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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 但求无愧于心(1 / 1)

数日前,深夜。

寒风刺骨的严冬,一株株竹子傲然挺立着,竹叶虽萧条枯黄,但竹干依旧是青翠挺拔。在一簇簇竹林深处的“听竹轩”中,紫轩王正伏案挥墨,神情专注。

“咚咚咚!”门口响起了几下急促的敲门声,数息后,门被推开,赵伯脚步急匆匆的走到书桌前,面带忧色。

紫轩王将笔搁在砚台上,看着最后一笔因受了打扰写的拖沓的“静”字,眉头微微蹙起。不知为何,这几日他总是有些心绪不灵,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故此特地来到书房挥上几笔书法让心境澄澈。

“赵管家?何事如此惊惶!”紫轩王抬头疑惑道,赵伯在轩王府做管家十数年,一向精干沉稳,不会不知道自己在书轩练书时最忌有人惊扰。

“王爷,据探子来报,几日前紫莲王华彦越已不在皇城中,怕是去追杀张公子和歆姑娘了。”赵伯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在这寒冬中能急出一头细汗,赵伯心里是真的担忧了。

“此事你昨日不是报知我了吗?无妨,华彦越还奈何不了聂楚川!”紫轩王清矍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暗笑这赵伯大惊小怪。

“王爷!连公孙颜昱也出城了!”赵伯急声继续道:“不久前得探子传来消息,公孙颜昱昨晚趁夜出皇朝而去,不知所踪。于是我特地去皇城北门打探,公孙颜昱今日一整天果然未曾出现。”

“不好!”紫轩王一掌重重击在书桌上,刷的一下站起身来,一袭紫色符袍无风自动,面上满是暴怒的神色。击在书桌上的手掌缓缓抬起。书桌上留下一个深愈数分的掌印清晰可见,紫轩王站在书桌前怡然不动,他眼神闪烁不定,射出复杂难明的神色,似要做出某个极其重要的决定。

赵伯站在一侧,他从未见过紫轩王有过这般表情,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良久,似乎是做出了决定,紫轩王面色怒色渐消,反倒露出一缕如释重负的微笑。他重新坐到书桌前,在笔架上取了一支羊毫小楷,不急不缓写了两封信,封好后郑重其事的交与赵伯手中。

“赵伯,你即刻带小儿紫铭与小女紫佩莹驱车赶往皇朝西门找薛黎,这两封信……一封交予佩莹,一封交予薛黎!”

“王爷,怎么了……王爷,这怎么使得!”赵伯接过信,眉心微颤,心中的不详之感愈发浓烈,他正欲再问些什么,却见紫轩王居然站起身来向他深深一躬。

紫轩王见赵伯满脸担忧,欲言又止,他不由微微一笑:“去吧,莫要再问什么了!让佩莹出城百里后再拆开信封!”

赵伯看着紫轩王微笑下掩盖的坚毅之色,早已熟悉主子性情的他知道事情绝无回转,他深深的躬身一礼,认真的点了点头,疾步走出“听竹轩”。

看着赵伯默默退出轩外,紫轩王轻声一叹,踏出书轩,信步走在竹林的青石小径上,欣赏起两旁千杆万杆拔地而起的青翠。倏地,他脚步微微一顿,侧耳静听,似乎从这一片竹叶簌簌声中听到府中的马嘶车辘声,紫轩王唇角逸出一丝笑意,就这么负手而立,像溶入竹林这优美宁逸的环境里,没有人可从他的神态察觉到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

就在这份奇异的心境中,梗阻自己多年踏足六星灵符师的关隘竟有一丝要突破的迹象,紫轩王脸上露出一缕狂喜,没想到自己竟在此时有所悟。只要自己寻对道路,剩下的就是蚁蛀大坝,只是时间问题了,他有信心在数年内晋升六星灵符师。

“原来我少了个“勇”字!凡事太过稳健了,修为也是修心!”紫轩王心中闪过一丝明悟,脸上狂喜之色敛去。

难道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在这刻窥见破境之道,可是,我却没有时间了!紫轩王一声苦笑,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似乎要从中觅得一丝天意。

一阵寒风刮过,紫轩王从袍袖中伸出手掌,一片晶莹的雪花飘落掉在他白皙修长的掌心,白色的雪花缓缓变成透明,慢慢的融化成一滩水泽。

“下雪了……”

紫轩王喃喃轻语,脚下符光一闪,竹林中的青石小径上渺无人踪,只有寒风穿过竹林发出的阵阵低吟声伴着雪片掉落的簌簌声,似在哭泣……

紫轩王符袍飞舞,脚下符光频闪,每次闪过便是百余丈的距离,半个时辰后,紫轩王已越皇朝南门而出,在离皇朝数十里处的岔口处直转向北。

“紫轩,你此刻回皇城,本皇与你还是好君臣!”

