刹那,全身犹如一潭死水般的血液居然瞬间死而复生,甚至比他年轻时候还要蓬勃旺盛,他的内心随之也如同喝下了不老泉水一般充满了青春活力。他认定这个女画家是他命中注定的情人,只有她的身体才能安抚自己沸腾的血液与通红的眼珠,于是决心不惜一切也要与她交欢。他摸清了女画家的作息规律,发觉这片无人的茂密花田是让他得以实现心愿的最佳场所。那天他行动之前,自觉自己的余生都将在监狱度过,所以早早地写了遗书,安置了后事,打算在事成之后被抓之前就绑上石头从海防堤坝上跳进海湾结束残生。
当他把手伸进女画家裙底的时候,他甚至感到一阵恍惚,不敢相信居然会这么顺利。但那一瞬的犹豫很快就被原始的狂热激情冲散了,他顺应着心中熊熊燃烧的欲火,不断地在女画家的连衣裙内疯狂探索,从洁白的脖颈向下抚摸到饱满的大腿,再从饱满的大腿向上抚摸到洁白的脖颈,最令他不能释手的依然是女画家胸口浑圆饱满的双峰,摸起来甚至有些滑腻,让他不禁联想到超市冷藏柜里一百元一块的奶酪,只要稍微加热,就能散发出比婴儿所能散发的更浓的乳香。在这遐想的刺激下,杂货铺的秃顶老头按捺不住发出了一声欢呼,却不料因此吓跑了葵花上贪吃的松鼠,进而惊醒了手中专心作画的小奶牛。反应过来的女画家顿时发出了惊恐的尖叫,随即被疯狂的秃顶老头捂住了嘴。老头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他视为是生命最后的绝响。他十分矫健地跳上了船,单手犹如鹰爪一般死死地钳住女画家,此时他才注意到一件一直被他忽视了的事情,这位女画家在那件波西米亚亚麻长裙之下竟然什么都没穿,文胸内裤通通没有,脱了长裙便赤身裸体。
根据那天最先赶到现场的花农大妈的讲述,就在杂货铺那秃顶老头的恶行即将得逞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松鼠从一株葵花上跳到了他的秃头上,对着他油腻的头皮狠狠地咬了一口。女画家趁机翻动身子,抱着老头滚下了船,落到了水沟里。站起来后,双方都陷进了深深的烂泥中,女画家在没至腿跟的泥水中与秃顶老头对峙,对方用那犹如地狱犬一般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吓得她不敢移动一步。就在秃顶老头喘着粗气再次把她扑倒在田地里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还拿着画素描用的铅笔,依靠着这支铅笔,女画家成功刺伤了老头的后背,率先爬出了水沟。
在撞倒了一连串葵花植株之后,女画家终于跑到了花田的农具室,求得了花农大妈的帮助。当花农大妈报警之后,丰裕杂货铺那秃顶老头急忙顺着河涌跑到了海防堤坝上。面对滚滚波涛,他本想一死了之,可是他每靠近大海一步,血液的温度就增加一分,他知道假使他跳下大海,在淹死之前身体就会因为血液过热爆炸而死,整个海湾都将被他的悲壮鲜血染成红色。他实在难以甘心在心愿没有完成的情况下就了结自己,巨大的遗憾绑缚了他的脚步,直到警方赶来铐住他之前,他还始终在犹豫要不要跳下去。警方带他去做了体检,医生最终得出结论,他的眼珠变红是因为眼球后面长了一对肿瘤,可是医生始终拿不出合理的解释来说明他血液发烫的原因。当警方在海防堤坝上见到他时,发现连那双红眼珠流出来的泪都是红色的,这个特征一直伴随着他直到死亡。而他直到死亡之前都确切地认为,如果不跟那个美貌的女画家交欢,他的血液就不会冷却,他的眼珠就不会变回白色。
自那之后,惊魂未定的女画家就不再出门。她一次性购买了很多蚊香和肥皂等生活必需品,而后委托桂坊西饼店的老板娘每天给她送一些新鲜的面包和酸奶,除了这位老板娘,谁去敲门她都不会回应。然而她并没有从小镇居民的记忆中消失,反而在他们的观念中晋身成为了全国第一美女,她深居简出形成的神秘感在居民的口耳相传中变得更加迷离梦幻,以至于开始不断有外地小伙子慕名而来,通过付钱给对门的租客得以守在猫眼之后几个小时,仅仅是为了趁着西饼店老板娘清晨来送面包时窥视一下传说中最美女画家的面容。
那些成功目睹到女画家的幸运小伙子都没有觉得失望,他们的三魂七魄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全被摄了去,不少人在归途上都再次折返,再次找到对门的租客表示愿意多付一倍的价钱,只要能再看女画家一次。随着痴迷女画家的小伙子越来越多,对门的租客不得不重新订做了一扇门,门上自上而下整整齐齐排列着十六个猫眼。当两名经验丰富的警官在女画家出租屋门前踟蹰不已的时候,对面拥有十六个猫眼的屋门之后正齐刷刷排列着十六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们丢下了屋中热腾腾的火锅,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这两名警官的后脑勺,满心希望在警官们叫开门之后能够额外目睹一次女画家的芳容。
这些纯情的小伙子还以为警官又是为了调查之前那件女画家被司机侵犯的案子而来,但事实却不是如此。若是以前,警官会直接拨打女画家的电话,说明来由之后对方就会开门会见他们,可这次不一样,这次警官们是带着把女画家置于嫌疑犯的立场而来的。就在十分钟之前,小镇派出所接到了报警电话,一个男人宣称看到这间出租屋的女租客正在出售肉体。当警官们弄清楚这个报警人举报的是那位体面的女画家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一定是谎报警情,他们丝毫不会相信那位在葵花田里与罪犯拼死抵抗的女人会做出这种事。当然,由于规定的程序必须执行,两名经验丰富的警官依然开着警车来到了现场。
“舒悦,开门啊!我们是警察局的!”当警官们直接这样敲门时,就已经违反了正规的抓捕程序,如果里面果真有涉黄行为,这一喊已经足以打草惊蛇。可是屋内始终没人回应,尽管众所周知女画家肯定正待在屋内。如果警官在进门之前就打电话给嫌疑人,会有通风报信的嫌疑,这在程序上是万万不被允许的,警官们犹豫再三,放弃了亲自打电话给女画家的想法,不得不用对讲机呼叫治安队长,让他叫他老婆赶紧拿着出租屋的备用钥匙过来。
警官们的喊叫对他们背后那屋里的十六个年青小伙子还是有用的,因为他们陡然发觉自己此前居然还不知道自己所爱慕的女画家的姓名。舒悦,这个听起来有点清脆的名字,在他们心中立即变成了美妙纯洁的代名词,他们甚至开始幻想自己哪一天终会有机会当面对女画家喊出她的名字,好以此博得她的关注。可是这样的幻想仅仅只能再维持不到半个小时,当女画家舒悦终于给警官们开门之后,他们所有的美好期盼都如同泡沫一般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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