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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奇人(1 / 1)

北风呼啸,雪片飞卷,虽于来此之前,心内早有预料,但此刻身临其境,亲眼目睹经历火劫焚燹、满是焦炭枯梁、断井残垣的末世景象,犹教人顿时生出风流易散、欢乐有时的凄凉感味。狄仁杰背负双手,一动不动地驻足于已成废墟的楼阁残骸之前,双目露出似是复杂、陷于沉思的凝重表情,直直投往远处犹自屹立不倒的巨塔身上,在无情冷风的不断吹刮之下,索上金铃齐齐挣扎颤动,不住发出刺人耳管的焦躁之音,仿佛正在以眼前事实向人证明,繁华色尽,过往成空,唯有庄严佛法,不生不灭,无始无终,足可照见古今,普渡众生。

眼望恩师面对如此惊天异变,仍旧淡然自若泰而处之,曾泰心内烦乱登时大感宽慰。自一早得到属下回报,知晓昨夜醉云楼突燃大火,殃连周遭商铺民居十数家,半条街道几乎因此化成灰烬,立时隐隐觉出此事背后定然意味深长,若他所料不差,必与当前所查少女失踪一案大有干系。世间哪有这般凑巧之事,日间才刚进到楼中探查,夜里便突然生起大火,将此间一切人和物统统焚杀烧毁,教他线索全断,重又陷于迷津渡中,显而易见,这场突发大火定然是有人蓄意为之,其背后只怕更隐藏着另一个不可告人的惊天阴谋,所有一切都盘根错节交织成一张无形巨网,悄无声息而又以一种近似明目张胆的方式逐渐向他罩来,随时都可能将他推向无底深渊,万劫不复。这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

正不知是否应该上前向他此生最为尊崇和感激的恩师做出请示,对于堪破如此棘手大案下一步该如何进行,一个身着官服,体量修长,面目清秀的年轻男子,由看似忙碌、乱哄哄不停清理火后现场的官差群中急行而出,直到曾泰身前才悄然站定,以他那平直方正、充满磁性的声调恭敬道:“大人,属下依照您的吩咐,对案发现场已小心勘查完毕。”曾泰显然对此人十分信任,顿时颔首赞许,低声问道:“可有什么发现?”这时狄仁杰微微转身,似是有话要与学生讲起,忽见曾泰正一副满是期待的神色站在哪里和一名年轻属下说话,心内立即生出好奇,双脚似知主人心意般迈开方步,悠然走至二人跟前,大唐神探露出他招牌式的微微一笑,柔声道:“曾泰啊,你似乎忘了一件事,还没向老朽介绍眼前这位小哥,究竟姓甚名谁那。”

因此刻狄仁杰身着便服,任谁来看,都不过只是位慈眉善目、大腹便便的和善老头,难以将其与那位明察秋毫、阴阳独断的千古第一神探产生联系,那年轻官员顿时一怔,双目于狄仁杰身上略做停留,立即折而朝曾泰呆呆望去。后者登时哈哈一笑,以手轻拍脑门责道:“你瞧我这记性,启禀恩师,此子名叫李三,是学生在蜀州任上,府内的录事参军。只因他办事周到,品行端正,平日里学生使唤惯了,是以此番携至神都,在大理寺担当主簿一职。”随即转而望向李三,吩咐道:“李三,还不过来参见在下恩师,当朝阁老狄仁杰狄大人!”当从曾泰口中骤然听得狄仁杰之名,李三周身如遭电亟,顿时冰封麻木,双目有如失魂落魄痴痴凝望狄仁杰,任凭曾泰于旁频频示以眼色,仍旧呆呆独立,如痴似傻。

狄仁杰却似对眼前阵仗依然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倏尔爽然一笑,以一种满是关爱的语调柔声问道:“怎么,本阁这一身老骨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李三闻言如梦忽醒,顿觉失态,慌忙跪倒叩首,急声道:“下官拜见狄大人,刚才,刚才一时失态冒犯阁老,还请,还请阁老宽宥!”狄仁杰立即哈哈一笑,一把将他扶起,不忘安慰道:“不妨事,不妨事,我狄仁杰又非三头六臂千手千眼,你尽管放松下来,只将本阁视作不起眼、邻家老头子便是了,哈哈。”面对这样一副和蔼慈祥、笑容可掬的长者摸样,丝毫不见任何高高在上官架官威,李三顿觉周身上下一片暖意,竟一时语塞,再说不出话。

