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个三岁娃娃做衣哪需要量什么尺寸,针线房里的人都是做老了的,比划一下就晓得了。
花朝知道,这是要避了她说私房话。
她大病初愈,又是个小娃娃的身体,这会儿有些犯起困来,可又怕此时闹觉让崔姑姑被人嘲笑,把要出口的哈欠硬生生憋在嘴里,倒憋出一汪眼泪。
花朝是个念着别人好的人,上辈子开始就是这样。别人对她一分好,她也记在心里,即便当时还不了,过后也要十足十的还回去。
花朝还记得穿过来之后,脑子里一团浆糊。
前世的事情还浮在眼前,今世的过往更是走马灯一样的乱晃,回忆的碎片交织在一起,也不知是梦是幻。
身子似漂在空中,手脚俱无半分力气。想出声叫人,嗓子却和堵住了一般,急得睁了眼,却瞧不清面前的事物,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痛,眼泪滚珠似的流了满脸,却也不知是为了哪一世哭。
索性不去理会,只恨不得一时睡过去,醒来发现皆是庄周一梦。
可越躺着心中倒越发清醒,前后一思索,明白自己估摸是穿越了,而且还是穿的不好的那种。
说不得就是别人穿越了,顺带捎上了她,做个炮灰酱油什么的。
可不是么,别的人哪怕不做贵妃公主、公侯小姐什么的,至少也是个农门娇娘,再次再次那也都是良民。
良民听着普通,可在这个时代就表示你还是个自由人,还能做自己的主,虽说这些自由不多。
可她是什么?
卖了身的奴。
还是官奴。
比一般的奴才且还不如。
一般的奴才还有希望拿回那张卖身契,甭管是自个赎身还是主子开恩,那都是有机会的。可官奴,要么上头的皇帝对你有了想法,消了籍娶回去做小老婆,要么就是查明白你家其实冤枉了,现在给你平反了消了籍回去做良民。
花朝想想,觉得哪个都没戏。
如今她不过三岁,短手短脚,眉目未开。
一无权,二无钱,三无势,连家里为了什么下的狱也不清楚,更谈不上平反了。
花朝胡思乱想着又泛起困,渐渐迷糊起来。可耳边总有细细的哭声传来。压在嗓子里呜咽,咬着唇不放出声,就和狱中的那个女人一样。
她这世的亲娘。
官宦世家大族出身,临到落难了还记着自幼受的教导,牢狱中还守着宗妇的礼,绝不肯在人面前落泪失了身份。却总在深夜里抱着花朝哭,就是这么压抑的哭,一声又一声,哽咽的气也喘不上,却总告诉花朝,家里是冤枉的,过的几日查明便能出去了,便还能和以前一样了。
可待到得知家中男丁全被判了绞刑,再持不住,大叫一声晕了过去。醒来后,不问自家前途,不问女儿前途,挣扎起身,一头碰死在了墙上。
血溅得花朝一头一脸,糊的眼也睁不开。
即便这不过是原来身子的经历,可记忆深处那浓的化不开的恐惧却牢牢抓紧花朝的心,鲜血气味中夹着浓重的铁锈味,她如同个茧子被裹在血红中间。
花朝使劲擦眼睛,眼前却仍是血红一片。她惊怖极了却不知叫谁来救她。是上辈子的父母亲人,还是这辈子的爹娘兄弟?她全然想不出,只顾着伸出双手在眼前挥舞。
“花朝儿!”
慌乱中就听见有人叫她,颤颤的一声儿倒有些似上辈子的亲妈。
脑子又糊涂了起来。
嘴巴里却叫起了妈,伸手想去抓。
两只手叫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握住,朦胧中倒真瞧见了亲妈的样子,心中一定,惊怖也去了大半,没一会便真个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却是饿了。
花朝眨眨眼。
藕荷色的帐顶上绣了雪中山茶,床沿上还挂着两个石青色香袋,垂了长长的穗子,鼻中嗅得淡淡果香。花朝想坐起来,却半点气力也无,她也不知该如何叫人,不过刚刚动了下腿,便惊动了旁边守着的两个丫头。
“去,赶紧叫姑姑。”一个按住花朝躺好不叫她动弹,另一个扔下手中的活计就要去叫人。
还未出门,就见一个妇人拎了食盒进来。
那妇人见花朝醒了,也不要丫头伺候,自己坐在床边拿毛巾垫在花朝胸前:“乖孩子,吃点东西,饿着肚子可难受。”一边拿了银铫子把粥喂到花朝嘴里。
那粥叫用鸡汤熬的开了花,吃进嘴里便化了,一点不费劲。花朝再细细嚼了,发现里面还加了嫩嫩的银鱼儿。她也真饿了,可吃了半碗,便收了起来不叫她再多吃。
“你睡了两日,这会子刚醒可不敢吃多了。咱们缓缓再用。”妇人见花朝还想吃,柔声劝阻。
花朝本是一阵阵的发虚,嘴里也无味,这会子吃了半碗粥有些缓过劲来,瞧瞧面前的妇人,发现记忆中搜寻不着,却觉得她面善可亲,语言温柔,本能的便对着她笑了笑。
那妇人瞧见花朝笑了,自个却是哭了,拿帕子给花朝擦了擦汗湿了黏在额上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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