天地间陡然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不知何时,一名中年男子出现在紫轩王前上方的高空中,周身萦绕着无数火光,仿若神人。此人正是紫皇——紫漠麟。

紫轩王似早预料到紫皇会出现在此地,他仰首看着天空中的紫皇,眼神却如俯视着比自己更低之物,一字一句认真道:“紫漠麟,恕难从命!”

无数飞舞的鹅毛大雪,在飘落到紫皇百丈处便畏惧般的分开,在他身下一块百丈大小的地面上片雪不沾。紫皇的眼瞳冷寂下来,天地间的温度却在不知不觉中变的炎热起来,地上已覆盖数分的积雪缓缓融合,化为流水。

“只是为了两个少年?值得吗?”

是啊,值得吗?在听竹轩中紫轩王便问过自己无数遍,但却还是做出了如今这个决定,紫轩王沉默着,片刻后,清朗的声音在风雪声中如此清晰:

“但求无愧于心!”

紫轩王周身符光一闪,身形缓缓飞起,来的与紫皇平齐的半空,一袭紫色符袍在寒风里拂舞飞扬,平素谦和的脸上满是决绝,手缓缓探向腰襟处的长剑。

“好!你死之后,我会命人厚葬!”

冷漠而惊人的杀意从紫皇的体内缓释而出,天空陡然升起一个火热耀目的太阳,将这片天地照的一片火亮。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阴云更加翻涌起来,阴云中不断有电光跳动,雷声轰隆,天地间一片肃杀,狂风大作。

在这寒冷至极的雪夜天空,竟然同时出现一轮炎阳耀雪和冬雷震震,天地间的元气剧烈的波动着!半空中火光雷电交织在一起,发出震天巨响,宛若崩天裂地,无比可怕的余波席卷八方。

距离皇城向西的官道数十里处,一辆马车正在寒风嘶吼的雪夜里疾驰,在车后留下深深的蹄印和辙痕又迅速被飘落的雪花覆盖。

“驾!”皇城以西是妖兽攻城最频之处,战火延续半年僵持不下,大多妖兽都以徐徐散去,也甚少攻城。但在皇朝以西的官道上还是时常有妖兽出没,故而少人行迹,这辆马车在此风高夜黑的雪夜疾奔,丝毫不顾忌妖兽,若不是艺高人胆大那便是有什么了不得事情非要走此险路。

车辕上坐着一名年轻人,身穿将领盔甲,背后是一张大弓,左手执马缰,右手马鞭不时抽动的啪啪作响,驱赶着马车奔行的更加疾快!年轻人方方正正的脸庞英武逼人,发与盔已被雪染白,锐利如电的双目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焦虑和不安。这个年轻人正是皇朝西门守城都尉——薛黎,他此时不在皇城守卫城门,却驾驶一辆马车出城疾行。

“咴!”拉车的两匹骏马的蓦地前蹄立起,在嘶鸣声中急急的刹了下来。因为车刹的太急,马车上的车厢哧溜一声在雪地上剧烈的偏移滑出,一下子横在官道上。

“薛大哥,发生什么事了?”车厢中传来一个温婉的少女声音。

“没什么!滑了了一下!”薛黎声音平稳,他的右手却颤抖着紧紧抓住马缰,听凭其深深勒入了手掌指缝中却如同没有任何感觉。感受到城南方向极遥远处隐隐传来的天地元气波动,狂风呼啸伴着漫天风雪都遮掩不住远方耀目火光和轰轰雷声。

片刻后,随着一声震响从远处传来,火光渐敛,雷声消逝,天地元力波动恢复平静……

“轩叔……”

薛黎满脸痛苦和悲怆的神色,从他在城门处打开赵伯给他的信,看到:“送铭、莹去大明皇朝望月城,轩拜请!”他就隐隐猜到会发生何事。如今再也感受不到紫轩王的气息,他心如掉入冰窖。

一行热泪夺眶而出,泪水方流至鼻梁处就被冻成冰渣堆积在脸上。他抬起手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渣,扬鞭“啪”的一声脆响,马车离开官道直奔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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