眼见这位平日自己最得意下属,此刻如此魂不守舍判若两人,曾泰面上大为尴尬,只得故作咳嗽,笑道:“李三啊,别在这里发愣啦,赶快将你勘查现场所得,仔细说给阁老听听。”狄仁杰亦不住笑道:“是啊,李三,你不用着急,只管慢慢道来,切莫漏掉任何细节。”得到生平偶像、当朝堂堂宰相、天下第一神断的耐心鼓励,李三顿觉热血奔涌,豪气干云,不由狠狠吞了吞口水,恭敬道:“回禀二位大人,下官于今早卯时三刻,率领寺中衙役来到此地。其时天还不曾全亮,现场仍有零星火势燃烧,于是下官一面吩咐衙役继续扑火,一面命人小心清理现场,不教闲杂人等靠近。”狄仁杰手拈长须,连连颔首,笑道:“嗯,你做的很好,在你等到达之前,可有其他府县差官在此勾留?”

给他这般提醒,李三登时举臂挠头,似是忽然记起般叫道:“哦,下官想起来了,当时还有洛阳县的衙役在场,下官也曾与其聊起,得知这些人早于昨夜大火烧起后半个时辰,哦,也就是子时三刻前后,便全都来到现场,和周遭居民一道扑火救人,如此忙活了一整夜未曾离开。直到下官率人到此,他们这才离去。”狄仁杰微微点头,悠然道:“原来是这样,哦,你接着说。”李三掸了掸袍服上的雪片,继续道:“经过寺中衙役仔细清点,共在现场找到二十二具尸首。哦,这只是醉云楼一家的人数,其余因受牵连而死伤之人尚有六七十个。”

听得因此场大火而罹难受伤者竟达近百人之多,曾泰顿觉肉跳心惊,瞬时复又转而愤怒之极,顿足叫道:“疯了,这些人简直是疯了!恩师,尔等只为一己私念,竟至纵火杀人,平白夺去如此多条性命,简直,简直是丧心病狂,歹毒之至!”狄仁杰面色凝重,长长叹了口气,沉声道:“李三,你继续说。”后者露出一副讶异惊佩、果然如此的神情,娓娓说道:“正如二位大人所言,经过下官仔细查验,这二十二具尸首之中,无一例外,皆是于大火发生前,已给人或砍或斫,活活杀死,而后才经火焚,几成枯炭。凶手委实心肠歹毒,冷酷无情。”曾泰紧握双拳,身躯不住颤动,追问道:“尔等可曾发现活口?”李三双手摊开,无奈摇头,苦笑道:“下官也曾心存希望,希冀幸运天神能否降落某人身上,然而经过仔细搜寻,又找来坊正核对户底,终证实楼内全部人等,无一幸免,刚合眼前这二十二具之数。”这时雪花越飘越大,对面几难分清人貌,狄仁杰一面驱赶周身雪片,一面提声吩咐道:“此地风大雪急,依我看,还是到前面找一处清净之所,大家坐下来再行计较。”

曾泰心内挂念恩师已久,立时附声道:“就依恩师所言,李三,你继续留在此地处理善后事宜,本官陪同恩师找一处酒肆茶楼暂避风雪。”狄仁杰登时摆摆手,朗声道:“曾泰啊,这位年轻人在此辛苦已久,既然现场已经勘验完毕,加之天气如此恶劣,依我看,就不必再行留下遭罪了。”转而复又面向李三,笑道:“对面街上不远,就有一处小酒肆,名字似乎称作什么‘有闲居’,本阁与曾大人先行乘车前去,劳烦你另寻匹马儿,再来与我等会合。”面对当朝阁老、心中偶像如此垂爱,李三顿觉感激之至,虽身处狂风暴雪之中仍不知寒冷为何物,周身上下、五脏六腑热血涌动,一时竟又说不出话来。曾泰看得心急,一面随狄春一道将狄仁杰扶上马车,一面转头高声命道:“李三,一切就依阁老安排,你速去寻找马儿,尽快赶到酒肆与我等会合!”言罢飞快上车,招呼狄春驱马先行,只留下李三犹自呆呆出神凝立不动,瞬时便消失于风雪阻隔之中。

