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
高远哲做事一向有些怪异。他说可以找陈雅馨证实。
她不信。
她把文件放进包里匆匆离开了。
她回去后小心翼翼地打开过那只装了文件和储存卡的袋子,只看到内里纸面上隐隐约约有“方行舟”三个字,在昏暗的光线下触目惊心,她就急急忙忙重新封起了资料袋。
一切错事都是方行舟做的?
她所遭遇过的幸与不幸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那么他…………
她不愿意信。
万一是高远哲逗她玩呢,他和方行舟看起来不怎么对盘。
万一呢。所以,别开玩笑了啊!!!
她用文件袋拍拍脸颊,叹出一口深重的呼吸。
接下来的日子陆遥动也没动资料袋里的内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她想搬家。
她想起韩嫣然跟她提起过邓丽莎的事,还是又去了趟城南那家高级私立医院。
她来看看邓丽莎。
她一直刻意对邓丽莎避而不见,其实心里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之感——既想来看望她,又害怕与她正面对话。
好在她现在有了一个的理由。
当陆遥到达医院的时候,邓丽莎正在医院的花园里做健复运动。她此刻正穿着病号服,昔日骄傲挺直的背影在陆遥看来有些佝偻。
邓丽莎步履蹒跚一步一步走得艰难无比,医护人员只远远地陪着她。她刻意让自己独自站立行走,宁愿忍受痛苦也不要人扶——她一向有些要强。
陆遥轻松就追上了她的步伐,绕到她面前。
邓丽莎已经拆了头上裹得层层叠叠的纱布,一张依稀可见几分姿色的脸干瘦憔悴,配着干枯的头发看得竟叫人有些心疼。
陆遥挡住了她的去路,张了张嘴:“邓丽莎。”
邓丽莎从吃力的动作间回过神来,转头迅速对上她的目光:“你又来干什么?!!”
即使身体病弱无力,她的目光依旧带有些微的强硬,声音恢复了点清亮,不是想象中病人们的软弱无力。
她看起来精神比先前好了不少。
陆遥把目光放在她撑着拐杖微微颤抖的右腿上,平静地说:“我有点事情,想来和你确认一下。”
“你还能有什么好事?!!”邓丽莎干笑起来,“我倒是忘了,你现在小有名气了,要来给我炫耀了?!!”
“看到我这么惨很开心是不是?!!!”
陆遥皱了皱眉。
邓丽莎对她说话总是这么刺耳。就她这说话本事,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混上去的。
她无意与邓丽莎起争执,走过去半扶半拉着她坐到了花园道路旁的长椅上。
春末的残红飞花从路两旁的枝头上飞下,粉白花瓣飘飘荡荡落在长椅地面上带来些许宁静柔美。枝头叶芽新抽,给阴气沉沉的病院带来几分生机活力。
刚坐上长椅邓丽莎便使劲甩开了陆遥。
“我还不需要你的可怜!”她抬头望着树梢嫩芽,硬撑着说出刺人的语句,“你这么本事怎么还不去捧个影后奖杯回来!!”
陆遥对她的讽刺充耳不闻。
她直接问:“你真惨。怎么摔成这幅鬼样的?别告诉我是事故。”她看着邓丽莎故作心不在焉的脸,“和高远哲有关系?”
“……”邓丽莎好像看嫩芽看入了神,身体只微小地抖动一下。
陆遥细细吸了口气,耐下心来等她。
半晌,邓丽莎开口了。
“高远哲你一定熟吧?”她闭了闭眼,不太优雅地吸了吸鼻子,“《南风渡》有他投资。”
“我当初还跟你提过别去《南风渡》找罪受……现在看起来你这不是还好好地活蹦乱跳着嘛。”
陆遥脑中回忆的齿轮缓缓转动,她记起邓丽莎似乎是说过这么一句话。
她看着邓丽莎,见她盯着枝叶的眼里变得有些波光:“以前跟过他的女人,都有病!”话里有些恼怒。
“他喜欢找同一类的女人。”陆遥接一句。
“看来你也知道?他就喜欢找你这样的。”起风了,邓丽莎紧了紧病号服外面罩着的外套,“那你知道他以前的那些女人们都怎么样了嘛?”
“被打发走了?”
邓丽莎嗤笑,情绪又开始有了明显波动:“她们,都他妈是疯子!!”她说得又轻又有力,话语深处透出怨恨,“我他妈还没和高远哲攀上交情呢就赶不及地要我不好过了!!!”她紧紧攥着外套的手指关节泛出惨白。
…………陆遥有些心惊有些难以置信。不仅是因为她极少听到邓丽莎说脏话,也因为在她话里传递出的信息。
高远哲会纵容这种事?!!
邓丽莎苍白的手指点着自己的膝盖:“前几个月照顾我的护士说漏了嘴,说林安别苑的纵火犯也是那帮女人起内讧。”
陆遥几乎是颤抖着问出来:“那……你知道沈静吗?”
“谁?”邓丽莎皱眉。
陆遥摇了摇头将干涩的双眼望向远方,发现远处树下站了个正在发呆的单薄细瘦身影——正是叶明朗。他此时好像正盯着树皮研究上面的纹路。
叶明朗好似感受到了她们这边的目光,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
“陆小姐。”他慢吞吞开口。
陆遥恍惚地点头示意:“你好。”
邓丽莎还没从情绪里恢复过来,抽着嘴角看向他:“你不就是住在顶楼的那个傻子。”冷风柔柔地卷过来,带着芳草树叶的香气,呛得她咳了两声才继续道,“这么有钱还不是只能被人害到失忆。”
而叶明朗只面对陆遥,似在回忆:“陆小姐。”他漆黑暗沉的眼珠里迸出一丝光,“我想起来,你之前留在我这里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什么东西?!上次来见他他就神神叨叨说这些有的没的。
“一本日记。”他将目光移向远处的住院大楼,“被高先生的爱人拿走了。”
…………
“你确定,那是……我的?!”
她是写过日记,很久以前。但是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手里?!
“是。”
……
而此时在住院部顶楼他的病房里也正站了两个身影。
高远哲站在窗边,手里握着一本封皮陈旧的记事本。
“方先生,要不要听我念一段。”他用低沉冰冷的声音向另一个遥望窗外风景的人说话,“沈静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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