这处名为“有闲居”的小酒馆就位处街道以北、天下闻名的绸缎行“何家楼”斜对面,虽面积狭小,布置简陋,于周遭高宅大院之间特立独行、尽显寒酸,但也因此除去些回头熟客,平日惨淡经营、顾客稀少,倒确实是一处极清净闲散之所。狄仁杰在曾泰与狄春的搀扶中下得车来,抬眼望向酒馆门前高高树立的望杆顶头,只见一面书有“有闲居”三个大字的青旗迎风招展,猎猎飘扬,点画挺劲刚直,有如武库矛戟,雄剑欲飞,风格凛冽森然,英气逼人,颇得欧氏神髓,不由颔首笑道:“曾泰啊,你看这小小的一面酒旗,都有如此气度,可见此间的主人不简单啊。”曾泰一双目光正给两旁门柱上一副楹联吸引,这时抬手笑道:“正是,正是,恩师请看这副楹联,‘醉里乾坤君莫问,壶中日月哪偷闲’,哈哈,依学生看,此联与恩师堂中那副‘庙堂虽远干何事,江湖乃大且容身’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啊。”狄仁杰连连点头,不住笑道:“是啊,是啊,果然有些意思,看来本阁没有选错地方。”

于怀中揣着不虚此行、洞天别有的新鲜况味,二人边说笑边踏入店内,只见狭小堂中,四角疏疏落落摆放了四张粗木桌椅,周遭无论梁柱门窗,全都不加任何修饰,只在四面墙壁之上薄薄涂抹了一层青绿灰泥,于天光折入间明灭掩映,颇给人一种光怪陆离、虚幻不真的奇感异觉。二人你眼望我眼,全因这奇怪酒肆之内,除去他师徒二人外,不但顾客难觅,就连掌柜伙计都不见行踪,哪里还有一点开门营业、买卖招呼的迹象。曾泰皱紧眉头,大感失望,正要开口提议另换他家,忽听得柜台后隐约生出细细鼾声,不由既恨且恼,大步走至柜前,手把柜台凝神向下一张,就见一条五短粗胖身躯正兀自四脚朝天,倒在地上呼呼大睡,面庞却给一本书册翻开遮挡,看不真切。

似这般浮生偷闲的酒肆老板,倒是世上罕见,曾泰顿觉又气又笑,不禁握掌成拳,缓缓敲击柜台,沉声道:“我说这位老板,可以醒醒了,快些起来招呼客人。”地上之人显然给他一语惊醒,倏地坐直身躯,任由书册脱离面庞跌落腿间也不顾不管,露出一副睡眼惺忪如梦如幻的萎靡情态,更可笑处是原本尚算白净的一张面庞之上,这时竟给乌黑墨迹斑斑沾染,摸样委实滑稽之至。曾泰几时见过这般阵仗,登时惹得哈哈大笑,捧腹不住。那人小心拾起书册,缓缓站直身躯,以他那睡意未消、复又包含怒意的一双大眼仔细打量来人,半晌方懒懒道:“客官有何吩咐,还请随意宽坐。”这时就听一把慈祥可亲的柔声老语响起道:“如此风雪天气,我等贸然造访,打扰老板酣梦,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眼见面前多出位慈眉善目笑容可掬的和善老头,那人显然十分受用,立即换副面容堆笑而答:“客官哪里话,小人,小人王六,您老有何吩咐?”

狄仁杰似是对其滑稽摸样视而不见,仍旧保持一副和蔼笑容,徐徐说道:“那就麻烦老板你,给我等烫上一壶热酒,也好压一压外面的风寒。”老板王六听得一怔,随即赔笑道:“您老请宽坐,请宽坐,小人立即就去准备。”狄仁杰微微颔首,投以感激的笑容,柔声道:“那就有劳王老板了。”目送这平生仅见、可谓怪状奇形的酒肆老板由柜旁小门甩帘进入后堂,曾泰无奈摇头,搀扶狄仁杰在靠近柜台的一张桌旁坐下,这时只听楼外蹄声急促,于门前倏忽停止,片刻后就见李三与狄春把臂而入,一左一右在二人身后垂手站定。

狄仁杰方要招呼二人一道坐下,就听柜旁帘后步声湍急,抬眼一张,只见老板王六手举托盘兴匆匆小跑而来,盘中一壶两盏纹丝不动,显然平时惯以为之,熟而生巧,颇似庖丁解牛之功。曾泰见他盘中所盛竟是茶盏,料想壶中之物亦定和美酒无关,心内顿时火起,转身怒道:“好你个王六,适才我等明明教你烫上一壶热酒,因何充耳不闻竟又拿来茶水搪塞,委实无礼之极!”王六也不在意,将托盘轻轻置于桌上,先给狄仁杰恭恭敬敬倒了一盏茶水,口中笑道:“这是小人家乡的西山白露,也不知您老是否尝得习惯。”狄仁杰微微而笑,举盏轻轻啜了小口,只觉味道甘醇绵远,不涩不僵,果然别有一翻滋味,顿时颔首赞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这茶果然是好茶,而老板你亦是有趣得紧那。”王六得人夸赞,心内大是欢喜,只觉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先生头背似已生出熠熠金芒,分明就是活菩萨投转降临,直将他一张原本平淡无奇的老脸乐得花团锦簇鸟语花香,有如春机复又到来,每一个毛孔全都大开大阖意气飞扬,摸样着实喜庆逗人。

如此光景望在眼内,适才腔中怒火亦不由消弭大半,曾泰一面手握盏盖轻轻搅动茶汤,一面头也不抬扬声笑道:“我说你这位王老板,门外明明悬有青旗,而店中经营却又似茶非酒,这不是正应了一句俗语,挂着羊头卖狗肉么?端的可笑之极。”王六一张笑脸登时由春和景明转为风卷残云,一对大眼斜斜瞥往面前这位从进门至此一直似与他作对的怪异之徒,不禁将唇角向上一扬,阴阳怪气道:“莫怪小人失礼,是否少见多怪,只有客官您自家心知。古往今来,三代而下,有哪位圣贤哪朝律法规定,这张挂了青旗便只得卖酒不得卖茶?”未料他外表虽生就一副其貌不扬甚至有点不伦不类的滑稽摸样,竟又配上了这般一张灵牙利嘴善辩能言,曾泰登时为之语塞,只得举起茶盏送至唇边,以示茶水封口不便作答。

眼见占得先机,王六自是底气大涨,立即打蛇随棍上般发笑道:“再者依照本朝法度,凡五品以上官员不得出入酒肆勾栏,倘若小人当垆卖酒,这不是害大人您知法犯法么?”这时曾泰并未穿着官服,竟给他一语道破身份,顿时大感错愕,不由抬眼望向恩师,只见狄仁杰仍旧保持他笑容可掬的和善摸样,丝毫不显任何波澜,倏尔又对他相视而笑,转头重新打量王六,笑问道:“请恕老朽冒昧,敢问老板何以认定我的这位同伴,竟会是堂堂五品而上的官员?这可真是奇哉怪也。”老板王六露出一副显然如此的自得神态,一把拉开椅子坐到桌旁,抬眼望向位处曾泰身后、兀自垂手站立的李三身上,笑道:“不瞒您老所说,小人之所以能够猜出这位客官的身份,全是因为他身后的差官大人。”曾泰顿时回头望去,就见李三果然身着圆领青绿官服,心内立即悟得几分。

王六仍旧自说自话般压低声调道:“小人今日一大早,就见这位大人在火案现场忙进忙出,想来定是刑部抑或大理寺的差官前来办案。如今这位客官端坐于此喝茶,而那位官爷小哥竟只能垂手恭立身后,由此推断,这位客官的官阶定然是大大的在其之上了,哈哈。”狄仁杰顿时挑起拇指,朗声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哈哈,想不到老板你竟是位明察秋毫、深藏不露的推理高手啊。”似是平生第一回得人这般抬举,王六顿觉身处九霄云外飘飘然不知所往,双目登时生出万丈豪情,抬手由怀中掏出一本书册,轻轻向桌上一拍,众人齐目张去,但见书册封面之上赫然写着“神探狄公断案集录”八个醒目大字,登时一齐怔住,你眼望我眼,心中纳罕之极。

眼见众人齐齐望向自己,狄仁杰顿觉哭笑不得,一面摇头一面随手拾起书册,略微翻看间就见数年来接连所破之奇难怪案,诸如幽州案、崇州案、扬州案、蛇灵案、黑衣社、滴血雄鹰案。。。。。。全都赫然在目,活灵活现,仿佛作者身临其境一般,不由一声咳嗽,低声道:“怎么,原来老板你竟和当朝宰相、狄仁杰大人如此稔熟,就连他生平所经这些奇案也都投身其中?真真是大不简单,教人刮目相看啊。”王六眼望众人吃惊神态,尤以面前这位长者老头最是惊奇,心头顿时得意之极,甚而生出一种几要手舞足蹈、欢呼雀跃的强烈冲动,只得伸出大手往唇上一捂,眼珠忽左忽右急速转动,倏尔复又手按桌面,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不瞒各位客官,其实小人书中所言,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后再经推理想象,闭门造车而成,和狄阁老可是素未谋面了。”

这茶肆小老板的异想天开,有如万古鸿毛般不住搔动众人脚板,曾泰第一个忍俊不住,哈哈大笑道:“不然,不然,依在下看来,倘若狄阁老得知,有尊驾这样一位奇人,对他老人家断案如此推崇备至,说不得定然是要微服出访,前来一探究竟了,哈哈。”王六登时站起,五短身躯不住颤动,失声叫道:“真的可以如此吗?想必大人你,你和狄阁老同朝为官,定然能够说得上话,还请大人从中撮合,帮小人完成平生所愿!”说罢倏地跪倒于地,叩头不住,显然信以为真,大生希望。眼见他如此赤诚,曾泰心中忽然生起浓浓暖意,不要说面前这位初次谋面的茶肆老板,就连他自己,对恩师的那份感激和崇敬,又何尝不是近乎狂热?此种情愫感同身受,顿时教他对王六生出惺惺相惜、知音难觅的动人感觉,不由目含秋水,脉脉向恩师望去。

狄仁杰微笑摇头,缓缓将王六搀扶而起,重又按回座位,心内从未料到他狄仁杰之名在芸芸众生之间,竟能够生发而出如此之大的魔力,他向来以为,他的那些已给世人传得神乎其技的断案手法,无非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唯有于朝堂之上那些波诡云谲、激流暗涌中精心布局、潜移默化,既谨小慎微又寸土必争,终将积跬步而达千里,完成他匡扶社稷、还神器于李唐的平生夙愿,这才是他惯以求之的泱泱大道。此时他只得以他那久历沧桑、皱纹密布,却又弥坚益壮、足可乾坤翻转的老手,轻轻抚慰王六臂膀,语重心长道:“凡事皆有因果,然又事在人为。老板你大可放心,他日若是有缘,我等定然努力,促成你那一点小小的心愿,你看可好?”王六登时精神大振,一面抹去眼角泪珠,一面喜极而叫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不瞒先生说,自打见到您,小人就觉得您老道骨仙风气度不凡,原来竟真是上苍派下来帮助小人,大慈大悲的活菩萨啊!”

狄仁杰无奈摇头,倏尔沉声问道:“好啦,多余的话先不说了。既然老板你也热衷于这断案一道,老朽此刻倒真是有些个问题,要向你求教,不知阁下能否赐教啊?”一听得断案之词,王六立即色与魂授兴致飞扬,不住点头道:“先生请问,先生请问,小人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狄仁杰手拈须髯,另条手臂徐徐抬起,指往醉云楼的方向,沉声道:“昨夜,大火发生之前,你可听到街上有何异常?”王六似是早已料到狄仁杰会有此问,脸上顿时露出得意之色,先是转头向门外张了一张,只见街道之上雪片如泼了无人踪,这才扭过身子,伏案而笑道:“小人早就料到,诸位顶风冒雪不辞辛苦,就是专为堪破这桩纵火杀人之案而来,想来也是我等有缘,先生可真是问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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